乍逢五倍於己的強敵,三艘漢軍戰船似乎有些驚慌失措,它們不僅沒有保持原有的編隊,反而分散開來,「黑鷹」、「飛鷹」兩艦分向左右航去,只餘孤零零的旗艦「鷹王」號繼續以緩慢的航速向著海賊方大隊人馬馳去。
面對漢軍的自亂陣腳,海賊方自然喜出望外,六艘一馬當先的沙船上,水手們鬥志昂揚的鼓帆縱櫓,令原本已經迅若奔馬的船速更增幾分,展示出強大的操船之技。
三艘沙船破濤,於疾馳中神乎其技的排成一個品字形,對「黑鷹」號戰船完成了合擊陣形。
而體形、高度明顯優於海賊沙船的「黑鷹」號不知是否因為情知速度不及對手,竟沒有採取任何規避動作,反倒緩下船速,似乎是要與海賊們打一場明刀明槍的接舷戰。
「落----帆!」
「張弓!立盾!」
「全體準備!」
海賊的沙船上,一聲聲大吼此起彼落。
「嘎嘎」的拉弦聲中,一隊隊海賊張弓搭箭,瞄向「黑鷹」側舷,數十名孔武有力的海賊更是手持丈餘長的鉤拒,虎視眈眈的做好了拉扯敵船的準備。這種鉤拒狀似長戈,前鋒有尖,可以抵住敵船令其無法靠近,而尖下有勾,則可鉤住敵船舷邊,使之無法脫身,端的是一種攻守兼備的水戰必備之器。
然而,隨著距離漢軍戰船益近,海賊們卻均面現驚愕之色,有些手足無措。漢軍戰船不僅沒有如同預期中的發出如雨箭矢,反而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出現,靜得有些可怕。而海賊們手中那躍躍欲試的鉤拒,面對著漢軍戰船那兩側完全封閉的船舷,更是無從下手。
「靠上去!用飛爪!」一個海賊頭領敏銳的發現了漢軍戰船的秘密,他狂叫道:「敵船封閉了兩舷,從船頂進去!」
鉤拒手們擲下手中的鉤拒,手中麻利的蕩起了長索,目光搜尋著可以落爪的目標。
「砰」「砰」輕輕的撞擊聲中,兩條沙船同時從左右將「黑鷹」死死夾住,另一艘沙船則橫在前方,封死了「黑鷹」的去向。
正當海賊們想要發出亢奮的大吼,擲出手中飛爪之時,異變陡生。
「黑鷹」號看似完全封閉的側舷上,詭異的現出了數十個小小的圓孔,一支支噴筒模樣的長管伸了出來。
「噗噗噗」一個個圓形的小球向著兩側沙船上劈頭蓋臉的激射而至。
「小心敵軍火……」一名經驗豐富的海賊正待狂吼著發出警告,卻駭然發現,一枚滴溜溜滾至腳下的圓球並未如想像中燃燒起來,而是「波」的一聲爆散出大團鮮紅的霧狀粉末。
「啊!我的眼睛……」紅霧入眼,那海賊眼中驀然有如針刺般的疼痛,他下意識的慘叫起來,然而叫聲戛然而止。
這並非是因為他陷於瀕死的昏迷,而是因為那可怕的紅霧同時侵蝕著他的口腔和鼻腔,令他涕淚交流之餘,嗓中有如火燒,只能口中「荷荷」連聲,痛苦不堪的滾倒在地。
頃刻間,兩艘沙船盡被詭異的紅霧完全籠罩,海賊們驚慌失措的奔跑聲、淒然無助的慘叫聲,還有不絕於耳的兵器墜落聲,響成一片。
