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曌君心中雖然十萬個想去,但最終還是遵從了法海的意願,再等十年。
法海回復凱旋營的理由很蹩腳,但沒成想卻被他一語成讖,從小青來到妙道總壇第二天起,焱凰城內活動的異類修士竟變得越來越多,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自鬼族,其中不乏四品、五品的高手。
大批鬼族高手匯聚焱凰城,但奇怪的是卻絲毫沒有擾民之事發生,他們的目的也似乎不在小青身上,反而四處打探龍族的蹤跡。
面對活動頻繁、目的不明的鬼族,淡然妙道和焱凰城也只能保持外鬆內緊的態勢,小心應對,盡量不去招惹他們。
三天之後,又是一個艷陽天,淡然妙道演武場內,四姬依舊在練劍,法海也依舊在樹下看書納涼,不同的是,這一次小青、汪興剜和冥龍都在他的身邊,而且,他手上的《道德經》也換成了得自陽剡天身上的無名煉器殘卷。
法海當年從無淚之戒中發現這本殘卷時並沒怎麼重視,在他看來,一本寫在紙上的煉器秘籍能有何出奇之處?沒想到,當他無意間翻了翻這本殘卷,才發現自己卻是錯了,這本看似普通卻能被陽剡天珍藏的煉器殘卷並不簡單。
翻開殘卷,裡面儘是各類玄奧煉器法訣,從八品至一品一應俱全,有的還配有精美的圖譜,不過其中涉及的法器卻是有些偏於邪道,雖威力巨大卻過於陰損殘忍。其中提到一柄百萬神嬰劍的祭煉之法,甚至需要掠取百萬陰年陰日出生的嬰兒,再以各類殘忍秘法將其培育成陰神,最終將其強行煉化於三品劍胚之內以作器靈,此劍若成,一劍揮出,百萬陰神齊舞,其威力僅遜於當世二品飛劍。不過卻不須極高境界驅策二品器靈,可謂陰邪取巧至極。
像百萬神嬰劍這樣的法器煉製之法,殘卷之內還有許多,除了大多數窮凶極惡的,倒是也有一些比較正常的法器煉製之法,不過所需材料大多都是極為難得的天材地寶,有不少更是聞所未聞。就算以法海如今的閱歷,也只能識得十之一二,所以,縱使遍觀全書,最後也只能撫卷長歎。
長歎歸長歎,法海實際上並沒有多少煉器的心思。無論腦中的《太上丹經》,還是這本無名殘卷,他更多的還是抱著一種獵奇學習的心態在研究,畢竟,門門通不如一門精,這個簡單道理法海還是懂的。
法海對自身煉器、煉丹的定位,就是按著丹方、器譜能夠照貓畫虎。順利煉出丹器即可,無需精研創新,將其作為一門藝術甚至證道之法來追求。
「哥哥,你在歎什麼氣?」端了個小板凳坐在法海旁邊的小青好奇道,她非常喜歡看法海讀書時的樣子,覺得很有文化。
「道爺歎氣,估計是和我一樣,一看書就頭痛。哪有曬曬太陽、啃啃骨頭來的愜意。」
汪興剜從來都是一條很容易滿足的狗,既然選擇了重新做狗,這幾天下來,晚上看家護院,白天沒事就跟著小青出來曬曬太陽、啃啃骨頭,小日子過得簡單充實、輕鬆自在,很是自得其樂。
「你以為哥哥和你一樣?混吃等死！」
「小青姑娘。小的可沒有混吃等死。這幾天,每天晚上都有鬼族高手在我們附近窺視,還不都是靠我汪汪大叫,才把他們嚇跑嗎?」
「呵呵。這件事汪兄的確功勞不小。」法海突然合上書本,插口道。
「嘿嘿,還是道爺眼光雪亮。」
「哥哥,最近鬼族活動越發猖獗,既然他們目的在龍族,說不定就會找上我們,我們卻還在這裡悠閒度日是不是有點兒……」
「悠閒度日也是一種修行。寧靜最美,淡定最樂,在煩惱面前保持安詳之態,這是習禪、修心、養性的最佳方法。」
「這也叫修行?」
「凡事隨緣處之,就會活的自在,不被環境所擾,心中就不會有障礙。」
「哥哥,人家都要打上門來了,你還一切隨緣?」
「隨緣者,不是任之棄之,而是順其自然,不煩惱、不激進,時刻保持一顆平常心。就像鬼族之事,若他們真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就算想躲,又要往哪裡躲?總不能拋棄妙道這麼大一片基業,一走了之吧。若是我們採取行動,先發制人,那萬一他們沒有發現我們和八龍的關係,我們豈不是自找麻煩?」
法海微微一笑,「所以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這也就是佛經所云,心若調適,道可得矣,清淨安樂,道不失矣。咦?！」
就在小青聽得似懂非懂之際,汪興剜本來耷拉著的耳朵突然一豎,法海二人見狀,警覺頓生。
「好一個清淨安樂,道不失矣！」
沒待汪興剜出言示警,一條人影已然撕裂虛空,出現在法海面前,卻是一個身著漆黑行者袍的老僧,高高瘦瘦,面目清癯,渾身上下雖沒有一絲的法力波動,但往那裡一立,卻給人一種高山仰止般的感覺。
「大膽,竟然擅闖妙道總壇！」
雖然看出老僧不簡單,但職責所在,負責守衛的妙道弟子還是很快結成戰陣,在四姬率領下圍向了老僧。
「閣下何人?」法海一揮手,阻止了四姬和守衛弟子,洒然起身朝老僧稽首一禮。
這老僧出現的突兀,但法海卻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多少敵意,再加上有冥龍侍立在側,他也並不懼怕對方突起發難。
「非人。」老僧聲音陰沉嘶啞,說起話來卻又是一副笑吟吟模樣,給人感覺異常詭異。
「哦,那就是鬼了?」
「非鬼。」
「那你到底是什麼?」小青突然插口道。
「你猜?」
「我猜你個大頭鬼,你明明就是一個鬼族,還說自己非人非鬼,真以為能瞞過本姑娘的眼力不成?」小青被老僧調侃,頓時杏眼圓睜,滿是嗔怒。
「的確是鬼族,這個味道太熟悉了。」汪興剜也用力的聳了聳鼻子,重重應和道。
不過老僧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一副笑吟吟模樣,目光更是一直都在注視著法海,一副審視考校模樣。
「好了,小青。」法海搖搖頭,開口阻止道,「他的確非人非鬼。」
「為什麼?」
「佛經有云,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念光明就是人,一念黑暗就是鬼,唸唸光明就時時是人,唸唸黑暗則時時是鬼。他雖是鬼身,修的卻是佛法,無妄想時是人,有妄想時則為鬼,所以他才說自己非人非鬼。」
法海呵呵一笑,總結道,「其實何止是他,這芸芸眾生哪個不是非人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