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還在不停的下著,風刮得呼呼地響,樹枝隨著風吹雨打在搖曳,酒菜花家多了一個離家多年的人,彷彿顯得空氣有些緊張,章家洋低聲下氣地子女們做解釋,他們幾乎都不領這份情。章德財忍耐著不發脾氣,是因為媽曾經警告過他,並不是他的性格一下子就改了,當他聽到父親想敷衍塞責,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氣憤,直截了當地問他:「像你這樣的黑心蘿蔔,忍心拋棄妻子兒女,只貪圖一個人過逍遙舒服的生活,想過沒有,媽為了帶我們三姊妹過的什麼日子,你既然沒有想過要對我們承擔責任,就不應該把我們生出來嘛。也是在這種特殊環境下遇到你這種人,如果在社會上遇到你這樣的敗類,不剝皮抽筋都要他脫一層皮,你這些話只能哄三歲娃兒和不知道你底細的人,不要來哄騙我們。」
章家洋想馬虎過關,畢竟他比三個年青人有經驗得多,仍然想苦口婆心地打破他們的心理防線,接受自己的意見:「過去的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又沒有否認做錯了事,正因為做錯了事才想辦法彌補這些過錯,過分糾纏過去沒有任何意義,昨天的事就是歷史,今天的事才是現實,我這次專程回來和你們商量,幫你們介紹職業,讓你們學會一門技能,早點成家立業。」
章德財聽到他這句話咬牙切齒地罵他:「呸,你不啦稀屎照一下,你還好意思提起讓我們學技能和成家立業,我們都是托你的福,我和老二耍起女朋友,別人的父母聽說你的大名,都怕把女兒嫁給我們,妹妹更現實,聽說有人給她介紹男朋友嚇得不敢出門。」
聽到大哥和父親探討這些話題,章行寶深有感觸,兩眼像兩隻噴火的電筒射著父親;章德菊羞羞答答,矜持地低下頭,看都沒有勇氣看他們,真不想面對兩個親人在這種情況下針尖對麥芒地較真,她很清楚,父親做得太缺德,如果大哥心裡的火不釋放出來,不知爆發後會是什麼結果,只好靜觀其變,確實發現大哥有動武的跡象才喊媽出面招呼。
章家洋沒有想到,親生兒子會如此對待自己,氣得他眼冒金星,畢竟是因為自己的過錯導致子女沒有讀多少書,更是因為離婚的陰影影響子女們處理婚姻問題,他們現在對自己像對待冤家對頭,事已經至此,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忍辱負重地博取他們的諒解:「正是因為我和你們媽離婚,耽擱你們讀書,這些無論說多少話都不能挽回,你們三個還是要向前看,不能沉浸在過去的怨恨裡,我就是再錯也是你們的親生父親,這是永遠都不能更改的事實,為了你們將來有好的生活條件才想方設法給你們聯繫一份好的差事,今天主要是想聽一下你們想幹什麼事?」
章德財直截了當地問他:「你來管我們的事,狐狸精曉得不?」
章家洋讓他撮到脊樑骨,真想一走了之,不想管他們的事,解鈴還需繫鈴人,如果這次就這麼走了,再也沒有融合的機會,還是客觀地暗示:「我既然能來和你們談,只談如何選擇工作的事,盡量莫談與此無關的事行不,把要責怪的話全部推到我身上,這樣吧,你們先把埋怨的話全部傾吐出來,我們再談第二件事。」
章德財聽他數條款,想起原來三姊妹商量的事,他就直言不諱地提出來:「好嘛,我們就一條一條地擺明白,你傷害我們母子四人,我們年青人的幾將來慢慢算,你傷害我們媽的賬,她老老實實地在家裡變牛做馬有什麼錯,你拋棄她這筆賬怎麼算,這筆損失你如何彌補?」
章家洋不敢正面回答,只能迂迴曲折地回答他提的這個話題:「我和你們媽了結緣分的事,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的,更不能用金錢衡量,這是我欠下的一筆良心賬,只能下輩子變牛做馬回報。你們三姊妹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應該聽得明白我的誠意,不管你們採取什麼措施對我都不能挽回已經造成的過錯。」