那大團大團的紅霧,明顯重於空氣,緩緩的覆蓋在沙船甲板上方,加上海風不劇,一時之間竟毫無消散之勢。
漢軍戰船上,那突然伸出的噴筒一經發射完成,立即縮了回去,所有的圓孔也隨之死死關閉,根本不虞紅霧反噬。
「不好!」一名海賊頭領以手蔽目,聲嘶力竭的狂叫道:「快起帆!櫓手全力……咳咳咳!」
正當沙船甲板上亂成一團,而下層的櫓手們仍然不知所措之際,其實他們已經錯失了逃走的良機。
當紅霧終於塵埃落定,「黑鷹」號兩側突然洞開,各有一道艙板狀的鐵板倒了下來,於敵船間架起一道居高臨下的橋樑。
黑鷹號上,幾條身影閃電般欺身而出,向沙船投去,他們個個身形有如鬼魅,指東打西的將一個個海賊們打倒在地,手下全無一合之敵。對於身手高絕的守護者們來說,這些全無反抗之力的海賊們即使再多上十倍,也不過是費些手腳罷了。
新式戰船的最大容納量可乘二百人,除了包括操櫓手、踏輪手在內的八十名水手、四十名弩手和四十名陸戰隊員分配到的普通艙房,最好的艙房全部優先供給了這些守護者使用。若非百餘位守護者中精於水性的人僅有區區十數人,南鷹幾乎要考慮減少其餘乘員的數量。不過即使這十數人分到各船上僅有五、六人,對於眼前的接舷戰來說,也是完全的壓倒性優勢了。
緊隨著守護者身後,則是一隊面蒙濕巾的漢軍戰士,手中盡提著粗大木棍。他們順著通道湧上敵船,只要看到仍然站著的敵人,摟頭蓋臉的大棍子就抽了上去。一俟敵人倒地,立即騎上去用腰間的繩索將其捆得有如粽子,儼然是一副打家劫舍的專業手段。
「快關上蓋板!」一名海賊勉強支起半個身子,向著下層叫道:「不要管我們……啊!」
一記力量恰到好處的抽擊落在他的後腦上,那海賊雙眼模糊中終於看到通向下層的蓋板猛然關閉,這才心安理得的暈了過去。
「閃開!」漢軍戰船上突然爆發出一聲如雷吼叫,一條人影高高躍起,有如巨石般向著沙船上落下。
「轟」甲板炸裂,木片狂飛,那名守護者竟然生生將厚重的甲板踏破一個大洞,人也隨著落入了底艙。
「降者免死!」他緩緩直起身體,望著艙底數十名面無人色的海賊,冷然一笑:
「我只數到三…….一!」
「嘩啦啦!」海賊們手中兵器盡皆落地,黑鴉鴉跪滿了一地。面對如此絕世猛人,再負隅頑抗已經不是視死如歸…….而是愚蠢的自殺行為!
「我們中計了!」橫在黑鷹號前方的第三艘沙船上,海賊們的尖叫響徹雲霄:「快!快撤退!」
正當他們手忙腳亂的想要側帆蕩櫓時,黑鷹號船頭窗口洞開,兩具龐大的巨弩推了出來。
兩支連接著皮索的三稜長矛激射而出,勢如破竹般破開那沙船的船板,將其死死鉤住。隨著「吱嘎吱嘎」的絞盤之聲,海賊們駭然驚覺,己船正在皮索的拖動下,不受控制的向著漢軍戰船靠攏。
「快砍斷皮索!」歇斯底里的狂叫聲中,海賊們探出身去,掄刀向著皮索亂斬。雪亮的長刀斬在那漆黑的皮索上,立即毫不受力的反彈開去。十數股堅韌的犛牛筋反覆搓制而成的皮索,豈是區區凡兵可以撼動?
