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鯉魚妹子,我年年吃人,不都是為了你麼?」
「請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我答應了你哥哥,要好好照顧你。」
「鯉魚姐姐,千萬別信他的花言巧語,我懷疑七年前,鯉魚哥哥就已經、就已經被他們謀害了。」
林遙聆聽得此言,心頭頓時也不禁懷疑:這只鯉魚精的那個哥哥,莫非就是七年前我開葷那天被爹爹捕獲到的那一條,將近九百年修為的紅鯉魚精?
「小河螺,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你怎麼能信口雌黃?」
「你這口蜜腹劍的傢伙,我就是要戳穿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欺騙鯉魚姐姐,什麼鯉魚哥哥去了尋仙問道,臨走時將鯉魚姐姐托付給你,全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
「你這是血口噴人,污蔑於我!」
「我怎麼血口噴人了?你壓根就不是人,也稱不上妖,你是不人不妖的怪物!」
「你——」
「你什麼你,我且問你,鯉魚哥哥和鯉魚姐姐從來都是相依為命,為何要離開鯉魚姐姐獨自去尋仙問道?」
「據鯉魚兄弟當年跟我說,它早有去尋仙問道之念,只是一直都放心不下鯉魚妹子,因而未能成行。直到七年前,鯉魚妹子終於結丹成功了,鯉魚兄弟才決定動身。」
「鯉魚哥哥就是要去尋仙問道,也定然會帶著鯉魚姐姐同行。」
「小河螺,這便是你不明事理了,鯉魚妹子終歸要出嫁的,怎能永遠跟兄長生活在一起呢?」
「為什麼不能跟……」
「當然,你才開竅十餘年,不知者不怪。」
林遙琢磨著鯰魚怪之言,如果七年前被林家吃掉的那條紅鯉魚精,真是它們爭論中的鯉魚哥哥,分析起來卻似乎毫無破綻。根據已知狀況,推測整件事情得出的可能就是,紅鯉魚精去尋仙問道遭遇林毅,不幸被林毅的魚叉刺中而落難,結果將近九百年修為的精魄又被林遙吸食,如此便嗚呼哀哉了。
但是,林遙始終都覺得,此事絕非那麼簡單,必有隱情。
而且,林遙憑直覺認定,這鯰魚怪絕對是在瞎掰。
聽著小河螺本來是質問鯰魚怪,幾句話下來卻反而又被說得快要無言以對。林遙不禁暗暗感歎道:小河螺再這樣問下去,估計這明顯無理的鯰魚怪,都能瞎掰出一大堆道理來。
「我堅決不相信,鯉魚哥哥會將鯉魚姐姐托付給你,你憑什麼呀!」
「小河螺,我和鯉魚兄弟堪稱莫逆的交情,你又如何會知道呢?給你瞧瞧這個,你就明白憑什麼了。」
「鯉魚哥哥的法寶…」
「鯰魚怪,這『雙魚環珮』怎麼在你手裡?」
「是這樣的,鯉魚兄弟當年也料到,此事說來鯉魚妹子你可能不信,因此將『雙魚環珮』留給我作信物,七年來我以為可以憑著真心打動你,一直也就沒拿出來。」
「不是這樣的、肯定不是這樣的……」
「我哥哥真的被害了。」
「鯉魚妹子,你怎麼會這樣想,你哥哥真的是尋仙問道去了。」
「七年以來,我雖然很懷疑,但心裡總抱著一絲僥倖,希望哥哥還活著。而今見到『雙魚環珮』在你手裡,我才清醒的意識到,以前寧可受你的蒙騙也不願聽取河螺妹妹的逆耳忠言,那是我太天真、太傻了。」
「小河螺懂得什麼?淨知道詆毀於我。」
「河螺妹妹懂得的是不多,但她至少懂得護著我,時刻提醒著我,讓我在哥哥離開的這些年裡,始終沒有迷失方向。」
「你說得我越來越糊塗了。」
「你別在裝模作樣了,我哥哥若非已經被你害死了,『雙魚環珮』從不離身,絕對不可能落入你手!」
綠語湖畔,蘇落將摘來的桃子洗好,遞了一個最大的給少爺。
林遙嘴裡吃著桃子,心想道:鯰魚怪這傢伙弄巧成拙,瞎掰的謊言終於露餡了。
「少爺,你在看天上的雲彩麼?」蘇落隨口問。
「少爺,從湖面上看過去,雲彩宛若在水中游動,真是漂亮極了。」
「少爺,你看那片,紅燦燦的真壯觀呀……」
「那團好像是神仙在騰雲駕霧……」
「安靜吃你的桃,別說話!」林遙簡潔的回應道。
蘇落嘴巴沒有閒著,當然也乖乖的沒再說話,被少爺如此直截了當的呵斥已經習慣,立即就知趣了,否則吃到的就不是又甜又脆的桃子,而是又辣又硬的飛來桃核。
