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股狂風在大帳外盤旋呼嘯,那桿闖字大受,看了膽戰心驚,擔心在下一刻就會折斷,不粘泥撩開的帳簾,讓混著黃土的狂風呼嘯著吹進悶熱的大帳,掀翻了桌子上的空碗酒罈,乒乒乓乓的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那飛舞的黃土,一下子,迷了許多人的眼睛。iyln
不粘泥的建議,就好像在平靜的湖面扔下一個巨大的石頭,震撼著每個人的心緒,同時也為大家打開了一扇大門。
對啊,渭南可有一塊物產豐富,人口稠密的世外桃源,堆積如山的土豆錢糧,幾十萬吃飽喝足的百姓,那裡的一切都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最主要的是,那呂世現在手下,不過是幾千不到一萬的桿子,這點人馬對於現在十萬大軍的大闖王等人,就好像是一個孩子,捧著一個黃金飯碗,那飯碗,早晚就是這巨人的囊是看著這還在是否識趣,如果識趣,還能保住小命,但如果不識趣,那就是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弱肉強食,這是這亂世顛撲不破的鐵律。
望著不粘泥掀開的帳簾,那帳簾不斷在狂風的有一股股昏黃的狂風吹進來,吹拂著眾人的鬍鬚衣袍。
「對,殺奔渭南,吃渭南呂世去。」一個漢子突然抽出腰刀,狠狠的砍在面前的桌子上,刀沉力猛,那脆弱的桌子被一刀劈成兩半,桌子上的杯盤酒肉嘩啦啦灑落一地,讓整個大帳變得狼藉一片。
「對,對,去渭南,吃他娘的,同時,在渭南插然後揮軍北來,打回老家去。」另一個桿子頭大聲的符合,眼睛裡充滿了貪婪與狂熱。
「對對,去渭南。」又一個桿子跳出來,大聲符合道:「小小呂世,毛孩子一個,幾千人馬,成什麼大事,如果他識趣,開門迎接我們大闖王還則罷了,如果不開門相迎,滅了他便是,到那時候,我們錢糧豐足,丁口眾多,我們就再次打回陝北,與邊軍再戰,為我們死在一丈原的父老兄弟們報仇。」高迎祥身後的一個親信眼露凶光的大喊道。
「對,對,大闖王乃是這天下英雄的盟主,那呂世本來就應該派人相迎,到這時候連個人都不派來,這就是死罪,該死,該死。」說到這裡的時候,理直氣壯的轉身對高迎祥道:「大闖王,請現在就派一個信使,帶著您的令箭,讓那呂世進攻延川等地,迎接大闖王南下渭南,為我大軍掃清道路。」
高迎祥看著這個激動萬分的手下親信,心倒不是說他高迎祥幼稚的認為,自己一個信使一封書信就能讓呂世甘心來投,但這先禮後兵還是應該做的。
闖塌天這時候卻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大步走向帳門,面上帶著無盡的譏諷嘲笑與輕視。
他的親近兄弟和手下,見頭領大步出帳,也呼啦啦的緊跟其後。
「闖塌天,你什麼意思。」剛剛大放厥詞的高迎祥手下攔住闖塌天大聲質問道。
闖塌天站住身形,手握刀柄,譏諷的道:「我什麼意思,我的意思是,趕緊回帳,蒙上腦袋,做那春秋大夢去。」說完,一把拉擋在眼前的桿子,毫不猶豫的大步走了出去。
不粘泥闖塌天的離去,讓原本熱熱鬧鬧的會議不歡而散。
高迎祥也沒心思再開這個會了,也沒必要再開下去了,下一步的戰略已經明顯,因為其他方向都被堵死,只有南面一條路可以走,同時,大闖王與小闖王的關係就擺在了眾人眼前,這是大事,自己需要好好考慮一番得失。
於是,高迎祥對剩下的一幫兄弟草草的說了幾句,便宣佈散會,各個頭領桿子就都各自揣著心腹事,回到自己的營地,找親近心腹研討一些事情。
高迎祥堅持著笑到最後,當送走最後一個喝的找不到北的桿子頭後,背著手,低著頭,慢慢朝後賬走去。
高迎祥的後賬不大,撩開帳簾,就有一股淡淡的胭脂味道傳進鼻孔,精心平整過的地面上,鋪著厚厚的野獸皮毛,讓整個帳篷顯得乾燥舒服,帳篷璧上,掛著名貴的飾品,還有寶劍刀槍,靠在帳篷邊,一個精緻的紅木小桌上,擺放著細瓷果盤,裡面堆滿了各色時鮮果品,靠近裡面,一個大大的雕花楠木花床上,堆疊著上等的絲綢被褥,朦朦朧朧裡,一個妖艷的女子躺在厚實鬆軟的錦裘裡,對進來的高迎祥發出嬌嫩的低吟。
要是往常,高迎祥一定是一個虎撲,做那快活之事。
但現在看來,卻沒有一點興致。
低著頭悶聲不響的坐到那小几邊上,伸開雙腿,揚起臉,對著帳頂發呆。
那妖艷的女人也知道顏色,乖巧的下地,赤著一雙小腳,貓一樣的來到高迎祥身邊,輕輕的為他脫去靴子,將高迎祥的雙腳攬在懷裡,慢慢的揉搓。
