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少了地魂,以後性子冷漠、孤僻,甚至會不近人情;男孩傷了天魂,以後…」徐世謙頓了頓,續道:「…頭腦會有點不靈光……」
「性子……冷漠…孤僻…不近人情…」戴興順女婿喃喃…
「頭腦……不靈光…」戴興順女兒喃喃…
「就是說…我外孫兒已經傻了…」戴興順嘀咕了一句。
「所幸兩個孩子的命魂都在,只是受了點驚嚇,並無大礙。」徐世謙對戴興順女兒、女婿說著,卻是沒有理會戴興順,連瞥都沒有瞥一眼。
「外孫女少了地魂…沒有了地魂,那不就成妖了麼…」戴興順嘴裡嘀咕著,心裡無法接受,活過來的是一妖娥子一傻子,那是比夭折了還難受,不禁責問道:「…徐巫師,怎麼會這樣呢?你是怎麼救的人?怎麼把人救成這樣?」
「戴興順…」徐世謙直呼其名,目光凌厲瞪視之。
「岳父…」戴興順女婿見兩人神色大變,連忙要勸解,「…徐巫師……」
「徐世…徐巫師,你不能這樣對我…」戴興順沒給女婿說下去的機會,也直呼徐世謙之名諱,卻是沒敢呼下去,可憐巴巴洩氣了。
「你怪我?直至今日……你都不知道反省,心裡總想著怎樣去陷害人,反受其害時,就怪這怪那怪罪所有人。許多事情無法挽回,卻是可以避免的,而你從來就不捫心自問,這些禍事為什麼會接二連三落到你頭上,造孽的人是誰?」徐世謙十分憤怒地說著,忽然大喝了一聲,斥責道:「是你!是你自己在造孽!怨天怨地又怨得了誰?」
「徐巫師,我…我…」戴興順被當頭棒喝,老臉終於羞愧了。
「這十年來,你所做的卑劣行徑,我雖然看不過去,但從來不會干涉,也不想干涉;你請我相助的事情,只要沒有違背我的原則,我也都沒有推卻;你向我請教的問題,我也都一一為你解答,並且指點到關竅,可是你從來沒有認真思考,執迷不悟…」徐世謙數落著,語氣加快又加重,「…你的眼裡除了自己,就會利用人、害別人,容不下戴垟任何人過得比你好。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所擁有的一切身份地位,都不是你自己修得而來……」
「…」戴興順聽著,渾身真發冷汗,其他人又哪敢插口多言。
「還記不記得?你我初次碰面,我到府上來是為什麼…」徐世謙語氣恢復如常,平靜地問道。
「………」戴興順心頭趕緊回想,努力地回想著,忽然想起:「…為了,找家父……」
「你雖然沒有放在心上,總算還沒有忘記。」徐世謙點了點頭,繼而說道:「令尊當年於我有恩,十年前我到府上便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可惜他已故去……好人不長命。在戴垟逗留了十年,我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徐巫師…」戴興順恍然了,想挽留卻實在不好找理由。這十年來家人逢難關頭,都得他出手相助,原本還以為是自己的面子,卻原來是老子留下的餘蔭。
「今後,你好自為之吧…」徐世謙振衣就要出門而去。
「徐巫師…」戴興順一急,當即跪了下來,「…請你看在家父的份上,再……再留下來救救我的外孫兒、外孫女……」
「徐巫師,求求你了…」戴興順都跪下了,其他人便跪了一地。卻還有兩人站立著,那是戴興順的女兒、女婿,手裡都抱著個孩子,神色有失落,望向徐世謙的目光,也有期盼。
「徐巫師,謝謝你…我會好好撫養孩子…」戴興順女婿說道。
「任何情況,都不是絕對的,女孩缺失了地魂,性情雖然更接近於妖,並不等於說她就不是人,你們夫婦若善待於她,總有一天會發現,殘缺之美也很動人。」徐世謙望著這對夫婦,隨和的語氣像長者。確實也是長者,雖然看起來四十來歲,其實已年過六十,要不怎麼和戴興順父親有交往,「世人皆道妖無情,那是偏頗之見,有情有義無情無義,人與妖沒有多大區別,人類生來便有地魂,若無情比妖更甚,妖類生來缺失地魂,若受感化卻會比人更有情義……好好善待這孩子。」
「是。」戴興順女婿神色舒緩,應聲道。
「男孩傷了天魂,即便是靈智有損,並不等於說他的人生,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孩子傻點同樣有福氣,缺失一部分靈慧,同樣也就少了許多煩惱。」徐世謙之言,對於屋子裡這一干人,可以說是前所未聞,「豈不聞天道酬勤、地道酬善,卻與智慧無關。況且,這孩子天魂還在,並非木頭人,若有造化、得善緣,很開竅也不是沒有可能……好好珍重這孩子。」
「徐巫師的話,在下銘記於心…」戴興順女婿已是滿臉感激之色。
「戴興順…」徐世謙這才轉向跪在面前之人,冷聲叫道。
「在…」戴興順聽得癡了,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回應。
「最後贈你一言:少做些有損陰德之事,給子孫留點福氣…」徐世謙面無表情,說完飄然離去。
「徐巫師…徐巫師…」戴興順爬起來、追出去,哪還有人影。
「我們也走吧…」戴興順女兒,對丈夫道。
「走?」戴興順女婿愕然,見妻子瞅著岳父背影的神色,自然便懂得了。
「回去,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戴興順女兒丟下一句,抱著男孩逕自出了房間。戴興順女婿隨即便跟上,自然也有回自己家的想法,只是不太好提出。
「女兒、女兒…」戴興順見女兒擦肩而過,便即叫了她兩聲,竟是沒有回頭,顯然是不愛理會了,於是又叫跟在她身後的女婿,「…賢婿……」
「岳父,你保重…」戴興順女婿轉頭,匆匆說了一句。
「小妹、小妹,你這是…」不受父親待見,沒有參與捉鬼的憨厚青年,從另一間房裡跑出來,在大門口追上她。
「我們要回去……」
「這大半夜裡的,即使要回去,明早再走不遲……」
「我等不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現在已經是凌晨,離天亮也沒有多久……」
「這……」
「二哥,你好好保重…」
「二哥保重…」亦步亦趨的戴興順女婿,跟著也說道。
「保重…」憨厚青年喃喃,望著小妹、小妹夫、以及兩個外甥,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感謝「天下賊手」的打賞,「冬ソ廿一」投的評價票6分,我很傷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