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啊,飲下這杯酒你便上路吧,你我二人終還有相見之日的。」京城南門,胡言和李景隆正在把酒話別。
今兒是正月十六,李景隆作為外放的官員自然不得不去上任了。
「苟少兄回去吧,天冷,莫要著了涼。」李景隆揮手道別,心中滿是離別之愁。
「九江,你就讓我再送你一程吧。」胡言也是滿臉的不捨,畢竟是相處了那麼長的時間,今日一別,恐怕再要相見的話,就要隔上整整一年了。
「苟少……我還沒動呢,怎麼咱倆的距離越拉越遠啊……你往後退什麼……」
「我怕天冷著了涼……」
「……」
「我要的三個波斯大閨女別忘了給我郵過來啊……」看著李景隆遠去的背影,胡言的心中甚為悲愴,欲要回家讓諾兒幫著安慰一下,卻是發現自己家門讓人給堵了。
堵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京城裡的一些個才子,而昨日與自己比詩輸了的三大才子也在其中。
眾才子們見看見胡言回來,便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看模樣不是來搗亂的……」走在一眾才子中間,胡言發現那些才子們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十分恭敬,與昨日在百味齋時的倨傲完全不同。
「胡才子您回來了,昨日一詞在下有幸親見,實在是絕妙無比啊,在下名為羅元,這是在下的拜帖。」胡言剛走到門口,便有個才子上前送上了一張帖子。
大明的文人之間有相互送拜帖的習慣,拜帖一送,就算是正式認識了,現如今胡言以一首《青玉案》名震京城,那些才子們自是要上趕著來認識認識胡言這個香餑餑的。
「胡大人,這是在下的拜帖……」見得有人搶了先,其餘的才子們也是紛紛上前送了拜帖。
一時之間,胡言便被淹沒在了拜帖的海洋裡。
「這年頭也沒個收廢品的,單賣廢紙說不定我也能發財致富奔了小康……」胡言把一摞齊人高才拜帖放到一邊,看了領頭的三大才子一眼,道「諸位來我胡府恐不只是來送拜帖的吧,還有別的事兒沒有,沒有的話我可就得回家吃飯去了。」
胡言話音剛落那三大才子便齊齊上前一步道「胡兄,我三人已經決定打算應昨日賭約,入胡府為書僮。」
三人說話字正腔圓,鏗鏘有力,絲毫沒有寄人籬下的覺悟。
「你們到我胡家當書僮牛氣個什麼勁兒啊,不行,我得打壓一下他們的囂張氣焰。」胡言打量著眼前的三人,心中暗暗思量著,道「三位入我胡府當書僮本公子自是歡迎的很啊,不過本府的規矩可是不少,入了我胡府便不能用以前的名字了,是要有編號的,當日伯虎兄改名華安,編號9527,,而你們三人……」
「我等全聽胡兄吩咐。」胡言話還沒說完,那三大才子便一齊高聲道,擺出了一副任你施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只要能入得胡府,學得詩才,改個名字算什麼,伯虎兄都改了,我們也不能甘做人後啊。」三大才子目光炯炯,甚是期待自己的新名字。
「咳……那我就不客氣了。」胡言被三大才子崇敬外加瞻仰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道「伯虎兄名為華安,那希哲兄便叫做華全吧,編號是5320,征明兄叫做華第,編號5233,至於文賓兄……就叫做華一,編號……n97如何,從此以後,你們京城四大才子便合稱『安全第一』四書僮了。」
「安全第一……」三大才盡皆翻了翻白眼,這是什麼名兒啊,還有那編號,實在有辱斯文。
「三位不滿意?其實叫『說學逗唱』也行,伯虎兄叫華說,希哲兄叫華學……」
「滿意,滿意,就叫安全第一了……」『說學逗唱』還不如『安全第一』呢,既然是寄人籬下,湊活湊活也就成了。
「好,既然三位才子對這名字還算滿意,那就跟我入府吧,其他的才子也都散了吧,這些拜帖我收了,等以後沒了手紙,說不定我有大用的。」三大才子都這麼服服帖帖的,胡言也就沒什麼話說了,轉身便要回府。
不過此時那些才子們卻都不幹了,紛紛議論起來,大體意思基本就是想要讓胡言再做聲一首詩詞,供他們瞻仰一番。
「胡大人,我們此番前來除了送上拜帖之外,便是希望大人能夠賜下一幅墨寶,以供京中才子們觀摩,不知大人可否賜下詩作。」說話的那個才子鬢髮花白,看模樣年紀已經不小了,應該是才子界裡元老級的人物,此人能將姿態放低到如此程度,還真是難為了他了。
「是啊,胡大人,您就賜一幅墨寶吧。」其餘才子也是紛紛應和,那等崇敬的眼神,絕不亞於已經成為『安全第一』四書僮的祝枝山等人。
「墨寶……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我也不能再矯情了,誰帶筆墨了,我給你們鼓搗一份出來。」大家都這麼熱情,胡言也不好意思再端著了,再抄一首詩吧……抄誰的呢……恩,唐伯虎跟屋裡閒著呢,就他了。
磨研罷,筆舔飽,龍蛇走筆之間,一首《桃花庵歌》便躍然紙上。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換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做田。
此詩一處,圍觀眾才子們鴉雀無聲,半晌之後,也不知是哪個大嗓門的才子道出了個「好」字,一眾的才子們便也紛紛的讚歎了起來。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校別人看不穿……此句太妙了,胡大人原來一直裝出一副紈褲模樣,看來正應了詞句啊。」全詩的點睛之筆便在於此,而此句也正與胡言之前的表現完全吻合。
人家擺出一副紈褲的模樣那就真紈褲了嗎,那是深藏不漏,看似瘋癲,只是旁人看他不穿而已,這等的心境實在是讓人佩服啊。
「看來我等入這胡府還真沒錯,所謂紈褲也只是我等看不透而已……」祝枝山三人亦是感歎不斷,自己之前將對方看做一個真正的紈褲,還真是瞎了狗眼。
正當眾人感歎於胡言的心境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卻是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聖旨到,太常東侍胡言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