章德財問兄弟和妹妹的同時,譏笑道:「你們兩個聽沒聽懂,他是在糊弄我們,沒有真心誠意面對自己,面對做出的錯事,媽吃了這麼多苦,他就想用這種方法來應付,好笑不好笑!」
章德寶不想讓他轉彎抹角:「你莫盡說一些空的,來點實在的話,媽為我們受了那麼多苦,你要給多少辛苦費?讓她養老送終!」
章家洋不敢說明,他現在賺的錢絕大部分的錢都被任四季管起來了,坦然自若地承諾:「你們放心吧,就憑他辛苦把你們三姊妹帶大,你媽的零用錢,生病需要用的錢我都會承擔。」
酒菜花聽到他們討論自己的事,她雖然沒有多少文化,自從她進入教堂後,經常跟著唸經,幾乎把人間的事看得透徹多了,把自己看成是天神派到人間來的一個凡夫俗子,對以前和章家洋之間婚姻失敗當成是一場遊戲,子女們當成苦渡眾生,再也沒有煩惱,把種莊稼當成是一種體力運動,她在廚房聽到大兒與章家洋的對話,擔心他們之間會發生劇烈的衝突,從廚房走出來,義不容辭地告誡他們:「你們談事別扯我,我現在是天主的人,不是你們任何人的人,不需要你們承擔什麼責任,天主安排我在世上活多大歲數就活多大歲數,不用你們操心,我種的田土收的糧食夠我吃,喂的雞、鴨、豬賣的錢夠用,不需要任何人憐憫,要是我得了絕症,說明天主要收我走了,不准送我進大醫院,我死之後,更不准搞封建迷信活動,通知我們天主教堂的姊妹來安埋,你們如何生活是你們的事,不要把我扯進來,你們三個娃兒的事,最好是各人長本事過日子,多賺錢,找到一個能真心過日子的人一起過日子,莫找花瓶,花瓶好看不管用。我再次招呼你們三個,不要老子天下第一,我去煮飯,你們有啥子事就當面鑼對面鼓地敲響,不要害甲士傷寒。你們繼續談,只動口不准動手,在我這個屋裡誰想動手都不行。」酒菜花把要說的話提出來後,便回到廚房煮飯去了。
章德財雖然怒火萬丈,真想把章家洋痛痛快快地打一頓好消心裡這股怨氣,想到媽一輩子這麼辛苦,老了還要告他們,聽到媽這麼勸他們,只好轉入第二個話題:「好嘛,今天算你運氣好,我還真感到奇了怪了,居然還有人為你這種人說話,你跟我記清楚,你和我們的賬先記下,遲早還要細細地算一下賬。聽了媽的話我也不想和你說第一個問題了,我們就說第二條,這麼多年你不出現在我們面前,今天突然出餿主意來見我們,到底安的什麼心?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想打我們的什麼主意明說,是不是看到我們三姊妹都長大成人,你想把我們當成你的搖錢樹嗎,到底有什麼企圖?你也莫花言巧語,東扯桃子西扯李子,一個男人就要像一個男人的樣子,有什麼話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免得害甲死傷寒。」
章家洋聽到他這麼質問,心裡冷了半截,真沒有想到,自己的子女會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千錯萬錯不該生這幾個子女,自己就沒有這麼多的操心,更不該拈花惹草,現在落得眾叛親離,走到這一步就像上弓的箭,沒有回頭路了,好在酒菜花進天主教堂,沒有過多與自己計較,她招呼子女的話還管用,否則,今天不知是什麼結局,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付出百倍的努力,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這個機會,自己聽子女們說幾句報怨的話遠遠勝過他們母子、母女吃這些年的苦頭,他看到三姊妹只有章德財直來直去地提了一些問題,章德寶一直在察顏觀色,德菊低頭羞赧地保持沉思默想,抱著必勝的信念:「好吧,我就把今天來的目的跟你們三位說一下,盡量爭取達成共識,如果達不成共識也沒有關係,我的建議請你們三位慎重考慮。