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
「嗯?沒什麼,就是忽然想起一些事情。」季莘瑤莞然一笑,沒多解釋。
她其實是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顧南希的頭撞在她臥室的門框上時,他那一副似無辜又似惱怒的隱隱火大的表情,想必他這所有人心目中仰望著的堂堂顧市長的窘態,是多少人都沒見到過甚至是不敢想的吧弼。
她轉眸,看著身旁的男人醒。
他就是這麼安靜的樣子,頎長而筆挺的走在她身旁,風衣下是純黑色剪裁合體的西服與白襯衫,這是他工作時的樣子,烏黑而鬆軟的頭微微向後梳攏,卻梳攏的很隨性,單手插在褲袋裡,另一手就這樣握著她的,這一路都沒有放開。
這樣一個男人,就這樣忽然出現在她的生命裡,難不成真的是老天爺在關上她一扇門的同時,又為她開的一扇窗。
季莘瑤忽然想到這陣子一直橫亙在心裡的事,由是沒話找話的說:「前段時間g市市政廳門前那些民工鬧事,你知道吧?」
「知道。」
「我有些想法,你能聽聽嗎?」
他睨了她一眼,眼中染著幾絲淺笑,卻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說。」
「雖然他們這一次鬧事,從根本上來講,是他們的貪婪之心在作祟,得到相關的懲罰也確實沒錯,但是這些民工的想法與他們所處的生活環境也有著很大的關連,如果他們不缺那點低保的錢,也就不會這樣連臉都不要的跑到政府門前去鬧事。」
「先不說低保這一項國家福利是否該經過我來通過。」聽她說完,顧南希淡淡道:「單說他們的戶口所在地都不在g市,且各大小城市四處遊蕩,在這一方面來說,他們完全不符合放規定,而聚眾鬧事的行為更是錯上加錯。」
「他們確實錯了,但卻不應該罰的這麼重,我聽說那個被打傷的民工在出院後就已經被刑事拘留了,甚至他們都沒有要放人的打算,難道就要這樣關押他一輩子?」她停下腳步。
見她止步,他亦也駐足,回眸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政府不是福利院,錯了就是錯了,至於刑拘是由法制機關自行判斷其罪行的輕重與否而定。」
「法不容情嗎?他們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他們只是沒有錢沒有權,他們知道低保這種小事根本不必通過你,可是沒有人為他們做主,他們為什麼要去市政廳鬧事?為什麼要見市長?那是因為他們相信你可以為他們討一個公道!那是一些生活在城市邊緣的人,他們沒有知識沒有文化只能靠一雙手去賺錢養活自己或者一家,就這樣限制了他們的自由,就是斷了多少人家的後路?你是高高在上的市長,每次飯局過後剩下來的飯足夠幾家人一天的伙食,每一瓶酒相當於是那些民工辛苦幾個月才能勉強賺來的薪水!你根本就看不到他們的苦楚!」
「季莘瑤,你這是以偏概全。」他擰眉,顯然是很不喜歡她一番質問似的態度。
「我有嗎?」她瞪他:「我哪一句話說錯了?」
顧南希不語,轉身便走,見他彷彿是不願意與她爭論,季莘瑤卻是快步跟著他走,在臨近商業街附近時,路旁有兩個穿著破爛單薄的乞討者坐在那裡,看見他們路過,便將面前裝著幾張零錢的盒子推了推,季莘瑤看見了,卻沒理會,依舊追著顧南希的腳步:「你們這種人生活的就是太優越!根本就看不見百姓疾苦!只會自己每天享受!他們只是求你幫幫而己,你用得著這麼冷血嗎?」
忽然,顧南希停頓住,側過頭來看她,聲音清清冷冷的:「冷血?」
她高昂著下巴,不懼他眼中的清冷。
他卻是忽然抬手指向她身後不遠處的地方:「你既然不冷血,路過他們面前時怎麼不施捨你那過份旺盛的同情心?」
季莘瑤一怵,回頭看向那兩個乞討者,再轉回頭對上他的視線時,理直氣壯的說:「現在有多少蹲在大街邊乞討的人比我還有錢?我哪知道哪個是真的窮苦又有哪個是詐騙集團?何況他們有手又腳,也不是老人不是孩子,自己不去找工作,反而蹲在路邊等著別人送錢,我沒道理把同情心施捨在這種整天坐等天上掉餡餅的人身上!」
「看來你還沒有糊塗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他眸中的生冷斂了些許。
季莘瑤疑惑的看著他眼中的不耐,先是瞪著他與他對視,最後才募地反映過來,驟然轉頭看向那兩個乞討者,彷彿明白了什麼。
那些民工一樣是有手有腳,如果他們真的山窮水盡,他們自己的城市鄉鎮自然會給放屬於他們的那份低保,完全沒必要在一個他們不會生活太久的地方索要這些,可他們連續幾天不工作只守在市政廳門前鬧事想要錢,這和這些有手有腳的蹲在路邊的乞丐有什麼區別?
