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清茶,回味甘甜。
許柏安雙手交握至於石桌上,看著對面而坐的狄亞倫微微一笑。
「我在等著聽你的故事,怎麼……人都坐在這裡了,你卻又不想說了麼?」
狄亞倫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姐夫,你可算逮到機會取笑我一把了是不?其實像你這麼有靈性的人,就算我不說,你多半也會猜到我想說的是什麼不是麼?」
許柏安微笑轉為哈哈的笑。
「你把你姐夫當成什麼了?靈童麼?雖說前兩次我的確意有所指的和你說過某些話,不過那也只是對你當時表現出的狀況所作出的一種猜測而已,要說能夠猜得到你想說的是什麼這也未免太神了些,你還真是高估我啊!」
狄亞倫拿起桌上茶杯,熱熱的溫度覆蓋掌心,在此盛夏時節有些讓人不太適應,不過在許柏安的花房裡這樣靜坐,非但不覺得熱的有多難受,反而還有一絲清涼感。
「這茶呢雖說剛入口時會有一些苦澀,但是耐著性子細細品味,你就會發現其中的甘甜與醇香久遠,其實我們做人的道理和品茶沒有什麼兩樣。」
狄亞倫若有所思,他雖然明白這些事理,可是在過程中卻總是會不知然的就給忘記。
「茶的苦澀只是一時,品嚐過了才會發現內含的美好,不過苦一陣子是難免的,這就要看你怎樣對待這段苦澀中的煎熬。」
茶越品越有味道,人生經歷過苦澀才會更加珍惜與難忘。
「姐夫,真的很喜歡聽你講這些感悟人生的大道理,似乎能夠將我平日裡沾染的繁重鉛華一併洗去,你就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汪清泉。」
許柏安拍著狄亞倫的肩,搖頭哈哈笑著。
「你啊,說的時候總是這麼明白,做的時候眼睛和心就未必能這麼敞亮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你,畢竟你所處的環境處處充滿物慾橫流利益紛爭,能夠保持一顆清新的心是很難的。」
許柏安這話狄亞倫贊同,他說的一點兒沒錯。
「而且除此之外,緊抓住某些回憶不放,也是你現在的致命硬傷。」
狄亞倫微微一怔,隨即又輕輕的笑了一下。
「我就說嘛,姐夫你是有靈性的,有些事不等我開口,你都能猜得出。」
「少給你姐夫我戴高帽子了,我是來聽你講故事的。」
許柏安本打算隨便說些什麼,好以此來打破狄亞倫的小小尷尬,然後把他心中埋藏的話給引出來,結果一不小心自己就說多了。
「姐夫永遠是這樣讓人感到窩心的人,來你這裡尋找心靈安慰準沒錯。」
狄亞倫給許柏安的評價很高,在他心裡,許柏安就是他人生靈魂的導師,迷茫時前方道路指明方向的引路燈。
「亞倫啊,回憶只能留在我們的心裡,不論你對那個人有多懷念依存,他也只是永遠成為了回憶,不會再在你的現實生活中出現。」
對於這話,狄亞倫沒有任何反駁,他也沒有開口說些什麼,許柏安清楚自己的話傷到了狄亞倫,不過他現在需要的就是這種直接而清晰的刺痛。
「我們越是想要抓住回憶,並且將它抓得越緊,回憶就消逝得更加快速,並且無影無蹤絲毫不留痕跡,亞倫,難道……你真願意連那一點點念想都不留下麼?」
狄亞倫眸光微動,長長的睫毛隨之輕顫,儘管他並未說什麼,但許柏安心裡清楚,在狄亞倫心中一直都有父親的影子存在,而且那些過往也是他心靈上永遠揮抹不去的傷痛。
許柏安拿起茶杯淺酌了口,清香在唇齒間縈繞,卻是在微微苦澀之後才漸漸品出的味道。
「苦澀中承受得住煎熬,才能品味到這茶的真正味道,就像歷經磨難之後見到光明時的微笑,到那時我們會發現,在你抱怨這世間不公殘酷時,其實還是有許多美好存在的,而真理往往是由哪些從苦與磨難中走出來的人才能夠悟得到。」
再次淺嘗了口清茶,許柏安低頭微微轉著手中的茶杯,茶葉在熱熱的水中漸漸舒展著腰肢,葉片也慢慢打開呈現出原有的形態。
「我們不用去羨慕別人的幸福與歡笑,因為在不知不覺間,你也已經從中走過並且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只是它還沒有睡醒,等待你去發現而已。」
一番開導,狄亞倫的心性已經平緩了許多,他低頭看著茶杯裡豎立起的茶葉,先是微微的一怔,隨後嘴角緩緩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有一種說法,當茶葉在水中豎立事,就代表著會有幸福伴隨著好事兒發生。
「嗯,我知道了姐夫,你說的這些話我都會記在心裡並且吸收掉的。」
