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就要開口敘述,但我舉手阻止了她。此時我們還分別處於兩個艙室,雖僅是一牆之隔,但終究不是正常的對話局面。於是不經邀請,我便動身穿過牆上的洞口。這是一個略有些負責的過程,因為她的艙室是配有人工重力的,否則也不可能使用桌椅以及瓶裝的酒,我得很小心的在身體外面用靈能形成一片無重力區域才能保持自己在行進中的平衡。
椅子已經被她在發洩怒火時毀掉,我只得在床上擺出坐下的姿勢,撤掉反重力靈能,久違的重力重新回來,將我壓實在床上,給我一種被有所支撐的穩重感,在有些陌生感覺的同時,不由得感歎,原來平日裡最卑微的人都無時無刻擁有著的東西在這艘條件簡陋的船上居然成了只有至高無上的船長才有資格享用的高檔奢侈品。我揮揮手重新施展出一道影響整個艙室的法術,將我們二人籠罩其中,「我必須警惕來自任何方向的窺探,畢竟你的船上想必不止只有一個靈能者。現在,少校,匯報。」
我自然而然用上了命令的語氣,算是為自己方才在意志交鋒中的失利——或者說妥協——扳回了一點點局勢。
在我原來的艙室,阿大已經將掀起來的鐵皮重新蓋回去,並仔細的將縫隙焊接起來。
私人領地遭到侵犯,西爾維婭下意識的退後了一些並提高了戒備,覺察到身處靈能影響範圍之內也讓她有些不快,隨即她似乎感覺這種反應像是在顯示軟弱,她又向前挪了一點點,挺直的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俯視下來,試圖用高度上的優勢將我壓倒。這孩子,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服輸啊。
她很快放棄了那番徒勞的舉動,開始向我匯報,「半天之前,我接獲一則非定向的靈能訊息,是一條遇難求助信號。我提前脫離亞空間試圖前去救援,但發現這並不像信息上說的那樣僅僅是簡單的事故或災難,那艘船正在遭受混沌戰艦的攻擊……」
「停!」我打斷她,「那艘帝國飛船是什麼型號?混沌戰艦呢?」
「帝國戰艦是一艘帝國最常見的月神級巡洋艦,跟我之前服役的格瑞佈雷德號同一級別,未知艦名,但既然單獨出現,懷疑不屬於帝國海軍艦隊,而是屬於游商浪人。混沌戰艦為復仇者級大型巡洋艦,同樣無法確認艦名。」
說實話,我對海軍艦艇的瞭解不多,勉強能從名字上猜出個戰鬥力大小排行,比如戰列艦——戰列巡洋艦——重巡洋艦——常規巡洋艦——輕巡洋艦這樣排下去,至於每種戰艦具體多大擁有多厚裝甲多少火力則完全一竅不通,大型巡洋艦這個我剛剛接觸到的名詞更是沒有任何瞭解——這玩意兒跟重巡哪個厲害一些?
