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宏輝,我告訴你,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段夫人似乎是被逼到了絕境,那話語帶著哭泣的味道,低吼著控斥,指著對面的男人。
房門沒關,於是段逸風清楚的看到了房內的情境。
自己的母親披頭散髮,穿著酒紅色的睡袍,一隻手控斥的指著對面的父親。
而對面的父親,一身衣冠楚楚,只有那略顯疲態的神色,證實了他剛從外面回來,還未梳洗。
「瀅月,我們都這麼多年夫妻了,那些事情,該過去的,也早該過去了,你不要到現在跟我斤斤計較好不好!?你這樣,也不怕下人們看笑話?」段宏輝掐著額頭,有點無奈的看著段夫人。
「笑話!?什麼笑話?你做過的那些事情,有幾個人不知道!?你還怕別人笑話!?真是太可笑了!」段夫人說話句句帶刺。
「我說過了,那些事情,都是過去了,誰沒有過去!你現在跟我計較這個,是不是太晚了!」
「你以為我想!?」聽聞這話,段夫人的聲音驀然拔高,「要不是你一直對那個狐狸精念念不忘,我會這麼傷心麼!?要不是你當初沒有管好你自己,現在能夠讓那個狐狸精的女兒出來,來害我的兒子麼!?」
「段宏輝我告訴你,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解決,你不要牽扯到我的兒子,否則,我跟你沒完!」
「瀅月!」段宏輝似乎是真的生氣了,那眉毛一抖道:「不許你這麼說她,我不允許!」
「看吧,」段夫人淒涼一笑,指著他道:「你到現在,還在護著她,幾十年過去了啊,段宏輝,你居然還在維護著她……」
「真是枉費你這一片癡心了,我真是沒想到啊,我們段老爺,居然還是個癡情種!」
「可惜啊可惜,只可惜你再維護她,她郭如沫還是跟了別人,並且跟別人生下了你的小雜種,她寧可跟別人,都不肯跟你,哈哈……」段夫人誇張的大笑著,幾乎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段宏輝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似乎是被人如此直接的戳中了心事,有些惱羞成怒,「瀅月,這麼多年夫妻,你不要怪我不念情分!」
「這麼多年,我自認除了感情之外,能給的,已經全部都給了你!」
「就連你指使下人欺負我兒子這種事,我都容忍了,在逸風的事情上,我也自認從未虧欠過他,你怎樣對他的,我一直都是睜一隻閉一隻眼,為的,就是補償你,這些,還不夠麼!?」
「呵呵,好一句除了感情,你什麼都給了我!?」
「可是段宏輝啊……」段夫人的眼淚從眼角沁了出來,歲月流逝間,儘管她保養的再好,也還是有細紋,悄悄攀爬上了她的眼角,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認為,只要我真心為這個家付出,真心的待你好,你總有一天,會忘了她,回到我的身邊……」
「只是這麼多年,我對這個家付出再多,在你段宏輝的眼裡,我不過就是個商業工具,除了段夫人的名頭,我什麼都沒有……」
她的眼前恍惚間浮起了,當年舞會的那一幕,眼淚悄然滑落眼角,她闔眼,整個人猶如風中殘枝,「我真是後悔啊,如果我當年沒有去參加那個舞會,沒有遇見過你,那該多好……」
這麼多年,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挽回他的心了。
有些人的一生,往往一眼就是注定,一見鍾情,然後錯亂一生。
她是,真的錯了啊……
段逸風沒有進去,只是靠在牆上,怔怔的望著房內的那一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懂得,自己的母親,太需要發洩情緒了。
短短幾天時間,她就蒼老了不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飛揚跋扈的段夫人了。
而這一切,誰能阻止,就像他也始料未及,他跟郭果果,居然會是那樣子的一個關係。
低調的黑色奧迪,平緩的行駛在鄉下的公路上。
這是一條通往療養院的道路,偏僻而幽靜,就如同此刻車廂內的氣氛,一片無聲。
郭果果的眼神,始終平靜的落在車窗外,那即將等待收割的麥田,還有那大片大片,綠色的桔子林。
這是一個好地方,好山好水好人家,只是景物,太容易觸景,然後叫人感傷。
段子梟的眼眸,始終複雜的落在她的面上,此刻,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果果……等下見到伯母,,」
「放心,我會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絕對不會失控!」不等段子梟說話,郭果果就快速的打斷了他的話語。
他明白,實則是她太過緊張,所以急需用這種語氣,去舒緩自己內心的平靜。
他看到了她內心的惶恐,於是,他越過去,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放心,我會陪在你的身邊。」
她轉頭,衝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分外牽強。
這是一間在鄉下的療養院,車子足足開了四個小時,才開到這裡。
車身頓住時,司機的面目,從前方後照鏡中探向後座,恭敬道:「當家,郭小姐,到了。」
她去開車門,只是那手,卻一直在顫抖。
好不容易開了車門下車,卻差點被自己的鞋子拌死。
「小心,,」一隻大掌及時伸過來,拉住了她。
她跌跌撞撞的身子就此穩住,卻依然還在堅持,「瀟,放開,我自己能走!」
她要親眼去揭開,那個塵封了那麼多年的秘密。
她要親眼去見證,她的母親,是不是還安然的活著!?
只是郭果果不懂,若是她見到了她,她又該用何種姿態,去面對她?
她,無法面對……
似乎是段子梟來之前打過招呼,他們這一路過來,什麼阻礙都沒有。
直到,來到母親長期居住的那個病房前,,
郭果果頓住腳步,卻沒有勇氣,去推開眼前這扇門。
深吸了口氣,片刻之後,她才伸出手,輕輕的推開病房門。
病房內十分安靜,護士在看到他們來之後,便悄身退了出去,把這方空間,留給了他們。
於是,郭果果便看到了,那個背對著她,坐在輪椅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