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在社會上沒有地位,特別是婚姻問題的破裂,得罪了不少人,即使認識了幾個朋友也陌生了,所以,也沒有什麼官場朋友,原來用柴油機打米,後來開拖拉機,一直到後來開貨車,現在就是開貨車謀生計,最近結識了一些搞企業的人,他們能幫助三位子女安排職業,我想聽一下你們三位的想法,想從事什麼工作?」
章德財毫不客氣地譏諷他:「搞了老半天,你就是為這事哦,托你的福我們都沒讀什麼書,考官沒有指望,想鑽到國家單位,門都沒有,我們就是想好耍,錢多的事,你能不能找啊?」
章家洋聽出他的話是故意氣他,借他的話題引導他們進入需要探討的話題:「我剛才說了自己的經歷,就是想說明一件事,一個人要想掙錢多,不付出太多的體力勞動,唯一的辦法就是學一門好手藝,現在你們這個年齡正是學手藝的最佳年齡。」
章德財氣得眼睛冒火星:「搞了老半天,你就是出這個鬼點子哦,學手藝掙錢多,最好的手藝就是造人民幣,想多少就能造多少,你有沒有這樣的朋友嘛,讓他教我們!」
章家洋不僅不生氣,反而破口大笑:「沒想到,你比我想像還聰明,造錢肯定是國家掌握,如果任何都能隨便造錢國家要亂套,莫開玩笑,說點實在的事情,要根據我們的實際能力選擇一項工作,我也是快滿六十的人了,隨著年齡增長,唯一的未來就是即將退出社會活動範圍,能幫助你們找職業的機會越來越少,如果不趁還有一席之地的機會為你們三個做點實事,可憐天下父母心。德寶,德菊,一直沒有聽到你們兩姊妹講話,你大哥的意思我基本聽明白了,我想聽一下你們姊妹的意見。」
章德寶不緊不慢地回答:「大哥的話就是我們的話,那個不想找一份好耍錢多的事。」
章德菊矜持地回答:「要做啥子事我還沒想好,你們先商量。」
章家洋想借說章德菊的事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德菊,你不僅要考慮工作的事,還要考慮嫁個好老公,找個好婆家。」
章德菊羞赧地拒絕:「算了,你老人家千萬莫說這事,看到媽這輩子過著這種日子就讓的害怕說這件事。」
章家洋這才意識到,自己走錯一步給子女們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傷害,只能循序漸進地引導,不能急於求成,看樣子重點突破口在章德財身上,他的問題不解決,其他兩個人的工作根本沒法做通,掌握了他們的心理動態後,決定先加緊做章德財的工作:「德財,我是真心實意想給你們聯繫,給你們當參謀找一份職業,你能不能把我當一個朋友談點心裡話。」
章德財故意氣他:「我們好多年沒見面,話都沒說幾句,是朋友嗎?我只曉得朋字有兩個月,至少說明月月都能見面才稱得上朋友,你配嗎?」
酒菜花雖然在煮飯,聽到他們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故意氣章家洋,兒女們打工做事的事她也費了不少心,左想方右設法,才給他們聯繫出去打工,他們沒有多少文化,手腳又不太靈活,只能做些笨重賺錢不多的活,章家洋提出這件事,她接受讓他也開導一下三個子女,他畢竟在外面跑得多些,聽到兒子憋著一肚子氣跟他說事,這樣沒準會沒有結果。她只好改變方法,把女兒叫到廚房來,做通女兒的工作,讓她先接受章家洋的安排,再陸續做通兩個兒子的工作:「德菊,你到灶屋裡來幫我燒火,讓他們父子三人磨嘴皮子。」
章德菊聽到母親招呼趁機跑到廚房去,章家洋仍然苦口婆心地做章德財的工作,章德財仍然是左說左對,右說右支吾,不和他踩到一個點上。
酒菜花故意把燒火的位置讓給女兒後,自己洗菜切臘肉。
