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易天醒來,推門出去,正迎上牟騰丹也從房中走了出來。牟騰丹眼睛紅紅的,面色憔悴,似乎一整夜都沒睡。
兩人見面,不知道為何,都怔怔地愣了三秒鐘,似乎第一次見到一般,良久之後,還是易天先開了口,問道:「怎麼好像一夜都沒睡?」
「嗯,睡不著,」牟騰丹抬眼偷偷看了看易天,隨即卻是又低下了頭,低聲問道:「今天,皇室那邊應該有消息了吧?」
「差不多了吧,等下我去問一下。」易天點了點頭,不自覺走上前,輕輕挽起了牟騰丹的手。
牟騰丹在被他握住小手的一剎,全身都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眼眸之中瞬間卻是噙著淚花。她不動聲色地掙開了易天的手,接著則是轉身背對著他,偷偷擦了擦了眼睛,這才用粘滯的聲音,對他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了,你自己吃一點吧,吃完趕緊休息一下,我這就去找元天擎,問問情況。」易天心裡七上八下,不是滋味,也不知道牟騰丹這是怎麼了,但是大約知道,牟騰丹可能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但是她現在既然懷疑,卻又沒有質問自己,也沒有試圖戳穿,這只能說明她心裡正在因為一些念頭而掙扎著。
「那,那如果走了的話,要不要帶上娘親?」牟騰丹回身看著易天,問道。
「那是當然。」易天定定地點頭道。
「其實,」牟騰丹支吾了一下,扭頭看著庭院中一顆青色的小松,對易天道:「我覺得,不如你自己一個人前往皇室吧。那樣你沒有後顧之憂,說不定可以更好地發展。那樣的話。待到你穩定了下來,再來接我和娘親,其實會更好。」
聽到這話,易天愣了一下,心裡一動,大約知道牟騰丹應該是確實發現了一些什麼,開始對他有些排斥了。
「你怎麼了?」易天皺了皺眉頭。硬著頭皮上前再次握住了牟騰丹的手。
「放開我,你這個騙子!」可是,讓易天沒有想到的是,這一下,牟騰丹的情緒顯得更加激動,幾乎是觸電一般跳開了。同時瞪著易天大罵了一句。
易天心裡一驚,怔在了當場,良久無言。
「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許久,易天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你走,你走啊,我不想見到你!」牟騰丹上前推了他一把。面上已經梨花帶雨。
易天看著她那令人揪心的模樣,不覺是一咬牙,一把將她緊緊地摟進了懷裡,大嘴一張,封住了她的嘴唇。
「唔唔——」這一下,牟騰丹如同被蛇咬了一般,兩眼猛然張大,全身都繃緊了起來。隨即則是瘋狂地搖頭,擰動身體,掙扎了起來,用力把易天推開了,隨手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啪!」一聲脆響,易天只感覺臉上一陣火辣,整個人也瞬間冷靜了下來。
「對不起。」易天怔怔道。
「走,立刻走!」牟騰丹劇烈喘息著,低著頭看著地面,同時抬手指向門口。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易天有些憤怒地問道。
「哼。」牟騰丹抬眼瞪了他一下,冷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轉身向著王霜娥所在的房間走去了。
見到這個狀況,易天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好先把這件事情放下,轉身出了莊院,去找元天擎去了。
其實,易天不知道的是,當他滿臉頹喪的神情走出莊院的時候,牟騰丹立在遊廊下的一根柱子後面,正在偷偷地看著他的背影。
一直目送易天的背影消失,牟騰丹這才有些失神地走了出來,抬頭看著佈滿了雲層的天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丹兒,你這是怎麼了?」片刻之後,王霜娥的房間之中,見到眼睛紅紅的女兒,王霜娥不覺是有些擔憂地問道:「是不是仲彥又惹你生氣了?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們在爭吵什麼。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是仲彥不聽話欺負你的話,你告訴娘親,娘親給你做主。」
「沒有,」牟騰丹微微搖了搖頭,在王霜娥的床邊做了下來,抬眼看著身體虛弱的娘親,眉宇微皺,若有所思。
「那你這是怎麼了?我聽說仲彥昨天好像受傷了。他現在怎樣了?」王霜娥擔憂地問道。
「他還好,沒事的。」說到受傷這個事情,牟騰丹不覺是愣了一下,因為她這個時候才察覺出來,方才易天抱著她的時候,兩臂是那麼有力,似乎完全沒有受傷一般。而且他早上起來之後,那神色也是不錯的,似乎並未受到昨天那傷勢的影響。難道說,一夜之間,他的傷已經完全恢復了?這怎麼可能呢?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子的話,那又是怎麼回事呢?昨天,她可是親眼見到那令人怵目驚心的傷口的,那傷口絕對不是假的。一般來說,正常人如果傷得這麼重,那也至少是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恢復的。可是易天居然一夜之間就恢復如初了,這個事情,不管怎麼想都讓人有些疑惑。