高迎祥根本就沒感覺到那種舒服,只是盯著帳篷頂冥思苦想。
渭南,絕對不是想像的那麼羸弱不堪,現在已經成了這山陝之地的一塊樂土,那裡人口稠密,物資糧草豐足,更在呂世的規劃建設下,堡寨堅固器械精良,五千戰兵,更是橫掃各地,將地主豪強官府,以及各地桿子打壓的服服帖帖,那些桿子也都心甘情願的加入到了闖軍之的二線部隊,一旦有大的圍剿開始,只要呂世一聲令下,馬上徵集五萬大軍那是輕而易舉。
渭南四縣儼然已經有了成就霸業的基礎根本,這怎麼不讓人眼紅。
渭南也成了自己必須去的地方,但是,與那呂世匯合,結果只有兩種,要麼聽小闖王呂世的,要麼兼併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在權利的劃分上,就沒有兼顧的理由和道理。
原則上,看在同是反抗朝廷的初衷,天下桿子是一家,尤其是高迎祥等是被邊軍打的沒了站腳之地,更沒了就食之所,棲棲遑遑的去渭南投奔呂世闖王,那就應該聽呂世的調派差遣。
但問題是,這是亂世,亂世裡哪個沒有野心,亂世裡,實力最大,看實力的標準是什麼,人馬數量。
呂世不過區區五千人馬,而自己這裡卻是十萬之眾,那按照規矩,那就應該是自己兼併了呂世,但是,自己投奔人家,卻奪了人家基業軍權,是不是不太合適。
更何況,那呂世當初,可是憑借一萬多點老弱,就衝破五萬邊軍十面埋伏,揚長而去的,那是什麼樣的戰鬥力,那是自己現在這樣,糧械兩缺,士卒一天只能一頓半飽可以與之抗衡的嗎。
更何況,自己內部也不團結,各藏心事,萬一與呂世對陣,自己這些桿子裡,有那麼一名兩位的臨陣倒戈,將自己賣給呂世做了投名狀,那自己的下場將是如何,不要腦袋想,就是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
這千頭萬緒真是難人,正在高迎祥心火上升時候,腳心一痛,高迎祥不由哎呦一聲,感情是那女子用力過大,弄傷了自己的腳趾,高迎祥瞳孔一縮,一腳將那女子踹開,那女子一見高迎祥臉色,當時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拚命哀求。
高迎祥看著她絮絮叨叨的樣子更加心煩,對著帳外大喊一聲:「來人,將這個混賬東西拉出去砍了。」
帳外立刻衝進兩個親兵,也不由那女子哀嚎求饒,直接捉小雞一樣提了出去,哀嚎哭喊漸行漸遠,而後戛然而止。
高迎祥皺皺眉,揉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腳趾,然後又仰頭盯著帳篷頂,想著直接的心思。
與那呂世爭奪渭南,是自己必須走的一步棋,只有掌握了那富裕膏腴之地,才能讓自己再次壯大,成就一番霸業雄心。
想想自己心,高迎祥暗暗咬牙,將拳頭狠狠的砸在身邊几上,好吧,那就拼上幾萬人命,讓那毛頭小子做了自己霸業基石吧。
但是想與實力巨大的呂世爭奪渭南四縣,第一步就要穩定內部,整頓人馬,但是,內部的整頓該由哪裡下手,該如何下手呢。
現在自己手下名義上有人馬十萬,但卻分在十來個桿子頭的名下,真正歸自己直接指揮調度的不過才二萬出頭,不到三萬,不粘泥倒是支持自己,但他的手下也不過才是一萬多點,而要整頓人馬,讓這些人馬完全被自己掌控,那說不得,就要又拉又打。
拉,好辦,但光拉,有些人是不買自己的賬的,還要打,比如說,那桀驁不馴的闖塌天。
但是,為了自己的形象,為了自己的霸業,自己是不能親自出面的。
這打手該由誰出呢。
正在高迎祥想的出神,帳篷外一個親兵突然掀起簾子,探頭進來,:「啟稟。」
高迎祥被打斷了思緒,當時大怒,順手操起小几上名貴的果盤砸了出去:「你***,找死嗎。」
那名貴的果盤飛出,正砸在那親兵的額頭,雖然有一個破頭盔護著,也將那親兵砸的頭破血流,果盤碎裂,碎片和水果飛濺四處,那親兵慘叫一身,捂著腦袋蹲在地上,鮮血從手指縫裡汩汩而下。
這一刻,高迎祥更加怒火跳起,光著兩隻腳撲到帳篷邊,唰的抽出一把寶劍,怒罵著撲向那哀嚎的親兵:「你個腌臢東西,看我不砍了你。」
正這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撩帳篷簾子出現在了門口,對著暴怒的高迎祥哈哈大笑道:「舅舅,為什麼如此動怒,外甥自成看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