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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聚攏流民 文 / 新闖王

    得到山寨實惠的三兒就是這樣人群中的一員。

    三兒本是富縣城郊的一個農戶,原本家裡還有幾畝薄田,父母婆姨侍弄田土,老爹在農閒時候還可以編製些筐簍拿集市上出售,換些油鹽,三兒身強力壯,農閒時候還到縣城裡去打些零工,自己的婆娘也是一手的好女紅,給富人家的小姐太太做些嫁衣玩物,賺些貼補,一家勤儉辛勞,原本小日子倒也不賴。

    怎奈何先是皇帝三大征,於是各種由此而起的負擔徭役如穿天猴般不斷加派開來,田地產出竟然抵不過賦稅,一家額外收入也開始填補不上窟窿,忙死忙活的每年下來竟然還要借高利貸過活,於是日子日漸窘迫。

    但也沒辦法,天下都是如此,熬著吧,還能怎樣?

    好在父親和自己帶著半大的孩子去遠處的山上砍來的油條(也叫荊條)這就是點力氣不要本錢,編製成框簍,去了城門稅,去了各種稅收還能落個仨瓜倆棗的,女人和母親也開始沒日沒夜的為縣裡的成衣鋪和大戶縫製衣裳鬧點手工,三兒更是起早貪黑的拚命苦幹,才落的一家不死。

    但即便這樣也開始吃上頓沒了下頓,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前年勉強湊齊了上繳的糧米和各種火耗雀耗什麼的,當時家裡就再沒了隔夜之糧,但要命的是在十一月,上面一個命令下來,要把這些米糧由個人送到長城邊軍那裡。

    這富縣到九邊之地何止千里?一路吃喝還要自己配備,本就是為了完成皇糧國稅,已經家徒四壁,大家就靠著野菜度命,哪裡還有結餘給運糧的路上吃?

    這可是要了人命,不去是不行的,酷吏如狼似虎的瞪眼催逼著呢,要不就鎖拿了進縣裡大牢,那黑幽幽的大牢可不是好去處,每年只見進去不見出來,那是吃人的老虎,再就是不去也可以,那就要交折算錢,那可是嚇死人的數量啊,那更是直接這種家庭負擔不起的。

    好吧,咱們窮人就剩下這把笨力氣和一條爛命了,三兒就推上獨輪車,帶上上繳的米糧和一路上要吃的野菜乾糧,跟著大隊上路。

    一路上千辛萬苦不必說,更要命的是各地流民四起盜匪成群,官老爺更是各個怕死,沒有幾個願意押運回護,沒走上一百里,一夥盜賊來攻,官軍和衙役是望風而逃,丟下這些運輸的苦力任人宰割。

    好在三兒命大,雖然丟了糧米但還逃回了性命,不少鄉鄰卻沒有他這般幸運,被桿子裹挾了上山,再沒有半點音訊。

    三兒一路奔逃,人還沒到家,縣裡的衙役卻比他先到了自己家裡,如狼似虎的差役,一定要按照規矩賠付上丟失的稅賦糧草,任你萬般哀求也不成,如果沒有補交,或抓了老爹入獄或綁了婆娘發賣,沒有半點通融。

    可老爹入獄就是有去無回,婆娘發賣更是家破人亡,沒奈何跺跺腳,把家裡僅有的幾畝薄田哀告著縣上大戶買了,才湊出銀錢交完,這樣一家也就成了赤貧,再次冒險啟程押運,一路上風餐露宿,吃盡了疾苦,沿途上還和桿子很鬥了一場。

    都是性命攸關的,你搶了我的,便是要我的一家老小性命,所以大家也紅了眼,見有桿子前來,便是抄起棍棒扁擔,不顧一切的上前拚命。

    桿子也是流民組成,也是老弱婦孺居多,還不如這些壯漢體力,幾番打鬥下來,好說歹說的把糧食押運到了九邊之地,也是三兒運氣,攤上一個苦出身的軍漢,沒有太多刁難,這才一路要飯回了家。

    沒了田地卻不能沒有賦稅徭役,因為在你的名下還是有地存在,各種負擔一樣沒少,看著即將到來的賦稅秋糧各種任務,現在家裡是賣無可賣只有死路一條。

    今年一家都準備下了幾條繩子,到秋天實在說不過,一家吊死算了,也好過骨肉分離。

    卻不想,這老天不讓窮人活命,一股嘩變的邊軍衝來,再次血洗了這不大的村子,好在三兒乖巧,求爺爺告奶奶,一家得保性命,剛剛變兵過去,卻又來了官軍,這下更慘,一般衙役帶著官軍,將剩下的一床草蓆都搶了去,更將三兒爺幾個抓了,當了夫子,搬運物資,受盡打罵,眼看著就要拿著上戰場充數,這時候,天可憐見,打著闖字旗幟的黑虎軍來了,和官軍狠鬥一場,三兒爺倆也趁亂逃了性命。