「沒事就好,現在牟家就只能靠你們姐弟兩個了。所以啊,你們要互助互愛啊,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再互相鬧騰了啊。你要知道啊,現在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咱們的笑話啊。他們都等著咱們牟家轟然倒下,一撅不振的日子到來,他們好拍手稱快啊。」王霜娥說話間,淚水流了下來,由於傷感過度,帶動內腑,不覺是接連咳嗽了幾聲,最後竟是咳出了一口黑血,整個人的臉色也變得紙一般白。
牟騰丹被驚得不小,慌手慌腳地一邊幫王霜娥擦拭嘴角,一邊大聲地叫喚下人們來伺候,可是叫了半天之後。竟然是一個人都沒有叫到。
「這是怎麼回事,人都哪裡去了?」牟騰丹有些憤怒地說道。
「別喊了,都走了,」聽到牟騰丹的話,王霜娥艱難地喘息著,靠在牟騰丹的臂彎,非常虛弱地對她道:「昨天。你們去參加比試的時候,前頭就有人過來和我說了。說是這些下人一個個都沒有什麼修為,根本不配踏入仙門聖地,所以讓我盡快遣散他們下山。如果不及時遣散的話,他們不但要來強行遣散,還要收了咱們的莊院。讓我們無處可去。」
「是誰?誰幹的!」聽到王霜娥的話,牟騰丹氣得指甲抓進了肉裡,悲憤之情難以抑制,「我一定要殺了他!」
「算了,不要氣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爹爹現在倒下了,宗主都換人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還聽咱們的啊?咱們還能夠住在這個莊院裡面,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那些下人要不要也無所謂了,反正也幫不上什麼忙。我的身體還行的,你們不用擔心我。」王霜娥說到這裡,再次劇烈地一陣咳嗽之後,這才斷斷續續道:「所以啊,昨天我趁著你們不在的時候,都已經給他們發了雙份的銀錢。讓他們趁夜散了。這個事情,之所以不告訴你們,就是擔心你們忍不住氣,去和人家理論啊。咱們現在這個狀況,可不能再去和別人爭這個氣啊,那樣只會自取其辱啊,你知道嗎?」
「嗚嗚。我知道了,娘親,丹兒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你。嗚嗚嗚,」到了這時,牟騰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傷悲,嚶嚶地哭了起來。
「好啦,好孩子,別再哭啦。有什麼可怕的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你看,你爹爹被人抓起來了,這個事情對咱們家來說,雖然不是好事。可是,你也得承認,仲彥因為這個事情,變得成熟穩重了,出息了,有擔當了啊。這就比什麼都好啊。說白了,這人啊,就像是一棵樹,你爹爹這棵樹呢,已經是爛到了骨頭裡面的老樹,就算這次不出事,早晚他也是要自己倒下來啊。可是仲彥就不一樣啊,他是一棵小樹,只要他好好成長,最後就可以成為參天大樹。他才是我們的希望啊。所以啊,失去了你爹爹,雖然可悲,但是,如果能夠換回仲彥的成熟和穩重啊,這個事情是賺還是虧啊,還不一定啊。」王霜娥滿心感歎地說完,突然兩眼釋放出了一抹充滿了期待和遐想的光芒,緊緊抓著牟騰丹的手道:「這說不定是咱們牟家的一個機會啊,你們,你們可是一定要好好團結,好好努力啊,千萬不要讓別人看笑話啊。」
聽到王霜娥的話,牟騰丹點了點頭,應了一聲,眼神之中卻是充滿了矛盾的神色。
「可是,娘親,你有沒有想過——」牟騰丹說到這裡,欲言又止。
「怎麼了,丹兒,有話你就說吧,我們是母女,有什麼不能說的呢?」王霜娥意識到牟騰丹可能有心事,不覺是關切地問道。
「我是想說,」牟騰丹皺了皺眉頭之後,最終還是微微閉上了眼睛,快速道:「如果仲彥也出了意外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聽到牟騰丹的話,王霜娥有些無力地笑了一下道:「不過你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啊。這世上的事情誰說得定呢?仲彥現在是我們牟家唯一的希望,但是他在此之前樹敵太多,如果出了意外的話,也是正常的。可是,不管怎樣了,哪怕我們家就剩下你一個人,那你也一定要剛強地活下去。沒有男丁了,那就靠我們女人來撐起半邊天,而且,只要我們善於利用我們女人的優勢,有時候,我們做起事情來,可能比男人更加順暢和方便。就比如說,如果你能嫁一個靠得住的人,那樣也照樣是可以活得好好的,絕不讓人看笑話去。」
聽到王霜娥的話,牟騰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覺應道:「我懂了,娘親,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丹兒啊,你是最乖的,娘親相信你。不過,娘親,娘親我可能,可能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咳咳——」王霜娥說到這裡,再次咳出了一口血,急得牟騰丹眼淚都流了出來。
「不過,不管怎樣,娘親,娘親相信你,你不會讓娘親失望的。」王霜娥最後說完一句話,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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