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那青水軍士臉色一變,搖頭道:「萬萬不可,如今我們被圍住的士卒只有鷹遠、鷹揚和鷹擊三營,之前由於遭到蠻人突襲,已然傷亡不輕,而來襲的蠻人中,天火狼騎就超過六十騎,還有至少五個都的蠻兵,若是兵力太少,去了就是送死。」
蠻人軍隊以都為單位,一都就有二十人,換句話也就是說,這一次圍襲鷹遠營的蠻人,除去天火狼騎還有上百人。
雷行空不為所動,擺手道:「讓你帶路你照做就是,廢什麼話兒,我這麼做自有道理,怎會領著手下弟兄白白送死?」
那青水軍士見識過雷行空斬殺兩騎天火狼騎的威猛,這時聽見雷行空這麼說,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當即也不敢再出聲勸阻了,目光不禁朝著周圍其他人打量過去……
雷行空身後,一眾哨所士卒都趕了過來,靜靜等候命令。
陳中興和他那一營人來得慢些,正一一翻過沙丘,朝著這邊聚攏。
不過即便如此,所有人加起來只有約莫七十餘人的樣子,而他們只看外表並不像是軍中精銳,如果說要以這樣的兵力去救援,那也未免太弱了些。
那青水軍士的目光很快轉了一圈後,心中不禁暗暗嘀咕:「就這麼點人,真的能行嗎?」
剛趕過來的陳中興很快打聽清楚狀況,胖胖的臉上頓時變了顏色,白的好像剛用沸水燙過的五花肉。
他拉了拉雷行空的手,勸說道:「雷營正,我知你心急救人,只是蠻人勢大,可不是我們這幾個人就能擊退的。」
雷行空用戲謔的目光看了陳中興一眼,沒說話兒。
胖子都尉見狀,還以為雷行空被說動了,不禁又繼續說道:「雷營正,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先趕到燕雲要塞,向校尉大人稟明,讓校尉大人定奪。」
「趕去燕雲要塞?」
雷行空聞言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說道:「都尉大人,方纔你還說此地離燕雲要塞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若是真依你所說等你把救兵搬來,那邊被圍的三營人早就死光光了。」
陳中興搖了搖胖腦袋,語氣堅定的說道:「就算救不了人,亦不能把自己搭上,如今形勢比人強,敵軍勢大,我們先求自保方是上策。」
「這點蠻兵不算什麼,救人如救火,我意已決,先去救人。」
雷行空臉色一肅,不再理會陳中興,轉頭對一眾哨所士卒問道:「你們願意隨我一起去麼?」
「我等願以大人馬首是瞻!」
哨所士卒回答得異口同聲。
「好,我們走!」
雷行空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同時劃出一縷好看的弧度。
先不說戰力怎樣,只看現在哨所士卒心中的昂揚戰意,就已經有了強軍的樣子。
至於那邊的蠻人,他們人數雖然不少,不過主要的戰力還是天火狼騎,這時候雷行空對五六十騎天火狼騎,已經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看見雷行空領人欲走,陳中興頓時就急了,一心只想極力制止,忍不住語帶威脅道:「雷營正,如今你還是待罪之身,怎能如此擅作主張擅自行動,若有差池你小心罪大誅族!」
聽見陳中興的話兒,雷行空也不以為意,一邊揮手帶領眾人朝著西南方向趕去,一邊吊兒郎當的回了一句:「我若出了差池,都尉大人你也落不得什麼好!」
「你……」
陳中興窒了一窒,心中實在苦不堪言。
他身為軍中軍法官,這一次受命將雷行空帶回大營接受質問,執行的可是軍務,這中間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他差事兒裡的差錯,吃虧的最終還是他,能落得什麼好?
