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公安局。
季程程身上穿著的是y市特殊監獄的號碼服,雖不至於是粗布衣裳,但這種普普通通的布料穿在她季大小姐身上,確實讓看慣了她錦衣玉食的人在視覺上便覺得不適應。
而顧南希似是並不打算讓莘瑤與季程程太近的接觸,但是莘瑤想要去看看她,顧南希便也沒阻攔,索性陪著她一起進去,走進探視間媲。
「誰來了?是我爸媽嗎?」季程程從隔壁被人帶過來,手上帶著手銬,整個人消瘦了許多,平日裡染的好看的頭髮此時像枯草一樣隨意的那樣紮成一團,雙眼無神,嘴裡念叨著:「是不是我爸媽過來救我了,我終於可以出去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們……丫」
送她過來的那兩個女獄警似乎懶得跟她解釋,只皺著眉頭讓她快點走,推了她一把。
季程程當即一臉不滿的回頭瞪向她們:「別推我!等我爸媽把我帶出去後,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在這裡你還敢囂張?」女獄警一臉厭惡的看著她:「快點走,這話你從進來後就一直在說,等你那有能耐的爸媽把你救出去後再說也不晚,季大小姐!」
「你們……」
「痛快點!」
季程程驟然被那兩人從門外推了進來,她滿臉怨憤的低咒了一聲,猛地轉過頭向這邊看來,一見到季莘瑤,本來消瘦憔悴的臉上瞬間佈滿了寒霜:「季莘瑤?你這個賤·人!怎麼是你?!」
「不許罵人!」那兩個女獄警把她往前一推:「快點過去,你以為顧市長他們願意等你?」
季程程的目光當即轉向顧南希,眼神有憤恨痛苦恐懼再又轉為哀求,忙撲了過來,但卻被限制在桌子的另一邊,她撲在桌上,雙眼放光的看著他:「南希哥,南希哥,我可是你表妹,我是你的親表妹!你真的為了這個女人,連我們之間的這點親情都不顧了嗎?顧南希,你好自私!你太自私了!」
季程程尖聲叫罵著:「你為了自己的老婆,連自己的表妹都出賣!顧南希!你還有沒有人性!」
「人性?你跟談人性?」面對季程程的尖叫與咒罵,顧南希以著對方已無可救藥的眼神冷漠的凝視著她:「在你十六歲那年,不顧你與莘瑤同父異母的親情,聯合那些黑·社會的人把她抓進廢棄倉庫時,你怎麼不跟我談人性?幾個月前莘瑤初初懷孕,你匯款三百萬給徐立民放話要讓他毀莘瑤終身幸福時你怎麼不跟我談人性?」
「自私?這世上若是你這唯我獨尊的被寵壞了的季程程敢說自己自私,就沒人敢說自己第二,在這裡被教育了幾個月,還是沒有反省。」
顧南希沉靜的目光淡淡的看著她:「你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一味的怨怪別人不肯原諒你?程程,你的驕傲自大,你自以為是的家庭背景,才是真正毀了你的源頭。」
季程程傲然的仰起頭,冷笑:「顧南希,你是來教育我的?」她當即抬起帶著手銬的手,指著季莘瑤:「這個賤·女人!從小就在我爸面前賣乖,想跟我搶我爸的寵愛!」
她轉頭,瞪著季莘瑤:「季莘瑤,你從小就鬥不過我,搶不過我!你現在霸佔著一個顧南希,指望著她來替你爭取什麼?我告訴你,我爸媽很快就會把我救出去!到時候不會是徐立民那個敗類,我會叫一群男人把你輪·奸了!我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反正你就和你·媽一樣的下·賤,一樣的會搶男人!」
季程程越說越激動,伸手就要去抓季莘瑤的衣服,顧南希不動聲色的以眼神示意她身後的女警,那兩個女警便陡然上前一把將季程程按坐了下去:「你老實點!探視時間還剩下十分鐘!你若是再罵人,或者再大吼大叫,我們直接取消你現在的被探視權!」
季程程一聽,卻是用力的甩了一下她們:「你們難道還要一直站在旁邊偷聽嗎?我還沒被完全剝奪政治權呢,我還沒有正式開庭受審呢,憑什麼聽我講話?」
那兩個女警依舊牢牢按住她。
季程程甩不開,便陡然像瘋了一樣的瞪著季莘瑤:「季莘瑤,是你把我害到這麼慘的地步,你別高興的太早!我現在是還沒有死,我還有出去的希望!就算我死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有溫晴,溫晴也不會放過你!!!」
季莘瑤抬眼看著那兩個面色冷峻的女警:「先放開她吧,我和她說些話,麻煩你們了。」