顧南希的意思是,他也和她一樣,並非完全的冷漠,只是這個社會這個世界讓他們誰都不敢再濫用這份同情心,因為你永遠不會猜到這一切是真是假,這些民工可以在g市這樣鬧,等遊走在其他城市時還是會這樣鬧,如果所有人都這樣濫用同情心,那些民工完全就可以四處遊蕩和這些乞丐一樣坐等天上掉錢了。
政府機關不是福利院,同情心不能濫用,所以,才會法不留情麼?
她一時無話,顧南希薄唇微抿,見她那語塞的在自我思索的表情,冷冷一笑:「懂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卻是閉嘴不言,安靜的跟在他身旁緩步而行,卻是走了幾步便猶疑著瞟著身旁那俊逸優雅的男人:「但也不該用電棍傷了他們……」
終於,他波瀾不興的眼彷彿多了一些了然之意,淡淡擒住她有什麼在閃爍的雙眼:「你是想提醒我什麼?」
她頓了頓,募地驚詫的看著他。
難道他什麼都知道?
難道高秘書在背後動的這些手腳他也都清楚?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畢竟她不在政界,而且有很多事情不能干預。
而他這點到即止的一句話,卻讓她生生的彷彿聽出了什麼。
這麼說,高秘書果然試圖掌控g市的某些機關單位與大權,然而這一切都在顧南希的意料之中?
既然他知道,應該就有他自己的判斷力和分寸,她也沒必要操心,便心照不宣的不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廢話去擾了這大好的夜色。
見她十分懂得察言觀色,只需輕輕一點便不再提及這些,顧南希欣慰的笑了笑。
北方的秋夜,繁華的鬧市街,晚上近1o點的這個時間,街上也已經沒有多少人在閒逛。
只有幾個大型商場依然燈火通明,兩人行至那商場附近,季莘瑤環顧四周:「這附近哪裡還有什麼吃飯的地方?」
「前邊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川菜火鍋,你不是就喜歡吃這種?」他說。
一聽說有川菜火鍋,她頓時樂了:「這麼體貼?謝了啊,我可親可敬的顧市長,這樣關心……我這暫時的下屬∼」
最後的那兩個字說的十分刻意,顧南希不以為然,並不反駁。看了一眼時間才道:「這些商場大概還有一個小時關門,你先去挑幾件衣服,之後再去吃東西,再餓一個小時,你吃的好歹也能多些。」
他彷彿調笑著的聲音將她本來專注在四周的心思拉了回來,她立時想起上一次他們在g市吃的火鍋,雖然她吃的很撐,但她點的那些東西最終也沒有吃光,每一盤裡的東西都還剩下大半,當時顧南希沒說什麼,看來是把她浪費糧食的帳一直記到現在啊!
