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曹猛確定自己的隊伍裡混進了十個奸細,而底下的兄弟們卻個個都沒發覺,當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也太大意了,這還了得?這幫子小子難道個個都是傻子不曾?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隊伍混進了奸細而不察,尤其是,那十個奸細也蠢的可以,還穿著民夫的裝束,坐在一群黑衣黑甲的士兵中也太扎眼啦,就這麼扎眼的區別一個個都看不出來?警惕性都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這還了得?
但憤怒歸憤怒,現在卻不是計較的時候,以免打草驚蛇,真要這裡一亂,勢必影響上面兄弟們的戰鬥,「待收拾了這些奸細再與你們這幫麻木不仁的東西計較。」曹猛咬牙切齒的心中道。
曹猛一邊全神戒備,一面慢慢裝作漫不經心的往那伙穿著民夫服裝的奸細跟前蹭去,到了近前,看看那幾個奸細似乎有所察覺,都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往後躲,並且將頭壓的更低,最讓曹猛汗流浹背的是,那些槍兵兄弟見曹猛朝這邊走來,當時一個個仰著臉,笑嘻嘻的竟然還一個個有意無意的拿身子遮擋奸細。
「壞了,看來自己的兄弟裡也出了叛徒。」曹猛更加驚心了,奸細是用什麼辦法收買了自己的兄弟?真的如此,那一旦官軍發起攻擊,他們來個內部合作,那大事休矣,現在自己必須當機立斷,消除了這些隱患。
一個虎躍,撞開擋在奸細面前的一個叛徒,一把抱住看樣就像為首的奸細頭領,利索的把他放倒在地死死壓住,緊跟著對遠處的兄弟大喊:「有奸細,不操傢伙拿人啊。」
所有的槍兵沒有一個動作的,就在曹猛奮力擒拿奸細的時候,身邊卻傳來一片女人的驚呼,接著就是一聲女子的慘叫,這是被虎背熊腰的曹猛給壓的,對,曹猛沒聽錯,的確是一片女人的驚呼。
奸細竟然是女人,什麼?女奸細,女,,曹猛就如同被扎槍扎到了一般,無比快捷的跳起來,那動作比兔子都快。因為那女聲他太熟悉了,那就是天天隨隊的娘子軍小隊長的聲音。
一陣混亂之後,地上娘子軍小隊長被姐妹手忙腳亂的扶起來,摘下頭上的破氈帽,露出那堅毅卻美麗的臉龐,對著曹猛就是一頓連珠炮般的發射:「你幹什麼你?一個狗熊一樣的大男人,也不打個招呼就往人家一個女孩子身上撲,你想殺人啊你,你看看都把我的手腕子戳傷了,還有看看,我這裡面的衣服都撕開了一個口子,你這個狗熊難道想趁機非禮不成?難道你就不怕闖軍王法紀律嗎?」
「是啊,是啊,還大總管呢,就帶頭知法犯法,還欺負我們女人,成什麼樣子,我們一定要上告監軍士,定要趙興閻王打你上百鞭子以正軍法。」全部的女孩子一起七嘴八舌的幫腔,要塞底下一時間大亂無比。
曹猛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架勢,面對無數敵人刀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好漢,面對指著鼻子的十支玉手,當時無所適從膽戰心驚,當時囧的老臉通紅,連連打躬作揖不斷賠禮。在這幫娘子軍步步緊逼下連連後退,但怎奈要塞狹小,身後就是人群,已經是退無可退。
看退無可退,曹猛就向身邊的兄弟連使眼色求救,但是,這些平時面對敵人刀槍都會捨身相救的生死兄弟,這時候一個個全部躲的遠遠的,即便沒地方躲藏,也趕緊把臉扣到牆上,根本就不管上官的安危。
但是,不管曹猛怎麼求饒,那小隊長得理不饒人,指著曹猛的鼻子數落:「就是,你這樣欺負我,叫我以後怎麼做人啊,我要尋死啦。」說著那個小隊長嚶嚶哭泣起來,轉身要找什麼東西,那架勢就真的要去尋死覓活,當時曹猛大驚失色,剛要上前阻止,那幫小娘子一起上前指著曹猛的鼻子大聲道:「還在這裡幹什麼,你個色狼,還不走遠點?再不走我們可要喊人啦。」
曹猛當時就蒙了,從知法犯法的狗熊現在發展到人人喊打的色狼,自己若再不跑就不定成了什麼,還要喊人,這身邊擠擠插插的就有二百多雙眼睛,還是趕緊跑路是正經。想到這裡曹猛以比猴子都快的速度蹭蹭幾下就爬到了要塞頂部,然後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大呼僥倖。要塞上面敵人羽箭的攻擊已經結束,探頭看去時候,卻原來,那些鄉勇官軍弓箭手一個個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但看看對要塞上面的闖軍殺傷效果幾乎為零,就都垂頭喪氣的退回本隊。
戰場上,官軍十八般武藝都操演了一遍,對於這個該死的要塞卻是無能為力,而且還讓原本士氣如虹的鄉勇大是沮喪,張元和那千戶商量了一下,準備短暫休息一下恢復下士氣,吩咐將佐開始整理隊形,抬出雲梯,準備開始攻城戰中,最為慘烈的蟻附登城戰法了。
就在這個空隙裡,還處在驚心之中的曹猛仔細想了下剛才在城下的驚魂,感覺到哪裡不對。想想突然恍然大悟起來,自己讓這些小娘子給耍了。
自己當初不是命令娘子軍小隊回山寨了嗎?怎麼她們卻出現在了這要塞之中,這是她們違反軍紀私自回來的,這還得了?剛剛她們這是惡人先告狀,先下手為強,轉眼自己的視線啊。不行,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原諒,曹猛想到此處匆匆忙忙下到底部準備再次攆她們離開。
當初娘子軍被曹猛攆走,走在路上,姑娘們當時各個情緒低落,戰鬥即將開始,那一定相當殘酷激烈,不知道要有多少自己的兄弟受傷戰死,而負責戰場救護的自己,卻拋棄了自己的責任回山寨,這與臨陣脫逃有什麼區別?這讓自己這些姐妹以後如何見人?