許柏安也見到了狄亞倫茶杯裡豎立的茶葉,他也瞭解這狄亞倫的心情轉變。
「你小子啊每次答應的都是很痛快,不過做不做的我就不知道了!」
「姐夫,你這樣說可真是讓人傷心咯。」
狄亞倫佯裝出受傷的樣子,但是他的嘴角始終掛著笑意。
「既然今天你帶著那個小朋友來我這裡,又這麼彆扭著想說又不想說的,那就照著老規矩來,還是由我說出來給你聽聽看,我說道到底對不對?」
許柏安也不是非得要打聽狄亞倫**的那種人,他對窺探別人秘密沒有什麼興趣,之所以這樣做也只是因為狄亞倫是溫若希的表弟、是他小舅子兼靈魂摯友。
「我說的話也許很直接,有些話可能會讓你心裡覺得不是很舒服,並不是那麼喜歡聽,所以一旦你有了那樣的感覺時,多擔待著點兒你姐夫我哈。」
狄亞倫微微一撇嘴角。
「姐夫你這說的是哪裡話,做兄弟的我怎麼可能那樣對你。」
「不是就最好哦。」
許柏安笑著放下手中茶杯,下意識的向花房外瞄了一眼,恰巧許沫雨帶著夜茜茜跑出來,正一臉得意的向她炫耀自己父親種植的花花草草,許柏安搖頭輕笑了笑,眼底寫滿了慈愛。
「你帶來的小女孩姓夜,這是個很少聽到的姓氏啊,只是不知道她的這個『夜』字,是否與夜錦年的『夜』相同呢?」
一聽「夜錦年」三個字從許柏安口中說出,狄亞倫眸光一亮微愣了下,但是他很快就收起了眼底詫異間流露出的情緒。
「原來……姐夫你是知道這件事的,你隱藏的還真夠深呢。」
見狄亞倫這樣的反應,許柏安不用追問也知道,夜茜茜和夜錦年必定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當年亞東集團發生的那些事鬧得那麼大,身為直系親戚的我真是想不知道也難啊!況且像你這樣城府極深的人,韜光養晦扳倒夜錦年是遲早的事,果不其然,你的確做到了。」
狄亞倫微微皺眉,笑著搖了搖頭。
「姐夫就是姐夫,說話直接是你的特性。」
「過獎了,只要你喜歡就好。」
許柏安微微聳了一下肩,他不怕談及那些事惹了狄亞倫不高興,反而擔心他對這樣的話題並不感冒毫無反應。
「你的仇也算報了,夜錦年不僅僅是倒下那麼簡單,而是輸得十分慘重!本來這種事過去一年似乎也該平靜了,可是最近幾次見到你時,總是覺得你的神情和過去不同,你表姐說必定和女人有關,再加上今天夜茜茜小朋友來這裡,不得不讓我有更多地聯想啊!」
這話聽得讓狄亞倫突然出現一瞬間的窒息,儘管他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且帶夜茜茜來這邊,多少也是打算和許柏安和溫若希坦白的,可是真要說的時候卻好難說出口。
「聽說夜錦年有兩個女兒,夜茜茜才這麼大點兒,那麼另一個想必就是姐姐咯?是不是最近讓你糾結的就是姐姐呢?」
「姐夫,你明明都很清楚了,就別總是這樣一副打趣兒的口氣問我了成麼?」
狄亞倫大有一副雙手抱拳告饒的態勢,許柏安按耐不住的哈哈大笑著。
「能夠讓在商界叱吒風雲、呼風喚雨的狄先生這樣求我,你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有多美妙,不趁機多欺負欺負你,豈不是浪費了這麼難得的大好時機嘛!」
狄亞倫有些無奈的笑起來,他真是被許柏安給打敗了。
「你和我姐還真是十分般配的一對兒啊,這性格……嘖嘖,簡直沒得說!」
「哎哎,該說的還沒說,你別想著就這樣打岔兒過去啊!」
許柏安好不容易逮到了這樣難得的時機,自然不會輕易放過狄亞倫。
「既然你沒有否認,而且我們話題也都打開了,那麼……現在就該輪到你自己坦白自述的時間了!來說說,你和小姑娘那個神秘姐姐之間,到底發生了哪些不可告人的事兒?」
「不可告人?」
狄亞倫嗤地一笑,說實話,他和夜秋雨之間的關係,的的確確就是不能說的秘密。
「這種事啊說來就話長了,不過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從何跟你說起,因為……現在就連我自己,都已經分不清楚心裡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了。」
狄亞倫的眼神中浮起一絲迷離之色,語氣也漸漸變得低沉了許多。
「說來話長那就慢慢細說,反正你姐夫我有的是時間,而且也有足夠的耐心聽你講故事。」
許柏安拿起茶壺,為狄亞倫的又添上一杯清茶,輕放茶壺後又微輕起眸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