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人頭,就在一片片刀光過後,掉落在曾經滋養過他們的黃土上,噴濺的獻血,立刻染紅了大地,匯成河流,轉眼便被這乾渴的黃土嘶嘶的吸收個乾乾淨淨,那一顆顆帶著或驚恐,或痛苦,或麻木,更多的卻是解脫的表情,卻沒有一絲對這世界的留戀,就那麼瞪著一雙雙已經失去生命的眼睛,望著雙方的陣列,望著那湛藍湛藍的長空。
一陣風輕輕吹過,似乎如母親般要用她的手,合上那一雙雙表情各異的眼睛,但是她失望了,輕撫過後,只是帶起一陣陣血腥,飛揚起來,慢慢的灌滿這天地之間。
沒有戰鼓的轟鳴,沒有戰陣的嘶喊,就連雙方那鋪天蓋地的旌這場景震懾,悄悄的一動不動,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看到這殘忍一幕的,震驚的不單單是廣武,還有站在他身前的呂世。
高迎祥這以瘋狂舉動,徹底破滅了明末那些農民英雄們,在呂世心的高大形象,也破滅了與高迎祥等,這些原本是同氣連枝兄弟部隊和好結盟的心思。
當初,自己在前世看到過一些歷史典籍,對於明末的幾個農民軍將領的記錄與描寫,其一本顧炎武所作,所描述的李自成高迎祥等等農民軍將領的史料,將他們描寫的多有不堪,但呂世還一直不信,不過認為是明朝遺老遺少,對逼死他們皇帝的仇人的一種污蔑,但看看後來李自成對待李巖,對待和他一起戰鬥的羅汝才外號曹操,還有甲申進京後,農民軍所作所為的正史迴避不了的記載,當時呂世很是疑惑,於是,在那時候,就開始留意這些人身後的各種記載評論,每次一個新的記載被查詢到,都讓呂世對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等,那原本高大的形象便暗淡一分。
高迎祥轉戰陝北,「隨軍兩腳羊,哭聲撼十里「心不覺一陣陣發冷,搖典橋段,那些急於突圍活命的將領,連妻子兒女都忍心屠殺,是不是更在另一個角度看出,他們的人性黑暗的一面?
當看到李自成在攻打洛陽,竟然「抓婦人逾千,退其衣褲,倒埋城外,以鎮火器」更是觸目驚心。置開封城內,黃河下游千萬百姓生命於不顧,決黃河水淹開封,是不是已經滅絕了人性?有說黃河為官軍掘開,我就納悶了,在大軍重重圍困之下,幾百官軍,怎麼能真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黃色炸藥都難以炸開的黃河大堤在半夜之間掘開?更無論張獻忠屠川,等等事實了。每次看罷,都不覺掩卷唏噓。
但無論如何,呂世一直往好處想,他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是,但更多的依舊是滿清的歪曲,就像清朝修撰的明史一樣,讓他們說的賣國求榮的毛龍,他的兒子在清軍入關後卻披髮入山,而他們說的抗清大英雄袁崇煥的愛子,卻當了滿清巡撫一樣歪曲,不過是想用此來打擊漢人的反抗精神,是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現在知道了一個真相,為什麼李自成敗退出北京,一路退卻再收不住腳步,原因不是匆匆忙忙受降的地方軍心不穩,而是——沒有民心,他們,根本就沒有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是千古一理,亙古不變,被殺九宮山,是真的誤殺還是咎由自取?
但是,現在,就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還讓他有一絲幻想嗎?
沒有了,一切都破滅了,剩下的只有不忍掩面而悲,為了自己心的信念轟然倒塌幻滅,為那些無辜百姓的結局悲慼。以上只是自己讀到的看到的一點偏頗,只代表自己的觀點,請書友不要當真
過天星站在城頭,將拳頭都砸出了獻血。突然對著呂世大喊道:「哭有用嗎?對著這幫畜生,我們只有殺了他們,才能解救那些桿子,不,是那些百姓。」
「對,殺出去,解救那些百姓。」
敵人為解救敵人,而甘心一戰,一時間城上城下上萬人呼喊連天,這樣的景況可能在古今戰爭史上從沒有出現過。
呂世沒有哭,只是不忍,歷經一年血火,看慣了成千上萬的死亡,他的心再不像原先那樣脆弱。現在,自己最需要做的就是衝出去,解救那些被裹挾的百姓。
但是,呂世現在很猶豫,因為,他們在三天之內,緊急趕了二百多里路,按照軍事行程,這是疲憊之軍,剛剛進入陳家堡,沒有片刻休息,這樣的軍隊,還能戰嗎?