「挑什麼衣服?我沒打算買衣服!」她囧然的迅轉移話題。
「你打算明天也穿著我的外套到省政廳開會?」
季莘瑤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外套,這外套任是誰看了都知道是顧南希穿過的,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裡有多少人知曉他們兩人的夫妻關係,但是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就她這樣穿著他的衣服看起來曖昧到不行似乎不太好,而且明天又是那麼嚴肅的場合,她又沒帶太厚的外套,不穿的話會冷死,這才提起小包,轉身興沖沖的快步朝商場走,一邊走一邊說:「看這情況應該是你付帳,那我就進去挑兩件最貴的。」
說完,她忽然停下,猛的一回頭看向他:「我可真去挑了,你別後悔!」
顧南希緩步走過來,單手插在褲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你只有一個小時。」
季莘瑤一聽,轉身就衝進了旁邊的百貨商場。
見她那風風火火的像是怕他後悔似的表情,顧南希搖頭輕笑。結婚那一晚他將一張副卡放在鑰匙旁,這麼久以來都沒有收到她刷過那張卡的記錄,現下倒是火急火燎的生怕他反悔,女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
百貨商場一樓是美妝和珠寶專櫃,二樓是手錶包飾及皮具專櫃,三樓往上才有時裝區,於是季莘瑤直接迅走向電梯,坐著升降電梯直接到了五樓,打算從五樓開始往下逛,顧南希始終走在她身後,在外人看來彷彿是一個在耐心陪老婆逛街的丈夫,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整個商場裡已經十分安靜,因為還有一個小時就會關閉,而且這個時間對於北方的城市來說,商場中差不多也只剩下導購員和工作人員了。
他們兩人打從一走進商場後就直接成為了最引人矚目的焦點,在五樓的女裝區走過時,幾個專櫃的女導購員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悄聲說:「哎,你們看,那男人好帥啊!」
「是呀,該不會那個女人是他老婆吧?這麼晚了陪老婆出來逛街,那女的也太幸福了吧?!」
「我看不像,現在有幾個男人願意陪自己老婆逛街的?還這麼晚了?我看這女人八成是被包養的小三兒∼」
「我看那女的不像啊,哪有小三這樣風風火火的一個人在前邊走的,不是一般都纏著男人的胳膊一起走嗎?而且那男的看起來也蠻正經的說……」
「現在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誰知道呢∼不過真的好帥,又帥又有氣場,看他裡邊的西裝這麼正式,該不會是哪裡來的大人物?」
「哎呀我聽說明天省政廳會有個大會要開,該不會是個政要領導吧?」
「別說了,他們兩個過來了……」
就在她們說話間,季莘瑤直接走進了這一邊的專櫃,在一群女人艷羨的目光下,難得覺得自己做為一個女人的虛榮心竟得到這麼大的滿足,回頭看看在那兒暗測測笑而不語的顧南希,很顯然,剛剛這幾個女人的對話,他也聽見了。
「這件有m碼的嗎?」她拿起一件黑色的呢絨外套看了看,輕問。
「有的,小姐稍等,我這就去找來。」
季莘瑤點點頭,脫下身上的那件屬於顧南希的外套和手中的包,想放在旁邊,但又想了想,覺得不安全,正想著,手中的包和外套便被人接了過去,猛地回頭見是顧南希。
真別說,不愧是在商政兩界都能這麼吃的開的料,果然是個有眼利見兒的人。
她咧嘴衝他一笑,沒現自己眼中竟添了幾分屬於嬌羞小女人的色彩,轉身跟著導購員去了試衣間。
顧南希隨意瞟了一眼她之前挑起的那件碼數較大的呢絨外套,見上邊的標牌價只有七百多塊錢,不由的嘴角微傾,歎笑著放下那件衣服。
沒一會兒,季莘瑤就從試衣間走了出來,出來照了照鏡子,轉身去找顧南希:「好看嗎?」