那兩個女警猶豫了一下,猶豫著看了顧南希一眼,見顧南希沉默的略點了一下頭,示意她們先出去,那兩人才又暗暗警告的看了像瘋狗一樣的季程程兩眼,才轉身走了。
那兩個人一走,季程程便要撲起來,似是要直接來抓季莘瑤的臉,顧南希剛欲抬手,季莘瑤便鎮定的說道:「你現在再在我身上弄出一道傷,就足夠你多判性一年,而且你本來就已經很難出來了,還想把自己更逼到絕路是不是?」
季程程的的手僵在半空,大有不甘心的架勢,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你以為我怕你?」
「是,你不怕我,從小你就不怕我。從小你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貨色,知道你自己的母親搶了單曉歐的男人,再又逼死單曉歐,藉著何家的背景上位,你早就明白自己才是那個所謂的賤·人的女兒,不要臉的小三的孩子,所以……你季程程是真的不怕我?你怕我的存在影響你和季秋杭的父女關係,你怕我在季秋杭面前被疼愛著慢慢的他會想起我母親的種種,你和你媽媽其實都怕我,所以才這麼容不下我的存在!」
「你胡說!放屁!」季程程叫罵。
莘瑤冷笑著看著她,輕輕靠在桌邊,依舊鎮靜的看著眼前抓狂了一般的季程程:「程程,你狐假虎威的夠久了,我季莘瑤雖然心中沒有仇恨,但是你在我心裡,也是一個足可以下地獄的人物!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也別把你爸媽看成了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如果這一次有本事把你救出去,就不會一直拖到現在!」
季程程手握著拳頭,雙眼像見鬼了一樣的瞪著她。
莘瑤勾唇:「我們在季家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別以為我不瞭解你的性子。你這人,越害怕,越會撒野,其實你現在心裡怕的要死,你很想跪下來求我和南希放了你,但是你從小的自尊和你引以為傲的季家的家世都不允許你低下頭來,所以,你在等著我季莘瑤犯傻心軟,你以為我季莘瑤會在顧南希面前假扮聖母,因為你的搖尾乞憐而會開口讓他放了你。」
「季程程,我也要告訴你。」季莘瑤趴在桌上,一點點靠近她,在她耳邊不遠處以著顧南希同樣能聽見的聲音說:「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季程程驟然抬起手便要煽她一耳光,莘瑤早就一直注意著她的動作,直接抬手按住她的手,她從來不需要在顧南希面前假裝弱勢,也不需要假裝仁慈,反手便在季程程臉上狠狠煽了下去。
耳光聲剛一響起,季程程便尖叫著,瘋了一樣的要跟她撕扯起來,季莘瑤雖然力氣沒有她大,但好歹她身上有手銬的限制,便輕而易舉的將她的手按住,抬眼看進季程程氾濫著洶湧漫天的仇恨的視線裡:「這一耳光,是把我在季家那十幾年來在你身上所受到的欺壓與恥辱一併還回來!已經很便宜你了!別給臉不要臉!」
忽然的,季程程渾身的氣勢降了下來,轉移視線,看向靜默旁觀的顧南希,眼裡漸漸泛起了淚水:「南希哥,你真的相信她的話?你有沒有想過,我幹嗎會這麼恨她,其實小時候我身體不好,你也知道的,我哪有力氣欺負她啊,我是因為從小都被她欺壓著,所以才記恨在心,找機會想要報復她!其實季莘瑤這個女人才是真正的蛇蠍心腸,你別被她騙了!」
季程程轉過臉來,以著幾乎是噴出唾沫星子一樣的口氣謾罵:「虛偽!季莘瑤!你騙得了南希哥一時,你騙不了他一輩子!」
季莘瑤氣極反笑,陡然鬆開了她,轉過臉,看向顧南希,而他只是沉靜的坐在一旁,顯然,他完全不會因為季程程這垂死掙扎一般的幾句胡亂說的話而對自己有任何猜疑。
他的至始至終的信任讓她無話可說,卻終究還是忍不住,輕聲開口問:「南希,你信她麼?」
顧南希溫柔的笑笑:「我信你。」
莘瑤當即便笑的眉眼彎彎,季程程卻是深呼吸一口氣,驟然冷笑:「南希哥,你一定會相信我的,早晚都會相信我的,其實你也不是那麼狠心的對不對?否則你怎麼會放過了溫晴?你明知道那件事情溫晴也有參與,但是你放過了她,其實你也只是給季莘瑤看一看而己,你一定會放了我的,我小時候那麼粘著你,我一直都叫你南希哥哥,你怎麼可能會因為季莘瑤這個賤·人而不顧我們表兄妹的感情呢,是不是……」
說到這裡,季程程忽然瞇起眼,冷冷的看向季莘瑤:「季莘瑤!我們看誰笑到最後!早晚有一天你哭都來不及!」