呂世轉身走向城牆後,看到的是,早就仰頭看著城頭,等待呂世下令的五千兄弟。
看到闖王那一身白衣出現,五千槍兵,刀盾兵,弓箭手一起大喊:「闖王,下命令吧。」
看著這些疲憊不堪但群情激憤的兄弟,看著這樣的戰士,呂世深深的吸口氣,五千疲憊之軍,對外面十萬流寇,那是一種決然。
「弟兄們,還能戰嗎?」呂世高喊詢問。
「戰,戰,戰。」
「好,出征,不勝不歸。」
「不勝不歸。」群起應和。
過天星大步下城,跳上戰馬,對一千五百名騎兵兄弟大喊道:「侵略如火,不勝不歸。」
一千五百兄弟一起大喊,「為天下父老,死戰不退,殺,殺,殺。」然後,抽出雪亮馬刀,緊隨大統領衝出大開的城門。
呂世看著洪流遠去的過天星,張張嘴,但只能無奈的閉上。
這軍事上的事情,本來應該他大統領統一的調動,但看看早就帶著他的騎兵跑出城去,那是沒有指望了。
看看槍兵和刀盾兵陣前躍躍欲試的耿奎,呂世只好道:「耿奎聽令。」
耿奎規規矩矩上前拱手道:「闖王吩咐。」
「帶全部兵馬出擊,與要塞外兄弟合併一處結陣,尊大統領號令,攻擊高迎祥,解救百姓父老。」
「遵令。」耿奎大聲應諾,轉身揮手,沒有任何激昂語言,率先躍馬前行。
這時候,所有的語言都已經蒼白,陣前兩千父老的人頭已經代替了一切。
五千風塵僕僕的戰士,再次抖擻起精神,緊隨他們的頭,領隊形嚴整衝出城門。
「火器營隊長何在?」
「火器營全部準備完畢,請闖王將令。」
「上城,佈置火器長弓,準備在敵軍攻擊第一時間打擊他們。」
「是。」
一列列暗紅色的火器營兄弟跑上城牆,將帶來的強弓弩箭迅在城頭組裝起來,讓城頭密密麻麻排滿了利器。
「廣武兄弟。」呂世轉身對緊隨身邊的廣武道:「你在城頭指揮所有火器營,我出城指揮。」
廣武大急,面對十幾萬已經入了死地的流寇大軍,怎麼能讓闖王出城犯險?也不顧上下級別,上去一把拉住呂世衣角,眼睛望向緊跟著闖王的春蘭。
春蘭,沒有回答他,只是堅定的隨著呂世的腳步下城。
緊跟在呂世身邊的趙興輕輕一笑道:「廣武兄弟,大統領在外,已經被氣昏了頭,除了闖王還誰能說得?」
一句話,立刻讓廣武放開了手,是啊,被鮮血與哭喊刺激瘋狂了的豪俠義氣大統領,還有誰能勸阻?整個根據地,能說服大統領的只有闖王,能壓服的只有三叔,能欺負的只有春蘭,雖然闖王事事都慣著大統領,但他們兄弟就那樣默契無間,真是羨慕死人啊。
廣武一鬆手,呂世飛身下城,那個靜的趙興也不含糊,立刻緊隨其後,張嘯王健緊緊追隨而去。
高迎祥在戰場之上,不顧任何人的反對,斬殺了所有兩千潰退的士卒,並將最親信的猛將,曹參兒的首級挑在長桿之上,傳示三軍,那些猶豫的,畏縮的,膽怯的全部趕到震懾與畏懼。
當高迎祥再次組織自己軍最精銳的三萬將士,這其包括了不沾泥的標營手下,準備對城外呂世槍兵展開決死一擊的時候,他看到了那要塞上突然招展起來的火紅闖字大下一個瘦弱高挑的身形,不由得在心靈裡一陣悸動,一種英雄見英雄的豪邁從心頭升起。
呂世來了,你到底不是縮在窩裡,還是來了,那個第一個打出闖王片大大江山的呂世,那個奇思妙想無數的毛頭小子來了。
來了好,我在陣前砍殺兩千潰兵的決斷你看到了吧,那你是如何的震撼畏懼?是不是已經嚇破了膽?據聞,一個能在米脂攻城戰前,為幾個賤命而抱著三叔哭泣的小子,在這樣的世界裡,在這樣你死我活的爭鬥裡,你能有什麼作為?
我便讓你看看,真正的梟雄,真正能震懾天下的英雄是什麼樣的殺伐決斷。
闖字明,對手的援兵到了,按照計算,你葫蘆峪到這裡幾百里地,即便來了也是疲憊之師,現在,我必須在你恢復休整之前,展開猛攻,在這裡打敗你,殲滅你,也省得我在你的地盤裡尋你作戰,到那時候,渭南四縣我將唾手而得。
長弓?哈哈,我有你的棉被**,一切都對我再無威脅,什麼是作繭自縛?這便是了。
「兄弟們,那呂世全軍而來,正是我們一舉殲滅他們的好時機,一戰定乾坤,此戰一勝,四縣錢糧,四縣女子百姓便都是我們的了,來,架起棉被,進攻。」
不管在要塞裡紛擁而出的一千多騎兵,不管隨後不斷湧出的,黑色衣甲的槍兵刀盾手,高迎祥揮動大軍,如雜色潮水般淹向那顯得孤單的要塞,那在要塞外,看著勢單力薄的闖軍。
一場大戰,一場將會是誰對誰的屠殺瞬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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