    至於賊退後是個什麼情狀,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聽天由命吧。

    老天眷顧三兒,在這幾戰時候竟然活下來,更得這黑虎星也是個仁義之師,不但不殺人放火還給清苦百姓分發繳獲的糧食,當時三兒一家也是得了幾十斤糧食的,但看著這區區僅僅能活到開春,還說不定黑虎星大軍一去,衙役便要上門,就這點糧食也一定保不住,當一家愁苦彷徨的時候,闖字軍發出告示來,言道為充實葫蘆峪,廣招流民百姓進谷屯墾,並負擔冬天的一定口糧,天啊,這是多麼誘人的條件?大家正愁這個冬天能不能活過去呢,三兒和老爹一商量,乾脆一家老小就隨了這仁義大王黑虎星上山吧,也好過這官府無休止的壓迫。

    於是收拾了家裡本就不多的一點家當,一個獨輪車就裝下了,老爹推起獨輪車,婆娘拉上孩子,三兒背上老娘和許多鄉親一樣成了草寇。

    成草寇的想法,也不過是,一來這黑虎星仁義也得了不少糧草不會立時就餓死這一家老小,二來,三兒還有把好體力,應該能在山寨上當個嘍囉,能看護一家老小,至於山寨能走到什麼時候被官軍滅了,或是三兒在哪次戰鬥中死去,那就是老天安排了,但他們知道的是,不上山那就是不久必死,上山去也許能苟延殘喘些時日。

    但是,闖王會師,聲勢大壯,打堡寨惡霸也不需要他們這些百姓上陣,只是往來搬運糧草,這算是稍稍安心。

    就這樣,一家棲棲遑遑的隨著大隊不斷的走著,順帶著還為山寨運輸些糧草,出把力氣,不過三兒也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在依附的流民隊伍和運輸物資的隊伍邊上,不斷的來來往往奔跑的戰馬上,那些精氣神高昂的嘍囉都是非常和藹,沒有一個打罵那些走不動或者是不小心散了貨物的百姓。偶爾有體弱多病的流民倒下,馬上就會有幾個山寨上的健壯婆姨奔跑過來,把這些人扶到路邊。

    大家以為這是要拖到路邊丟棄,或者乾脆一刀了斷了,這是官軍或者是桿子常常幹的事情,大家只是默默的麻木的走過去,不去看一樣這些苦命的人,看的多了,見的多了,人命如草芥本就是如此,說不定下一個便是自己?怎麼說的過?哀傷的過。(支持正版,支持作者,)

    但三兒注意到,那些被扶到道邊的老弱婦孺也有的哭號哀求,說自己只是累了,歇一歇就可以走的,有的就麻木的爬到道邊,伸長了脖子等著那痛快的一刀,在他們看來,死可能比這樣活著還是一種解脫。

    但是那些健婦不但沒有喊人動手,還不斷的安慰那些人,這就讓人納悶了。緊跟著有健婦從身後的背囊裡拿出些水來,還有的拿出些餅子來餵給那些人吃,這是大出意外的,但更意外的事情又出現了,可能是這個情況被告訴到了上面,不要一會就有騎馬的嘍囉沿途大喊;「老少爺們們,大家不要休息,堅持一下啊,現在開始每隔二十里我們闖王安排了飯棚啦,到那裡,我們的闖王給大家準備下了上好的白米粥和大餅還有鹹菜啊,加把勁吧,你們這離那大餅熱粥不遠啦。」

    人們轟的下咋開了鍋。

    什麼?還有伙食等著大家?有米粥還有大餅,最要命的是還有鹹菜?天啊,這鹹菜可是太誘惑人了,要知道這個流民隊伍裡的人,得有多少人幾個月沒吃到鹹鹽啦,大家都快把鹹的味道忘記啦。

    就有好奇的人伸長了脖子問道;「這位兄弟,咱們大王真的給大家在前面設置了粥棚嗎?真的有鹹菜吃嗎?」

    那騎馬的嘍囉就大聲自豪的道;「哪個敢拿闖王的命令開玩笑,是闖王體恤大家都是多時沒有好的吃食,所以決定的,咱們闖王還要兄弟我為剛開始想的不周全,向大傢伙道歉呢。快走吧,加把勁吧。對了,咱們山寨上大王不叫大王叫闖王,還有就是過天星將軍叫大統領,將來負責你們民政的陳策先生叫督總管,可別和別的那些腌臢草寇一樣看待著。」言罷一打戰馬朝前吆喝而去。

    真的不一樣啊,不單單是大王不叫大王叫大統領,更是有個體恤百姓的好闖王啊,大家就鬧不明白,到底是闖王大還是大統領大。

    三兒本來就餓的腳步浮動,還背著老娘更是吃力,再看看老爹也是兩腿打晃,婆娘就更不必說了,早上的一碗涼水,早就沒了,大家都靠著一口氣堅持著,猛聽到這個消息,立刻來了精神,和大家一樣,一個個都加快了腳步。

    還真是如那個騎馬的嘍囉所說,轉過山腳,就見一個背風的山坡下一溜的幾十口大鍋,大鍋旁是忙忙碌碌的人群,大鍋下是紅彤彤的大火,大鍋裡是翻開的噴香的白米粥,在另外的地方,是一溜老高的蒸籠,冒著熱氣的蒸籠不斷的被打開,就有一個個雪白的大饅頭被撿出來,堆到笸籮裡等著分給眾人,那米飯的香味和饅頭的香味老遠的就勾走了大家的魂魄。

    三兒也顧不得許多,放下老娘飛奔過去,直接撲到那粥棚前,但馬上被一個嘍囉拉住

    當時三兒嚇的亡魂皆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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