我既不能露怯,也不好意思不懂裝懂,只好輕描淡寫的點頭表示瞭解。大型巡洋艦對抗月神級……嗯,記得剛才她說月神級其實是被歸類到輕巡裡面的……看起來混沌那邊的戰鬥力明顯高多了啊……
不過,防衛軍有句俗話,戰爭不是靠亮出更大號的槍炮就能取勝的,拿到海軍這邊應該一樣有效。
「戰況如何?」
「月神級傷勢嚴重,推進器和火炮陣列都嚴重受損。混沌已經派出登陸部隊,還沒能完全奪艦成功,我離開艦橋時,混沌正在逼近月神級,應該是要準備接弦。」她回答時帶著不耐煩的語氣,明顯是在想告訴你你也聽不懂。
不過我能明白的是那邊的戰況已經到了非常危急的地步。我雖然不懂戰艦對決,可地面上的戰爭也是一樣,需要在非常充分的炮火準備之後才可以派出步兵去奪取敵方陣地。換句話說,帝國這邊已經落入全面不利的局面了。
在接弦之前,想要登陸只能通過小型運輸艇把陸戰兵力送過去,路途危險效率低下不說,少量投送的兵力還很可能被佔據著主場優勢的對方船員集中兵力吃掉。但一旦完成接弦就不同了,混沌士兵可以源源不斷的湧上帝國戰艦,屆時,裝備精良經驗豐富的混沌星際戰士,將會對脆弱的普通人展開一場血腥屠殺……
「所以你決定參戰,救援那艘帝國戰艦?」
「是的,我誓言救援一切落難的帝國船隻,更誓言逢敵必戰!」斬釘截鐵的語氣帶著強烈的驕傲。
「然後?」
「然後那幫懦夫就發動了叛變。他們軟禁了我,控制了飛船。他們熄滅了引擎,潛藏在小行星群中,試圖等待混沌在結束戰鬥之後自己離開……呸!那些骯髒的雜種,我要調個政委來把他們全都槍斃!我要申請國教的修女們來燒死他們……」驕傲一瞬間變成了歇斯底里。
我冷漠的看著她,不說話,用眼神告訴她:年輕人,你的演技還不過關啊,姿態僵硬神色做作,煽動力感染力都太差了。帝國主教和政委都不是那麼容易扮演的好不?人家是專門幹那個的。
她狂吼了半天,見沒能煽動起我的情緒,只得悻悻的恢復平靜。然後我又問:「這麼說來,混沌還沒有發現我們?」
少校怔住了,「你怎麼會這樣問?難道你也認同那些懦夫,試圖避免戰鬥?」
「回答我的問題,少校。」我拿軍銜來壓她。
「他們不清楚我們的確切位置,但肯定知道我們在這裡。脫離亞空間時產生的動靜,整個梅爾維德都能輕易探測到。」她眼光在說你還是死心吧,我們沒退路。
「這麼說我們已經處於梅爾維德分星區……如果全速離開……」
「沒有可能的。提前離開亞空間使我們剩下的常規航程增加到了超過三十天,我們是運輸船而對方是軍艦,逃不掉的。如果求援的話,你比我更加熟悉亞空間,應該知道更大的可能是召來有敵意的東西。這裡距離帝國的巡航範圍很遠。」她的嘲諷神色越發嚴重了。
絕境啊……不過也沒啥,比這更絕的局面我見多了,眼前只是戰場不太熟悉而已,沒必要緊張……
沉思了一會兒,我霍然起身,居高臨下俯視下去,盯著她的眼睛問道:「如果你完全主宰這艘船,有沒有把握戰勝他們?」
其實我是沒她高的,不過稍一激動之下,我又不小心漂浮起來了。畢竟,生存的死亡都寄托在她身上了啊。
「你有把握能平息叛亂?」她也激動了。很顯然,同歸於盡只是她沒有辦法之後的辦法,能更圓滿解決她不會選擇死路的。
「我率領著一支五千人的團,很多時候我要同時兼任帝國主教和政委的工作。而且,在為帝國服務之前,在我的部族裡,我這種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被稱作薩滿,引導和主宰人的心智對我來說,很容易。現在,我的問題呢?」
她咬咬牙,「只有三成把握。畢竟我們不是正規的軍艦……」
我揮揮手制止她的話,「三成已經很值得我們賭上一場了。」
不管看上去怎麼蠢,這個女人畢竟還是戰績卓著的帝國英雄,而且有個強力的父親在前,相信她在戰術方面應該還是能學到不少的。
「你要如何做?槍斃太多人的話會造成人手不足,船的性能無法發揮,勝利的機會就更小了。」
咦,剛才還在叫囂要槍斃或燒光全船人的是誰?
「你聽誰說政委就一定要槍斃人?那是愚蠢的政委在沒有選擇時才會用的手段,像是雅瑞克和凱恩這種政委中的傳奇,哪個是靠槍斃而出名的?等著看吧,稍後,我就會給你一船最狂熱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