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聞在富縣之南有人打著闖王旗號大張旗鼓的活動,所有的人第一個想法就是,那就是他們正在擔心尋找的過天星。
這個意外的消息當時讓所有人手中的水碗落地,摔得粉碎。
呂世渾身顫抖,豁然站起,一把抓住陳三的手臂,用力之大竟然讓壯漢連連喊疼。
「快說,那寨子在哪裡,那是什麼人,那寨子叫什麼名字,那寨子裡還有多少人馬,那闖字旗外還有什麼旗幟。」一連串發問已經語無倫次。
三叔腳步踉蹌,雙手一下子抓住陳三雙肩,已經老淚縱橫,「那頭領可是叫過天星,那是不是一個黑大漢,可曾有傷在身。」
曹猛只是站在那裡,雙手緊握渾身瑟瑟發抖,咬緊嘴唇眼有淚光閃閃。
這是個天大的消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這個消息重要。
陳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一個不經意的消息,(網站,支持作者好嗎?你的一顆煙,便是我一夜的辛苦,謝謝)就讓這些原本一臉沉穩的頭領這般激動,連忙呲牙咧嘴的甩動被呂世抓的生疼的手,連連哀求:「闖王,闖王,請放開小的,再不放手,我的手就被您抓斷啦。」
呂世哪裡還顧得這些,只是一連聲的催問,陳三見自己再不說出全部,那自己就根本不會讓這些人放手,連忙吸著冷氣道:「那伙桿子剛剛到了當地不久,人馬也就兩千不到三千,當時還和身後圍剿官軍狠狠的幹了一場仗,得虧官軍被邊軍嘩變弄的沒有鬥志,所以險險勝利,就在這陳家堡南八十里的一個山上,在險要處立下山寨,寨名黑虎寨,打著闖字旗號,但那桿子大王卻不稱闖王而以大統領自稱,不斷的四處張揚,」
這就對了,還等什麼?呂世當時不聽他下面的話語,大聲對門外的王建張嘯吩咐:「兩小,趕緊備馬,趕緊備馬。」
然後也不等大家說話,拉著陳三就往外走,「麻煩下兄弟帶路,我們現在就找那黑虎軍的大統領去。」
於是一幫年輕人都急三火四的往外就跑。
要不是還是人老沉得住氣,當時看看外面亂哄哄的人流,還有黑沉沉的天,三叔當時跺腳大聲喊道:「都給我站住。」
這聲斷喝當時先喚醒了處在狂喜之中的呂世,呂世突然站住,一拍腦袋洒然道:「看看,高興的暈頭了。」說罷轉身就往回走,一下子就與幾個跟著往外跑的兄弟撞成一團亂。
大家一陣亂之後也紛紛清醒起來,於是傻笑著往回走,這時候呂世才想起,被自己拽的踉踉蹌蹌的陳三,不好意思的趕緊鬆開手歉意的連連陪著不是。
陳三這時候哪裡還敢接受闖王的賠禮?以為剛才自己的匯報惹惱了這些敢跟他們爭搶闖王名頭的,當時迫不及待的要出去找人家拚命,當時,小聲訕訕的勸解道:「闖王不要生氣,那些蟊賊哪裡是什麼成大事的?嗚嗚渣渣的,就是拿著您的名號虎天下,不要當真,不要當真。」
呂世等一愣,知道是陳三誤會,當時一起暢快的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整個大廳更顯熱鬧喜慶。
既然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過天星的消息,那原先打下陳家堡做簡短休整,然後大軍再次南下,一面尋找落腳點,一面尋找過天星的計劃就不存在現實意義,只要是聞聽過天星已經佔據了一個山寨,那落腳點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當時大家在此詳細的問了下陳三關於黑虎寨過天星的消息,陳三畢竟來去匆匆,消息只有這些,也沒有再進一步詳細。
八十里,在二十一世紀,那不過是一兩個小時的路程,消息轉瞬就到,但在這個時代,那就是兩個天地,老死不通音訊的存在,於是,呂世決定,既然情況已經改變,原先想打下陳家堡奪取物資補給,大軍略作休整之後,放棄堡寨繼續南下的策略作廢,這裡正好是高原與平原交匯之地,離著過天星的山寨也不算遠,正可以存留守住,將這裡加固建設好,與過天星的黑虎寨遙相呼應,成為掎角之勢,互相守望,尤其這堡寨背靠山脈,萬一有變,更是進出大山的門戶,戰略之地必須嚴守。自己等一定放棄流寇習氣,打出一個根據地,做好一片天下,給百姓一個安穩交代。
天明,留下曹猛廣武帶著老營及其大部士兵在這裡休整,三叔春蘭還有趙興,跟著呂世等,帶著一部分騎兵趕奔黑虎寨與過天星會師,雖然曹猛幾次想要反對,但想想這裡所有人都急切想和過天星陳策會和,自己不留下誰留下?當下就任勞任怨的留下。