不過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雷行空的速度快得要命,開始說第一個字的時候,人才剛邁出第一步,等話兒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便已經奔出了百米之外,將將越過一座沙丘,然後很快消失不見……讓人想攔都攔不及。
而雷行空的身後,那一眾哨所士卒立刻跑步跟隨,也都倏忽一下走了個乾淨。
「媽的,倒了血霉了……」
胖子都尉眼珠子泛紅,胸中悶悶的緊憋著血氣,好一會兒後才忍不住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終於一揮手,說道:「拼了拼了,老子拼了,你們統統都跟上!」
說時,便也領人追著雷行空去了。
那鷹遠營的青水軍士略一猶豫,雖然覺得只有這一點人,兵力不足,不過也知道去燕雲要塞搬救兵的確無補於事,心中想起那些正浴血奮戰中的袍澤,終於一拉馬韁,迅速打馬轉過身,跟著陳中興他們的後面追了過去。
五里的路程,並不太遠。
雷行空速度最快,跑在前頭,也不用等,漸漸的就和後面的人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轉眼跑出三、四里,他聽力過人,仔細聆聽一下,很快從風聲中隱隱聽到了一絲廝殺的聲響。
「沒錯,就是那兒!」
辨明方向,雷行空立即加速狂奔,一路絕塵而去。
翻過十來個小沙丘和一個大沙丘,終於,月色之下,一片殺戮場完整的呈現在了雷行空眼前。
下方,儼然分成了兩個陣營。
一方是青水軍。
他們正處於明顯的劣勢,被壓迫在一個方圓不足五十米的戰圈中,只能利用運送輜重的車子,連結成一個不大不小的環狀陣勢,艱難抵禦。
雍軍中的車子是用鐵木製成的,質地比尋常鐵石更要堅硬,這時候每一架車子都用鐵索首尾相連,短時間內倒也難被攻破。
另一方,則是蠻人。
一眾蠻兵圍著車陣,不斷往裡射去火箭,不過他們都不敢太過靠近,因為躲在車陣中的青水軍亦往外射箭,對他們有不小的殺傷力。
只有身披重甲的天火狼騎並不畏懼箭矢,他們不斷繞著車陣快速奔行,一邊呼嘯怪叫,一邊瞅準機會就衝近車陣,朝著青水軍的弓箭手重重劈砍,企圖在車陣上殺開一道缺口。
雙方正堪堪相持,蠻人之中,有人用稍顯生硬的人族話語喊道:「雍軍士兵,你們還是降了吧,我們都司大人說了,只要你們願意放下手中刀劍,便饒你們不死。」
雷行空舉目望去,喊話兒的亦是蠻人,相比起其餘蠻人,他身形略微矮小一些,看模樣似乎有些人族的特徵,像是人族和蠻族的混血兒。
在那混血蠻人的身邊,還有兩個蠻人。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全身覆滿黑色重甲,手執一雙巨大釘錘,騎著一匹四目巨狼,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極其迫人的氣勢,一看就是一員久經沙場的戰將。
另外那個人則其貌不揚,不過雷行空從看到他伊始就心生警惕,只覺得這人有古怪的地方,只是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他古怪的地方究竟在哪兒。
車陣之中——
有一把粗豪的聲音回應道:「蠻狗,說甚廢話兒,儘管廝殺,爺爺我生來便不知這降字怎麼寫!」
另有一人立即附和:「說得正是,蠻狗犯我邊關,殺我百姓,今日一戰不死不休。」
又有一人道:「弟兄們,別跟蠻狗廢話兒,今日能殺多少是多少!」
青水軍士卒聞言齊聲答應:「喏!」
雙方繼續廝殺,戰況變得更加激烈。
聽著雙方應答,站在高處的雷行空忍不住點了點頭,暗想軍隊裡到底還是有血性的漢子居多,能把這些人救下來,這一趟就算沒白跑。
這麼一會兒功夫,一眾哨所士卒都趕到了。
陳中興和他那一營人,則稍微落後一些。
夜裡寂靜,人一多,就不免鬧出響動,沙丘下方的蠻人很快發現雷行空他們的動靜,有人立即發出銳嘯示警。
雷行空也不等陳中興那一營人趕到,三言兩語馬上開始排兵佈陣:「李大哥、謝大哥、大叔,這回還是老樣子,我衝在前頭,你們領著老營弟兄在後面緊跟著我。」
「喏!」
三位伍長凜然應命。
雷行空轉過頭,對孟德州和余天化道:「你們兩個,帶領新來的兄弟跟在最後,不可戀戰,不求殺敵,但求自保,萬萬不可掉隊,明白麼?」
孟德州和余天化連忙齊聲答應:「明白!」
下完命令,雷行空極快掃視一眼哨所眾人,再次囑咐:「殺進去後,一切聽我的號令,千萬記住不可畏怯,只須鼓起勁兒跟我往前衝。」
「喏!」
所有哨所士卒一口答應。
不再廢話兒,雷行空一手將天亟從刀鞘中抽出,隨後縱身一躍,當即一馬當先衝下沙丘。
同時間的,雷行空通過心神對阿古路以及兩頭四目巨狼下令,讓他們繞行到蠻人戰將所在那個位置的後方,等候他命令,準備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