林遙仔細聆聽湖水裡傳來的聲音,那四個妖精、妖怪的吵鬧還沒完。
「鯉魚哥哥不會、不會被你吃了?」
「鯉魚妹子,這真的是冤枉、冤枉我了呀!」
「就你那德性,我且不說你吃一般的魚蝦,也不說你吃人,就說你吃我們妖類難道還少麼?那只泥鰍精如今也沒有蹤跡了,估計也是被你吃掉了!」
「小河螺,這個世道上大魚吃小魚、大妖吃小妖的情況,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發生,你總不能全都賴在我頭上?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至於泥鰍兄弟,它確實已經死了,但不是我吃了它。」
「那泥鰍精是怎麼死的?」
「就在一個多月前,被一個神殿來的祭司殺掉了。」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那麼清楚,它被一個神殿來的祭司殺掉?」
「小河螺,你知道人類有句話是怎麼說的麼?」
「有句什麼話?」
「就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呀!這天下間,也只有像你這樣粗通世事的小小妖精,才會問出這麼無知的話來。」
「蟹兄弟,你就別跟小河螺一般見識,拾人牙慧也當有趣!」
「誰知道你們說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說不定你們合謀吃掉了泥鰍精,卻在這裡隨便找借口推搪,說什麼被一個神殿來的祭司殺掉,鬼才相信呢!」
「那天,我和鯰魚大哥真不應該讓泥鰍兄弟出去露面,而應該請你小河螺出去看看,見識見識神殿來的祭司是什麼樣子。」
「原來,你們故意讓泥鰍精出去,讓它被殺掉的…」
「這也是無奈之舉。那天前夕,我發現有個身穿神殿祭司袍的人,乘著一隻靈鷲在夜色中沿潭溪來來回回的探察尋找,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亮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肯定是衝我們而來。如果繼續下去,yin溪難免不被發現,因此我和鯰魚大哥商量,決定犧牲泥鰍精,來掩護我們的安全。果不其然,那祭司斬殺泥鰍精之後,也就趕緊回去交差了。」
「什麼無奈之舉,你們陷害同伴時可真是理直氣壯呀!」
「小河螺,泥鰍精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你對它如此的關心過?再說,犧牲泥鰍精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它還沒有開竅即使被活捉也不會亂說話,更妙的是誰問它的話,它都只會發出一句『吃了』來回應,死得其所。」
「誰關心它了,我只是覺得非常可惜,你們三個全都該死的怪物,怎麼就沒有一起被殺掉呢?泥鰍精跟著你們兩個吃人,最先學會的也只能是『吃了』,真是蠢得要死。」
「若非讓泥鰍精出去送死,我和鯰魚大哥確實要面臨危險,但你和鯉魚姐姐恐怕也要難逃一劫,別忘了我們大家是同在一條yin溪裡。至於泥鰍精只會發出『吃了』的話音,卻哪裡是跟我們學來的,那是它自己經常到潭溪逛蕩,聽著人類來往說得最多的兩句話便是『吃了嗎』以及『吃了』,因此它就學會了一句簡單的『吃了』。」
林遙聆聽到這裡,也不禁莞爾:沒想到我逃跑的那一趟,引得姑姑追尋我一個晚上,卻是將這些潛在的兇惡妖怪嚇傻了。
更好笑的是,居然有條笨蛋泥鰍精出去送菜,害得林家那天相當緊張,如此美味佳餚確實難得吃上。現在回想起來,林遙還感到有些可惜,因為那天他沒入席,只是意外吃著別具風味的煨紅薯、煨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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