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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局裡局外 文 / 新闖王

    是的,現在,每個人都在為過天星拚死廝殺,所有的人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在惦記著過天星。但現在,的確沒人有時間再管什麼過天星了,原本這個戰場的最關鍵的焦點,現在卻在被所有人惦記中遺忘。

    現在,過天星迷路了。對,是迷路了,這是渭南平原,沒有大山在遠處做參照物,更有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層層疊疊的聯營,亂糟糟的各種設施堆積,迷路實屬正常。

    剛剛衝進聯營的時候,還可以看到無數無頭蒼蠅一般的官軍,揮舞著刀槍,隨著身邊的小軍官吶喊著「抓賊頭啊,黃金萬兩啊。」還有什麼「官升五級啊。」就在過天星身邊滾滾而去。但後來,連這樣的人都沒有了,整個聯軍大營就只剩下一片片沒頭沒腦的帳篷,一地的了,亂碼七糟的東西,還有——遍地的糞便垃圾。

    剛開始的時候,過天星很興奮,應該說是很亢奮,看看,自己都價值黃金萬兩,也就是十萬銀子,兌換成根據地的錢,就是一千萬元,如果是銀子,那得多少大車才拉得了啊,換成糧食,只要節省,那就可以讓五萬人吃喝一年啊。哈哈哈哈。

    如果在原先臥牛山山寨的時候,過天星要是知道自己有這樣值錢,說不定就為了全寨老小活下去,當場束手就擒。

    但是,過天星搖搖頭,這真的是但是,那時

    候,即便是自己主動投案,可能換來的也不過是利索的一刀,什麼都沒有。

    可現在這個身價,是怎麼來的?奮爭,在呂世那個闖王先生加兄弟的帶領下,不斷抗爭得來的,現在,十萬石糧食的身價,過天星對他已經嗤之以鼻了。

    十萬石的糧食,自己一個縣收取的可憐少的地租,就輕輕鬆鬆的達到了,這還在百姓家都有了餘糧的情況下。

    記得上次半年財政總結的時候,三叔要求再發行人民幣,(原先的借條)一千萬,以庫房裡堆積的幾百萬白銀做保證,地方大了,發行人民幣已經成為必須。

    當這個提議,當時就連一向謹慎的陳策和李先生,還有那位學問高深的趙「縣尊」都高舉雙手贊同。

    根據地富了,百姓富了,但闖王兄弟到現在窮得連娶春蘭妹子過門的聘禮,還都是大家先給湊份子才齊整的,看看他的家當,呂世就一套兩個大腕的餐具,一個盛飯,一個盛菜,被窩就那麼一條,換洗的都沒有,好在他老是不在家,才沒讓那被窩變得鐵黑,衣服也就那麼兩套,換著穿,口袋裡更是空空如也,到現在,還欠著山寨政府的錢呢。

    想到這裡的時候,過天星眼睛不由得有點濕潤。那個為了根據地沒日沒夜忙碌,擁有半個最富庶的陝西,卻又一貧如洗的兄弟,真的讓人心疼,讓

    人愛護,讓人——無限信任。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過天星由原先高舉著馬刀四處吶喊邀戰,到現在胳肢窩裡夾著戰刀漫無目的,在官軍幾十里聯營裡東張西望,百無聊賴的胡思亂想。

    剛剛開始的時候,過天星衝進了敵軍大營,躍馬揚刀激動的哇哇大叫四處吶喊邀戰。但是,當他迎面遇上第一批官軍的時候,就出現了意外。

    第一個遇見他的官軍,是個小頭目,平時裡也有些見識,當看到咋咋忽忽衝過來的過天星,看到他一身華美的讓人發指的行頭,這樣的囂張,這樣的行頭,在這大營裡目中無人的橫衝直撞,當時就認定,這是哪位高門巨閥家的公子哥,剛剛得到拿錢買來的官身,要在這裡鍍鍍金,撈點莫名其妙的軍功後,好調到別處陞官。對這樣的人自己見的,聽的多了,自己雖然很看不慣,是非常的看不慣,但是,自己卻絕對無能為力也不能得罪,因為,一個不好,這傢伙真的砍了自己,不過是自己一條小命,換來人家破費一點,對那些豪強門閥來說,幾乎就是九牛一毛的銀錢,打點一下就完了,還說不定,自己的腦袋還讓他拿去冒充了闖賊,得到一個莫名其妙的軍功,換取一兩賞銀,就連那九牛一毛的破費都可以免了,那自己死的豈不是太過冤枉。

    因此,那個小軍官以最明智的算

    計,最快的速度,最靈敏的身法溜之大吉,轉眼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帳篷間。

    過天星撲了個空,但是,他繼續衝擊——迎面遇到一隊已經開始整隊完畢,正要開赴前線的官軍,看人數有一百多號,過天星大喜,往手心吐了口唾沫,一催戰馬,這下可以廝殺個痛快。

    這時候,那個整隊的小軍官聞聽遠遠的怒吼馬蹄聲,一回頭,見一個高規格裝備的將軍,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當時大驚失色。完蛋了,自己磨磨蹭蹭的整隊,這是耽誤了上司大事,這是派人問罪來了。

    想到此處,二話不說,遠遠的咕咚一聲給過天星跪下,磕頭如搗蒜相仿,嘴裡連連大聲哀告:「上官將軍,小的知錯,我這裡馬上就整隊完畢上陣,請上官大老爺贖罪。」

    這時候,那一隊官軍見狀,也知道不好,這是戰時,軍法分外嚴苛,一點小錯就可以殺自己幾次,這時候也一起跪倒給求情,「上軍大老爺,我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童,請上軍大老爺開恩啊。」

    這舉動,當時就讓過天星愣在當場,這是怎麼個狀況?

