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舍的外邊,幾個光著腦袋,赤著雙腳的男人正盤膝而坐,雙手放在身前各自掐著手印,閉著雙眼,嘴唇不停地翕動,似在念頌著什麼。
這些人的年齡有老有少相差很多,都穿著露出一條胳膊的土黃色長袍,看上去是靜靜坐在地上潛心修行,可是從他們不時抽動的臉皮,還有那緊鎖的雙眉卻可以看出他們的內心其實並不平靜。
這些人都是毗迦羅的弟子。這些天來,他們一直就這樣守在精舍外邊。對於精舍內那個不但拒絕了毗迦羅大師的好意,而且還出言不遜的傢伙,他們心中充滿了憤怒。
他們很不明白,毗迦羅大師到底看上了這個叫奚離吾的外鄉人哪裡了?非要收他為弟子。
但是無論他們有多不理解,也不敢質疑毗迦羅大師的決定,只能是認為自己與毗迦羅大師之間的境界相差太大。
「這個奚離吾的脾氣如此暴燥,顯然是戾氣深重,以後很可能會傷人傷已,也許毗迦羅大師只是出於慈悲之心,想讓他跟著修行,以化解他身上的戾氣吧。」
「難道這人身上有什麼秘密不成?」
「這就是大師經常說的緣份吧,否則大師何必如此費盡苦心?唉,只昐著此人能早日明悟才好……」
這些人一個個口中頌經,心中卻各有想法。不過他們之所以坐在這精舍外,也是想多多聆聽一些毗迦羅大師的教導。
要知道這幾天裡大師為了渡化這個奚離吾,可是講了許多的道理,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心有所悟。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是絕對無法忍受著聽那奚離吾每天對著毗迦羅大師大罵的。
奚離吾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當他發現自己還有可以使用的力量後。他全部的心神全都放在了如何催動體內的驅邪金光上,所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伽那帶入了時空通道中。而當他發現自已催動驅邪金光的速度突然之間加快到讓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伽那在他身上設下的禁制也已經被驅邪金光一路破除。
如果是到此為止,也還罷了,問題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體內的驅邪金光在破除了那些禁制後,還在暴漲,就算是讓他的修為提升到了元嬰後期,也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歷的事情,就算是以前,他所能調動的驅邪金光總是很少。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體內會藏著這樣龐大的一股力量。
這些力量平時就像是沉睡在他的體內,如今卻在他的全力催動之下甦醒了過來。
可是它太龐大了,像一個強行被喚醒的孩子,需要發洩它的不滿一樣,要衝出他的身體。
這讓奚離吾嚇壞了。所以在他睜開眼的第一時間,便將那團暴動的力量全部砸向了伽那身上,甚至沒有觀察一下身邊的環境早已不是惡鬼谷。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驚駭欲絕。
他看到了伽那被轟中,然後是巨大的爆炸,然後,真個空間都似乎破碎了。他感覺到了混亂的氣息,還有一種奇異的拉扯之力。他看到伽那消失在了爆炸中。看到了莫蒼和碧姬也緊跟著消失,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鳳靈。卻來不及和她說一句話,然後便迎來了黑暗。
而當他醒來時,第一眼見到的卻是一個奇裝異服的老頭兒。
語言不通對於修行者來說從來都不會是什麼問題,只要神識交流幾次後,便能學會他們想學的任何一種語言。
所以奚離吾知道是這個名叫毗迦羅的老頭兒救了自己。
還沒讓他來得及感激,奚離吾很快便被這個老頭兒給激怒了。
因為他不肯放他走。這個毗迦羅說他有什麼慧根。還和他有緣,要收他作弟子。
做他奚離吾的師父?!呵。聽上去如此好笑。
但是看在他救了自己的情份上,他可以不計較。甚至還願意送給他一些東西作為報答。
然而,毗迦羅卻只是看著他拿出來的東西搖頭微笑。
奚離吾很擔心鳳靈,他還沒想明白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那時的危險,所以他的心情是非常惡劣的。他急著擺脫這個奇怪的老頭兒,好去尋找鳳靈,可是這個老頭兒卻頑固的讓人生氣。
毗迦羅讓他捨了自己!