季程程說這話時,表情太過狠辣,讓季莘瑤不得不轉過頭深深看著她的表情。
顧南希卻是皺起了眉:「溫晴雖不是主謀,加之爺爺將她關在房間裡讓她思過了多日,如果她仍舊像你一樣沒有徹底反省,你放心,她早晚都會跟你在這裡好姐妹重逢!」
季程程不說話,只是冷漠的一直看著季莘瑤。
季莘瑤知道季程程雖然心狠,但從未在她眼裡看見過這樣濃烈的殺意,更是仔細的看著她的表情,不由的說:「季程程,別讓自己走到就算是後悔也晚了的那一天!我這是看在同父異母的這一層特殊的感情上,真心的提醒你!」
季程程仍舊不說話,只是低頭沉默,在探視時間到了之後,那兩個女警走進來要將她帶走時,季程程忽然回頭,陰森的表情直勾勾的盯著季莘瑤,忽然的,季程程冷冷一笑,轉身在那兩個女警的推桑下,頭也不回的走了。
和顧南希一起離開y市公安局時,莘瑤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人在走投無路時,確實會有季程程那樣陰狠的表情,也許只是她想多了,人都被關在這裡了,還能怎麼樣?
由是她不禁忽然感慨:「季程程跟何漫妮,都是撒謊高手,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臉皮比長城的城牆都要厚了,什麼樣的辯詞都能說出來,把屎盆子反扣到別人頭上,儼然已經是她們母女的強項。」
顧南希看著她,眼神似笑非笑,半晌道:「所有人對她們的信任都已經被消耗殆盡,即便她們繼續唱戲,你我當看戲一樣圍觀又何妨。」
季莘瑤翻翻白眼:「誰愛看她們唱戲呀,我過去都看了十三年了,其實如果不是她們母女這戲唱的太好,季秋杭也不會對我小時候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過他也確實糊塗,如果他對我這個女兒真的有過一點關心,他也就早發現這一切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他們一家三口倒也真是絕配。」
顧南希笑了笑,忽然一伸手,將她拉至懷裡,莘瑤一驚,抬手在他胸前一拍:「你幹什麼?這可是公安局大門口,這人來人往的!」
莘瑤嚷完,才注意到是旁邊一座臨街的樓上不知是誰家的花盆從窗台上掉了下來,正砸到她身後剛剛站過的位置上。
她面色一白,抬眼看著顧南希,卻見他只是輕笑著在她肩上安撫似的拍了拍。
「人常常在高處行走,看見的東西變的更複雜,心思也就更清明。」顧南希話中若有深意,聽著季莘瑤心中一動,隨即在他肩上拍了拍:「敢情你是在說我在低處行走的慣了,常常在犯糊塗是不是?」
顧南希微微笑了笑,將她更深的攬至懷裡:「沒有,我老婆一向清醒明智,知道什麼時候該心慈手軟,更也知道什麼時候絕不低頭。」
季莘瑤怔了半響,才忽然靠在他懷裡,以著漸漸濃重的鼻音說:「南希,謝謝你始終信任我。」
「這是愛的最基本一題。」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懷中溫暖如初,馨香滿腹。
在y市逗留了一日後,星期天的下午他們才坐飛機回g市,回到日暮裡時天色已暗,本來約定好的星期天一起去買親子裝的事便也只能暫時耽擱了下來。
不過顧南希許諾,下個星期天再陪她去。
於是一個星期後的星期天的上午,莘瑤收穿戴好後便打算出門,本來應該是坐顧南希的車去的,結果剛出門便見顧南希從小區外邊走回來,沒有開車。
「車呢?」她問。
「蘇特助把我的車開去年檢,商業街離這邊不是很遠,我開你的車去。」顧南希進屋拿了她那輛白色君威車的鑰匙,便又走了出來。
待車開出小區的車庫時,莘瑤隨手翻著包裡的東西,正在開車的顧南希忽然若有所思道:「上一次在y市程程說過的話你記住沒有?最近出門最好注意一些,她那邊雖然出不來,但憑季家的人脈,想進去探視還是容易的,她很可能會找人伺機報復。」
「不能吧?」
「注意一些也是好的,我在你身邊多安插一些人。」顧南希溫和的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小心方能駛得萬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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