「完了!」第三艘沙船上,一名海賊頭領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呆呆望著已經完全落入敵手的兩艘沙船,他再瞧了瞧了遠方,正在圍攻漢軍「飛鷹」號的三艘沙船,也幾乎經受了同樣的命運。
「你奶奶的!大帥啊!兄弟們算是讓你給坑了!」他咬了咬牙,終於下達了無奈的命令:「兄弟們,我們投降!」
遠方的樓船上,李少傑渾身輕輕的顫抖著,雙拳捏得「嘎嘎」作響,額頭上的青筋**直跳。
當第一艘沙船上的紅霧瀰漫開來,他已經感覺了不妙,卻是無能為力,當他目睹漢軍戰船上射出飛矛將手下們的戰船捕獲,他終於明白,自己不僅低估了漢軍水師的戰力,更犯下了難以挽救的致命失誤。
他霍然轉身,將所有屬下們驚駭欲絕的神色盡收眼底,不由心中劇震……在如此震憾心底的打擊下,屬下們幾乎就要喪失了鬥志。
「大帥!你瞧!」一名海賊驚叫道:「漢軍主船,向著我們來了!」
「什麼?僅有一船,竟敢向我們兩艘樓船和七艘沙船同時發起挑戰?」瞬間,熊熊的怒火完全燒盡了心底的驚懼,李少傑雙手握拳,呲目欲裂道:「不!不!他不能這麼污辱我!」
「來人,發旗語!」他怒發如狂道:「所有船隻,全力攻擊漢軍主船……殺了老子也不信,他能同時應付我們四面八方的進攻,給我撞沉它!」
「大帥!」又一名海賊眼尖,大叫道:「瞧啊!漢軍戰船升旗了!」
「咦!鷹旗?」李少傑猛然間怒色全消,雙目大亮道:「難道是南鷹親至?好!好啊!」
他突然手舞足蹈道:「輸了首陣算什麼?只要老子抓住了南鷹,便是大勝……被俘的兄弟們有救了!老子的戰船也能搶回來了!」
「快!快!」他一腳踢倒身邊的旗手,喝罵道:「你小子再敢磨磨蹭蹭的,老子丟你喂海魚!」
「是!是!」那旗手聽得能搶回被俘的兄弟們,亦是雙眼放光,連滾帶爬的站起身來,手中的號旗上下翻飛。
九艘戰船同時風帆盡鼓,舷側搖槳如飛,散成一個半圓向著漢軍旗艦「鷹王號」狂衝而來。
「將軍!此戰我們已經佔了大便宜……是時候嚇退敵軍了!」甘寧向南鷹道:「敵軍在數量上仍佔優勢,一旦將我船圍困必有一場血戰,雙方均將死傷甚重,這已經有悖了將軍的目的!」
「隨你便!」南鷹撇了撇嘴:「只是不要怪本將沒有提醒你,敵軍若然分散撤走,你打算如何追擊?」
「將軍,末將無意冒犯……但是仍然要說,您實在是犯了兵家大忌!」甘寧坦然道:「僅憑三艘新式戰船首次出戰,卻始終想著要全殲敵軍?終有一日,這種輕敵想法會令您大敗的!」
「末將認為!」他手指遠方完全癱瘓於海上的六艘敵船:「此戰中,我軍試驗新式戰船性能、磨練水軍將士戰技,甚至是削弱敵軍力量的全部目的均已實現。」
瞧著面色不豫的南鷹,甘寧苦笑著壓低聲音:「若是為了和那位大小姐嘔氣?將軍您也太不成熟了!」
「將軍!兩位將軍!」崔玉秀急切的大叫傳來:「前方里半,九艘敵船全速開來……他們是想撞擊我們!」
「將軍,快下決斷!」甘寧雙目神光大盛:「黑鷹、飛鷹目前正在忙於控制敵船,我們隻身迎敵,若不全力以赴,恐遭敗績!」
「好了!算你有理!」南鷹長吐一口氣,揮了揮手:「傳令吧……火力全開!」
「哈哈!謹遵將軍之命!」甘寧露出一絲如願以償的快意笑容,他轉過身來,大吼道:「繞開敵軍衝擊陣形,施展最強攻擊戰法!」
簡簡單單的軍令,落入傳令兵的耳中,卻有如條件反射般激活了他苦學多日的戰術思維記憶。
「得令!」傳令兵用盡力氣大喝道:「將軍有命,規避敵軍,船速全啟……外圍迂迴,戰力全開!」
下一刻,一聲又一聲的大吼傳遍全船:
「是!升起風帆,帆向東南!」
「櫓手、輪手全動!提至全速!」
「全體弩手待命,見敵便發!」
「打開左側艙底!火神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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