讓奚離吾從感激到不耐煩,再到生氣、到憤怒,毗迦羅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做到了。
因為他阻止了想離開的奚離吾。
奚離吾覺得這個毗迦羅腦袋有病,所以他不打算再繼續和他勾通了。可是當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走出這間看上去簡簡單單的精舍時,他驚訝了。
驚訝之後,便是憤怒,奚離吾不知道換了多少種方法,卻只能在這個精舍之中活動,而無法通過那個小小的門。
他甚至在憤怒之下攻擊了那個毗迦羅,但是讓他驚駭不已的是,那個看上去瘦弱的老頭兒,身體卻非常的強大。
毗迦羅的身體表面散發著一種金子般的光芒,使得他看上去居然不在給人以矮小瘦弱之感,反而顯得高大威嚴。
而奚離吾的攻擊落在毗迦羅的身上,卻被那些金色的光芒所阻擋,無法傷到他分毫。
然後,毗迦羅的反擊便開始了。
他盤膝而坐,嘴裡不停地念頌經,而這些經落入奚離吾的耳中,就像
像是巨有著神奇的力量一樣,要讓他體內沸騰的力量平靜下來,要讓他憤怒的情緒平靜下來……
就像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勸說著他,讓他信他!讓他放下!讓他平靜!
奚離吾本能地抗拒著這種力量。因為他放不下,又怎麼可能平靜下來?
所以就算他不再攻擊毗迦羅,不再攻擊這個精舍裡的任何事物,他也會經常的大吼大叫,以發洩他的情緒。因為他只要一平靜下來,想要思考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鳳靈到底怎麼樣了的時候,毗迦羅就會坐在旁邊開始講經,也不管他有沒有聽,反正就那麼一直講。
什麼一念成魔,一念亦可成佛……
什麼執著苦,放下才是喜樂……
什麼無慾無求便無悲無喜……
……
雖然奚離吾不想聽,可是就算是他關閉了聽覺,那聲音也如同直入識海一般,讓他煩不煩。
「毗迦羅!你這個死禿頭快點給我閉嘴啊!嗡嗡嗡的像只蒼蠅一樣你煩不煩啊?」
奚離吾像一隻被困在陷阱裡的野獸,在精舍裡焦燥地來回走動著。這幾天來,他不斷地思索著這個精舍裡到底被毗迦羅佈置了什麼禁制,居然連他如今已經達到元嬰期後期的全力一擊都不能損傷。
「有因便有果。你身具驅邪金光,與我梵門大有淵源,所以我才發現了受傷昏迷你;我救了你,便與你有了因果,有了緣份,所以我才想叫你為弟子。」
毗迦羅仍然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微笑著平和地看著奚離吾。
「只要你肯皈依,做我的弟子,我便可以放你出去。」
「或者,你便好好想想我所講述的這些道理,如果你能悟了,這精舍也便再也困不住你。」
「你身具如此龐薄的驅邪之力,若是皈依,即便不能成為覺者,做個護法的金剛或者羅漢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雖然你修行了一些東方的功法,但想要得道飛昇卻非常的難。那天威雷劫可不是那麼容易渡過的。」
「我梵門之法門眾多,皆具大慈悲、大平安、大喜樂、大功德……一旦修成正果,便超脫生死,得大自在。」
**裸地誘惑!
但是他不知道他所說的這些,都不是他奚離吾最想要的啊。
鳳靈和莫蒼悄悄隱匿在精舍外。這次他們沒有驚動到裡邊的毗迦羅,更不要說他那些弟子了。
他們將毗迦羅和奚離吾之音的對話全都聽的清清楚楚,也明白過來這個毗迦羅是看上了奚離吾體內的驅邪之力。
鳳靈皺著眉,覺得這毗迦羅話語之中多有蠱惑之意。尤其是奚離吾明明不願跟著他修行,他卻這樣強行將之困住,這樣的行徑讓她非常反感。
這讓他想起了那個金鐘,雖然也是找個機會就會講述他梵門的各種妙處,但如果鳳靈他們表達出不想聽的時候,他也不會再喋喋不休,比起這個毗迦羅來,反而讓她覺得信服。
因為擔心神識傳音會被毗迦羅發現他們的行蹤,所以這一路潛入進來,鳳靈和莫蒼兩人幾乎沒有過交流。
如今已經知道奚離吾和毗迦羅都在精舍裡,他們便要好好考慮一下如何救人了,當然,莫蒼還想著如何將那個毗迦羅的靈魂吞噬掉!
鳳靈仔細地觀察著那個精舍。她能感覺到其上有著一些奇異的力量,這些力量沒有什麼攻擊性,甚至給人一種平和的感覺,但是鳳靈卻同樣能夠感覺到它的堅韌。
「要如何破掉呢?」鳳靈正大思考,就發現原本盤坐在精舍外邊的那些人忽然之間全都不聲不響地倒了下去,一個個人形虛影從他們的頭頂飄出,然後像是受到了某種吸力一般飛向同一個地方然後消失。
「糟糕!」
鳳靈一看便知道這是莫蒼已經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