章德菊看到媽媽把臘瘦肉、臘排骨、舌頭、耳朵等全都煮出來了,看得出,這位忠厚老實的母親,心裡還是裝著父親,好心地開導她:「媽啊,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別人給你介紹退休老頭,你不接受,你看嘛,他和別人都有兒子了,不會回到你身邊。」
酒菜花不僅不聽女兒的勸導,反而干涉她:「我的事不用你擔心,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才二十多點,一輩子要走的路還漫長,要多想想將來如何過日子,章家洋畢竟是你們的老漢,聽得出,他這把歲數是想來幫你們一把,你們不該憋氣和他唱對台戲。」
章德菊安慰母親:「媽,他做了得罪我們母女的事,如果不讓大哥把心裡的氣話說完,包在心裡說不定會惹啥子禍事,他想說讓他說,他這個人是火炮性格,你又不是不曉得,他說出來反而沒事,要是悶到心裡,打他的可能性都有。」
酒菜花苦惱地搖頭:「哎呀,是他不會做人,惹這麼大一場禍,把子女都得罪完了,他就是在外面拈花惹草莫離開就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章德菊義不容辭地指責母親:「難怪他會這麼猖狂,原來一直是你在慣使他喲,他能發展到現在這步田地,完全是你慣壞了他。」
酒菜花苦惱地搖頭:「他就是這麼個人,喜歡在外面做些勾搭的事,咬他腦殼太硬,咬他屁股又臭,把他怎麼辦?自有主收拾他。」
章德菊憨笑:「媽啊,看到您們的感情悲劇的確讓人心寒。」
酒菜花樂觀地勸她:「女兒,我們隊裡龔尚平的兒子,人也忠誠老實,還是教書的,他家多次托人來跟你們提親,你有啥子理由拒絕他嘛,他兒子龔理平哪點不好,你就是不肯答應這門親事。」
章德菊羞赧得滿面通紅,靦腆地苦笑:「媽,你莫提龔理平的事,除非您能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老伴我才相信世上有可靠的男人,否則,就是他們說得比唱的都好聽都不會打動我。」
酒菜花勸導她:「這件事我們暫時不忙說,我把你喊到灶屋裡來,並不是要你燒火,灶裡是燒的柴塊子,用不著湊柴,你出去招呼一下你的兩個哥哥,讓他們不要故意氣他,配合他找一份差事。」
章德菊只好聽媽的話:「好吧,我可以出勸一下他們,如果勸不聽我就沒得辦法了。」
酒菜花給她下死命令:「他們兩個哪個不聽就喊他們到灶屋裡來,我跟他們說。」
章德菊便起來走到堂屋去坐在原來的位置,看到父親和兩個哥哥爭得面紅耳赤,沒有一點效果,她便站在折中的立場上勸兩個哥哥:「兩個哥哥,你們如果有啥想不通的事不要急到一時半刻,以後有的是時間,還是說得實在的吧,大哥帶個好頭。」並且用眼神暗示大哥,媽聽到他們的對話很生氣。
章德財終於讓步:「好嘛,我不看金面看佛面,不跟你這種人一般見識,我其他都不想學,想學開車,要是你買不起車,給我買一輛摩托車都行。」
章家洋爽快地答應他:「德財,你說的兩件事我都能答應你,我教你開車,還送一輛摩托車給你!」
章德財聽他這麼爽快地答應,有些質疑:「你是不是耍我喲?」
章家洋理直氣壯地告知他:「我打牌贏到一輛摩托車,至少有八層新,放到家裡的小區沒有人騎,送給你嘛,我在工地上開車,只要你用心,一個月之內就能學會,學會後就去參加直考,拿到駕駛證就單獨開車。」
章德寶聽到哥哥的事已經談好,自己沒有特殊愛好:「我不曉得學啥子,只要不抬石頭,做笨重的活路,你安排嘛。」
章家洋立即表態:「我認識了一個好朋友,她家開了一家正規的按摩治療疾病和疲勞的店,包吃住,學會後一個月的工貿不低,我介紹你和妹妹去學,行不?」
章德財義正辭嚴地警告他:「你要是介紹他們兩個去搞歪門邪道,我要把你的骨頭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