當獲得過天星兄弟們消息一經公佈,立刻引起所有臥牛山兄弟和老營一陣陣歡呼,那些有兄弟姊妹在那隊人馬裡的,都不由喜極而泣,雖然還不知道親人是否生還,但這個消息就已經完全鼓舞人心。
當第二個消息,就是山寨決定不放棄陳家堡,將他作為連接大山與渭南的樞紐,成為根據地的時候,不但老營的父老歡呼,就是原先陳家堡的百姓也歡呼起來。
老營歡呼,是因為大家不必再顛沛流離,終於在百戰之後得到了一處落腳點,再不用整日顛沛流離擔心受怕,最主要的是那些傷員和孩子更需要一個安靜穩定的地方進行修整調養。
原先陳家堡的百姓歡呼,是因為有了這樣一支百戰餘生,對百姓秋毫無犯的仁義強軍在側,再不用擔心陳家遠親近族的反攻倒算,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耕作種田,過上幾天,哪怕是幾天安穩的日子。
事情還很多,大家簡短的討論了一下之後,各自散去開忙,但無論如何大家都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再興奮的心情也有疲倦的時候,尤其是這些絕處逢生的人們,一陣大悲大喜之後,神情更加放鬆,尤其老人孩子還有傷員都被安置在了各家的窯洞的火炕上,在一個月的風餐露宿之後,被火炕徹底征服,每個人都沉沉睡去,原本喧鬧的陳家堡終於進入安寧祥和的酣睡中。
但是,呂世不能睡也睡不著,就一個人悄悄的走在不熟悉的街道城頭,不斷的檢查巡哨。
在走到一個城頭轉角的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呂世的眼前,把呂世嚇了一跳,但轉眼洒然一笑,趙興,這個老是神神秘秘的傢伙竟然也沒睡,更像是故意等著自己一樣。
於是,呂世笑著小聲道:「有事就說吧。」
趙興再次施禮,等呂世走了兩步,自然而然的跟在了呂世身後半步,沉默了一陣,之後小聲道:「闖王,延川一戰,我監軍士元氣大傷,耿奎兄弟也顧不得我監軍士,以我一人之力,真的有點捉襟見肘了,還望闖王給我調撥得力的人手,再建監軍士。」
這是實情,趙大海叛逃身亡,騎兵這一塊就只能依靠耿奎,監軍士在這一戰裡表現出了他巨大的功能,但也損失慘重,需要人手從建,這一下全部依靠趙興一個人還真就不行,需要一個人手幫助,只是,這山寨上下,每個人都是鬍子眉毛一把抓,哪裡還能抽出人來?
見呂世為難,趙興笑著道:「我倒是相中一人,還請軍師調撥。」
這就是趙興為人穩重之處,其實呂世對監軍士的建設只是意見,不給限制,趙興卻每次有哪怕是一個小兵的調動都要問呂世示下,絕對不越權。
「說說。」
「陳三。」
呂世想想,這個人還真是人才,不但做事果敢,而且膽大心細,這在偷襲陳家堡一戰中得到印證,難得的是,他更對情報一事有著天生的敏感,的確是監軍士不二的人選。
「我看可以,那就他吧。」呂世點頭同意。
「謝謝闖王。」趙興施禮感謝,然後,繼續跟著呂世走,邊走邊感慨道:「明天,啊不,該說是今天,就要與大統領會師,這真的讓大家興奮和忐忑啊。」
呂世順著趙興的話道:「是啊,這番血火征戰,一朝分別,就好像幾個世紀相仿,也不知道過天星兄弟和陳策在這次親身誘敵之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趙興不言,就默默的跟著呂世,見呂世只是一路行一路遐想,不由再次道:「過天星是山寨大統領,敢戰有擔當,這次大戰多虧了他吸引走了近萬官軍,真是為山寨再立一功啊。」語氣裡將大統領這三個字咬的特別重。
呂世腳步一頓,他聽出了趙興話裡的弦外之音。
他的一頓,趙興根本沒有想到,一不留神,直接撞在了呂世的身上,連忙後退一步,躬下身子,但沒有半點聲音言語。
呂世想想,就又往前走,邊走邊道:「大統領就是大統領,尤其是在這個一戰慘勝之後,人心更需要安定,以後說話卻要注意了。」
趙興這次沒有施禮請罪,而是小聲抗辯道:「大統領是大統領,只可帶軍,統攬全局卻不是一個武夫能夠勝任,在南下突圍之中,如果不是軍師放縱,大家沒有遠見,七嘴八舌的,怎麼能出現這樣的結局?說不得我們已經全軍打到了渭南。」見呂世站住,趙興趕緊收住腳步,但接著道:「成就大事,尤其是這個非常時期,七嘴八舌是做不成大事的。」
看看呂世還要拿出與陳策的一番理論來說話,趙興趕緊道:「更何況,我們這一支裡,在延川突圍之中,大家都已經心甘情願的共推您為闖王,各個忠心擁戴,這中間包括三叔,曹猛,現在,闖王一定不可再猶豫推脫,天無二日,家無二主,否者大事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