顧南希回頭,看她一眼,沒答,卻是對她旁邊的導購員說:「有沒有其他顏色?」
「這款衣服顏色不多,只有黑色白色和橘色的。」
「那就橘色。」
「好,馬上找出來,小姐跟我來試衣間吧∼」
「啊?我想要這件黑色的……」
季莘瑤的話還沒有說完,顧南希便淡淡道:「不用試了,就她身上這件的尺碼,直接包起來。」
「我還沒試,幹嗎直接包上?我去試一下!萬一那顏色不適合我怎麼辦?」季莘瑤忙道。
顧南希挑了挑眉,意思是她隨便,她頓時背過身去翻了個白眼,他今天還真是頗有閒心!幹嗎非要讓她買件亮色的衣服……她早都過了喜歡裝嫩的年紀了……
想畢,再一次在一群女人羨慕嫉妒的眼光下走進了試衣間。
忽然,季莘瑤包裡的手機響了,顧南希淡看了一眼手中的包,拿出她那支不知什麼時候新換的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是秦慕琰的名字,眸色沒什麼變化,這通電話他本不該接,但卻鬼使神差的按了屏幕上綠色的接聽鍵。
「季莘瑤,我說你怎麼回事?我下午去你們公司審查,順便開了個會,怎麼不見你?」
「張總編說你又出差了,你又去哪兒出差了?我怎麼不知道?」
「……喂?你聾了還是啞了?難道爺送你的手機不好用?聽不見我聲音?」
「季莘瑤?說話!」
秦慕琰久久沒得到回應,但卻隱約能聽到對面商場的廣播聲,頓時老大不爽的說:「你這女人能不能老老實實的在我面前,別整天四處跑讓我抓不著你,真把我惹急了別怪我真去查你,直接搬到你家對門去住,我看你還往哪跑!」
季莘瑤從試衣間時走出來,照鏡子時便現這顏色果然比剛剛那件黑色的更襯她的膚色,而且這個款式就算是橘色這種太亮的顏色也不會過於浮誇,既正式又時尚更也非常適合她,整個人亦也添了幾分貴氣與優雅,敢情是顧南希剛剛連看都沒看她穿這件就知道她適合了?
正想著,轉身便走過去,驟然看見他正拿著她的手機,神色一僵,不由的快步走向他。
見她走過來,打從接了這電話便沒出聲的顧南希直接將手機遞給她,她疑惑的接過,看見居然是秦慕琰打來的,而且是接通了,頓時駭然的抬起眼,卻見顧南希沒什麼表情。
她的表情卻是囧了囧,忙接起電話,就聽見那邊秦慕琰不怎麼爽快的咆哮,
「呃……」她想了半天,不知道剛剛他們兩個有沒有通過話,也不知道秦慕琰說了什麼,好半天,才出這麼一個自認為比較白癡的單音。
那邊秦慕琰聽見她有了聲音,才老大不爽的問:「怎麼?該不會才聽見?」
「你剛剛說什麼了?」聽出他這話的意思,季莘瑤驟然直接問。
「我說什麼你真沒聽見?是不是題?怪不得我說了半天,你連個聲音都沒有!」秦慕琰的火氣這才降了下去,卻還是不太爽。
沒聲音?
季莘瑤遲疑的轉頭,見顧南希將卡交給導購員讓她們拿去刷,見他臉色波瀾不興的,看來他剛剛沒有和秦慕琰對話,這才鬆了口氣:「那可能是手機壞了……」
「你在什麼地方?」
「我出差了。」
「廢話,我是問你去哪兒出差?」
「……y市。」季莘瑤臉一黑,怎麼這廝一天天的跟個祖宗一樣難伺候。
「哪天回來?」
「很快,就這幾天,你有事?」
那邊頓了頓,才道:「沒什麼事,你注意安全,回來的時候打我電話。」說罷便直接掛斷。
季莘瑤放下手機,募地轉眼看向顧南希:「你怎麼接我電話?」
他睨著她,譏誚的冷笑道:「怎麼?怕你的秦慕琰誤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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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所有親戚都在四處串門拜年,鯨魚還在可憐兮兮的碼字……哎啊……我好想去打麻將……55555……趁著過年,那就先讓南希和莘瑤溫馨幾天吧……讓大家看著開心開心∼∼∼∼不過甜棗吃多了會膩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