    還沒等過天星反應過來,那小軍官見有機可乘,當時一個躍起————對著身後的兄弟大聲喊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跟著我——上前線。」說著,帶著兄弟們就跑,當路過過天星身邊的時

    候,還不住的低頭哈腰的感謝上軍不殺之恩。

    然後在過天星錯愕的不能形容的時候,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這手沒法出,正所謂,抬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那樣了,作為一個有著豪俠風範的過天星怎麼下的了手?

    再次衝鋒?已經沒那興趣了。溜著馬,提著馬刀往前走,越往裡走,人越少,這時候,不管願意不願意,這時候的官軍都被趕上了戰場。大營深處只有不多看家的人,實在沒了其他閒雜,是的,這時候閒雜人等,也絕對不敢如過天星這般,在大戰中的軍營裡四處亂逛,一旦被軍法官抓到,不問青紅皂白就砍了腦袋的。

    但是,過天星一身奢華的令人髮指的行頭,讓整肅軍紀的官軍小隊都不敢上前詢問,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那些巡視軍紀的小隊,看到過天星滿面無聊的走過來,立刻機警的腳步不停的轉彎,更有一個更機靈,在過天星點手叫他的時候,那小子乾脆對他熟視無睹,一扭臉,對著一個方向的空氣大喊:「嗨,說你呢,怎麼不上陣,在這裡撒尿?我要辦了你。」說著,直接飛奔而去,還帶起一陣塵土。這讓過天星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好久沒吃東西,餓的眼花?

    過天星突然就感覺自己很餓了,不由搖頭苦笑,都是福氣享受惹的禍,擱在以往,餓上三天,

    也有精神廝殺,現在,抬頭看看日頭,剛剛不過是晌午,就感覺餓的慌了。

    夾著馬刀,實在無趣,信馬由韁的慢慢走,搖頭晃腦的四處看,突然,聞到一陣飯菜的香味,肚子也緊跟著咕嚕嚕山響起來。

    於是,過天星催動戰馬順著香味的方向走去。

    香味是從一排草寮裡傳出來的,看看竟然是一個營頭官軍的伙房。幾個老軍在那裡無聊的打屁嘮嗑,於是,過天星翻身下馬,毫不客氣的走了上去,對著緊挨著門口的一個老漢施禮道:「這位哥哥請了。」

    那老漢一見一個滿身金黃的傢伙對自己施禮,就知道這傢伙絕對是非富即貴,當時嚇得亡魂皆冒,噗通跪倒,剩下的幾個老漢一見,二話不說,轉身跑了個沒影,對惹不起的人物,躲遠點才是正經啊。

    過天星一見那老漢給自己跪下,當時大驚失色,這可使不得,趕緊一把拉起那個老漢,嘴裡連連叫嚷:「這可不行,說好的,咱們軍裡是不行這個的,這要是讓趙興那傢伙看到,就是一頓鞭子,快快起來。」

    那老漢身子單薄,哪裡是過天星的對手,當時就被提了起來,心中滿是感激,至於什麼時候軍隊上不施行跪拜,什麼趙興鞭子拉,當然是茫然不知,就在早上,自己給一個路過的將軍跪的慢了,身上就挨了好幾腳啊。

    過天星幫忙拍打著老漢膝蓋上的土,邊不好意思的問道:「老哥哥,食堂有吃的嗎?我餓了,先偷偷給我來點好嗎?」

    被拍打身上塵土的舉動感動,那老漢一時間眼圈發紅,見過天星動問,趕緊連連點頭:「有,有,在那呢,趕緊進屋吃去。」說著,頭前帶路,邊走邊說,「趕上你好口福,這是給即將出去巡哨的兄弟的加餐,好的很啊。」

    所謂巡哨加餐,不過是一笸籮雜面窩頭,還有一桶混澄澄的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湯,舀起一碗嘗嘗,沒鹽沒味的,再有就是一碗鹹菜,抓起一條放在嘴裡,多少有點鹽的味道。

    看著過天星狼吞虎嚥的吃著,不由迷茫的問道:「大老爺,這個您也能吃?」

    過天星哈哈一笑道:「能吃,原先就這個都吃不上,不過闖王來了,現在卻再也吃不到了。」

    「是啊,闖賊讓你們這些大戶子弟受苦啦。」那老漢歎息著說,但是眼角里卻有種幸災樂禍的微笑。什麼時候,闖王能殺過河來啊。真是期盼啊。

    被這麼一說,過天星一愣,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在根據地,自己現在在敵營。

    丟下半拉窩頭,趕緊打聽道路,「老哥哥,渭河西岸在那個方向?」

    那老漢心中歡喜,哈哈,渭河西岸正打的熱火朝天,你小子去吧,說不定一去就被闖王殺

    了,於是,毫不怠慢的指點道:「從這裡往東,走大約七八里路就是了。」緊接著別有用心的囑咐道:「那正熱鬧著呢,趕緊去,要不就來不及了。」

    丟下窩頭,過天星衝出草寮立刻翻身上馬,正要回身向那老者道謝,卻突然在東邊天際有悶雷滾滾而來。

    過天星熱血沸騰,那是自己炸藥包的聲音,那是自己虎尊炮萬炮齊鳴的聲音,闖王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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