但不管怎麼說,回去還得被攆走,曹猛是鐵了心不讓自己等參戰,這可怎麼辦?正行走間,突然看見大隊大隊的百姓攜帶這工具趕往戰場給闖軍修要塞,一個機靈的小姐妹跑到小隊長面前獻計道:「小隊長姐姐,我們乾脆偷偷的藏在這些百姓之中,回到戰場,然後躲在要塞裡,等戰鬥打響了要塞四面被圍,那曹總管想趕咱們走都不可能了。」
小隊長很猶豫,這個辦法好,但是,那監軍士這一關也不好過啊,「可是,軍令上是說讓我們回山寨的啊,這違反軍令可是大罪啊,到什麼時候都不行的。」
「小隊長姐姐,你真是死腦筋。」另一個小丫頭跑過來道:「軍令是軍令,但那曹猛也是的,就讓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穿行在這強盜土匪流民遍地,還有豺狼虎豹出沒的回去路上,那和讓我們送死有什麼不同?所以啊,這個命令我們不能執行,闖王都說了,執行軍令也要靈活嗎。是不是。」
這理由很牽強,非常牽強,現在在這根據地裡,誰見到這一身白衣如雪的女孩子,那不是當著活菩薩供著?愛護著?疼還來不及呢,且不說這些女孩子扶危濟困深得強大的闖軍和百姓喜愛,更有個及其護短的春蘭隊長在他們身後,那春蘭就因為大統領一句錯話,就把他追的滿大街抱頭鼠竄,最後躲進三叔的窯洞裡才得脫大難,春蘭,都讓大家慣壞了,惹不起,絕對惹不起,因此上,這個小姑娘的理由絕對的牽強。
「對,那個狗熊曹猛一定是要害我們,這是謀殺,等回去我就先在闖王面前告他一狀。」另一個小姑娘當時上綱上線,將這個軍令的後果提拔到了一個絕對高的高度。
提起那個高高大大的曹猛,這小隊長就沒來由的心慌,自己也從心裡想回到那個狗熊身邊,似乎只要在他的身邊,就算身陷千軍萬馬之中,也感覺無限安全。
於是在應該與下意識裡就採取這個辦法溜回了要塞,那些士兵見姐妹們不願拋棄他們,那是更加感激,所以就一直瞞著不成下城的曹猛,將這些姐妹藏在了要塞裡,卻沒想到還是被曹猛當奸細給抓了個現行,於是就來了個惡人先告狀,讓曹猛不知所云的就狼狽逃竄。
正在娘子軍脫去百姓的衣服,露出原先一身雪白娘子軍軍服接受兄弟們的歡呼的時候,曹猛已經黑著臉再次站到了她們面前,就這樣看著她們對剛才自己的表現評頭品足,還不時的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談到曹猛那狼狽逃跑的樣子,狗熊變猴子的時候更是一個個笑彎了腰。
那小隊長笑夠了,收住笑大聲對姐妹們吩咐道:「大家都別笑了,其實,那個狗熊心也還是好的。」小隊長由衷的給曹猛解釋。「現在站隊,分小組上城巡查救護受傷兄弟,及時搶救傷員不得有誤。」
那些娘子軍立刻站好隊形,嚴肅的回答:「是。」不過看向小隊長身後的眼神就有點不對了。
小隊長感覺到什麼,猛回身,一下就撞在一個狗熊一樣堅實的胸膛,退後一步看時,那個讓自己總是心慌的狗熊就正黑著臉看著自己。吃驚過後馬上鎮定,又要展開惡人先告狀的把戲,但馬上就被曹猛那陰沉的都快擰出水來的表情嚇住,不由偷偷的一伸舌頭不說話了。
「是哪個允許你們不遵守軍令回來的?是誰自作主張違反我的命令?難道你們不要命了嗎?」曹猛說到這裡時候都已經開始咆哮了起來,但語氣裡少的是嚴厲多的是擔心。
那個一向潑辣的小隊長就低著頭眼淚慢慢流下,兩肩不斷的抖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