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世和過天星正說的緊要,卻不想在門外傳來一陣陣喧鬧,驚詫歪頭順著門縫望去,卻見頭前的是王小和張家三兒,身後的是張家嫂子和幾個老人,後面跟隨的就有近百的孩子還有他們的父母。
過天星一見當時臉色大變,心想寨子裡定是出了大事,忙向呂世告聲罪匆匆起身迎了出去,問個分明。
「出了什麼事情,值得興師動眾打擾了我和軍師的大事?」過天星擋在門外,焦急的問道。
呂世也跟出來,站到過天星身邊,見到自己嫂子也在期間,忙上前施禮參見,張家嫂子趕忙斂身回禮,口稱叔叔。
正在叔嫂見禮的時候,卻見那王小的身後走出幾個大人,其中王小母親畏畏縮縮半天,終於推出一人,竟然是拿山寨裡的老貢生,向過天星施禮後道:「好叫大當家的知道,剛剛聽得王家張家孩子說軍師有意收他這個頑劣孩子為弟子,教他們識字文章,把我們歡喜的不成,這便帶了孩子,準備了謝師的束,前來請大當家的給主持一下拜師的禮儀,這鄉里鄰人得到消息也紛紛前來觀禮,希望借過一些喜氣,卻不想大當家的和軍師都在商量大事,倒是打攪了大當家和軍師,萬望大當家的恕罪折個。」說著就拜了下去。
「哈哈哈,還有這等大好事?怎不早說?如此好事怎麼能夠怪罪。快快起來,帶我問過軍師,便與你等做主了。」過天星一聽已是喜上眉梢,安撫了鄉鄰父老,回過拉住呂世問道:「軍師,可有收徒之事?」
呂世隨口應道:「卻有其事,得閒時我還要把咱們山寨十一二歲的孩子都叫了來,讓陳策趙興等幫襯下,好歹讓他們學些字長些見識,都是讀書的年紀耽誤不得,不過這又有什麼打緊?」呂世很困惑的反問道。
「哎呀,軍師怎麼不早說,這可是天地的事情啊。」過天星聞聽軍師之言已經是一跳三尺。忙不疊的拉了呂世就往外走:「來來快到大廳正中坐了,等待孩子們拜師,我去通知大家安排一些儀呈束,這拜師之禮卻是馬虎不得。」不由分說拉了呂世就到大廳正中,把他按在當中的那把大統領的虎皮交椅之上,然後跑出門外大著嗓門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圍觀的百姓。
一時間就聽轟的一聲響,外面的人群就跑散了大半。這時候陳策聞聽,急三火四的跑了進來,一見呂世連忙拱手為禮,連連道喜。
緊接著聞訊趕來的趙興在道喜之後,見四下沒人,伸出大拇指小聲的讚一聲:「軍師高明,從此之後,黑虎軍的下一代便都入了軍師甕中了。」
呂世當時心中一凜,這是什麼話?自己只是出於好心,怎麼卻和陰謀聯繫起來?剛要表白自己的心聲,呵斥趙興幾句,卻不想門外呼啦啦進來一大幫大小隊長,這個對軍師恭喜,那個推薦自己的子侄,更有乾脆把孩子直接帶來,把個屋子都要吵翻了天,趙興看見心中更加高興,這些隊長的孩子都成了軍師的弟子門生,那以後黑虎軍各位隊長豈不也都成了軍師臂助?先生於受人恩惠間便穩固了軍政兩方,好手段,真我不及也。
正這時候,趙大海聞訊專程打馬趕回大寨,人未到聲音先傳遍整個校場:「小的們,今天大喜的日子,還傻杵在這幹什麼?還不解散了,大家等著慶賀?」然後也不管那些正在站軍姿的兄弟,大步進廳,把馬鞭往身邊一個侍衛一丟,抱拳對已經不知所措的呂世兄弟大聲道:「恭喜恭喜啊,這下我的兄弟可要真的為人師表桃李滿天下啦。」
呂世連忙站起,很納悶的問道:「哥哥不在小寨帶著兄弟們演練陣勢,怎麼急匆匆趕回山寨,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
「大事,當然是大事,我兄弟廣收學子,這是天大的大事,我這當哥哥的不來壓陣怎麼能行?那幫兔崽子都沒日沒夜的練了半月,也該讓他們休息休息了,這不正趕上這大喜的日子,我就給他們放了半天假,還有外面的,你也應該給他們放假歇息。」
呂世這時候側耳傾聽,感情外面原來整齊的刺殺聲,這時候已經變得參差不齊,想必是趙大海已經下了命令。大家就再沒心事訓練,只是沒得到軍師將令,大家不敢散去罷了。
呂世無奈的道:「不過是收幾個學生,平時抽空教他們學寫些字罷了,哪裡是什麼大事?」
還沒等趙大海說話,三叔已經急火火的跑了進來,進來就問,:「是不是軍師要開館授業?」
「是啊,三叔,這有什麼不妥嗎?」
「大喜事啊,那你還不給戰兵放假慶賀,我都安排了伙房,今日加餐,並且不執勤者每人三兩酒,啊,對了,軍師看這樣安排可好?」
呂世當時無奈苦笑,這舉動怎麼好像是自己娶媳婦似的隆重?
「軍師不反對,那就這麼辦了。」三叔當時一錘定音,然後對著還傻笑的過天星大聲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出去發佈命令?」過天星當時就往外跑,三叔一把拉住:「你個渾貨,再派得力兄弟去通知在外訓練的耿奎帶人回來,一起歡慶。」
過天星當時一捂頭盔,歡呼一聲大步跑了出去,還沒等呂世說什麼,瞬間,廳外校場上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差點把呂世震暈了。
還沒等呂世反應過來,有人裡裡外外的張羅佈置,而且每個人見了呂世都是畢恭畢敬執禮甚恭,看的呂世一頭霧水。
有個頭目尋來一塊大布,一桿禿筆,請求呂世在布上畫上大成至聖先師的畫像,等拜師儀式時候一眾弟子膜拜,拿著禿筆呂世卻是為難,呂世哪裡會畫?他連孔子應該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更何況就憑他的首尾還不把個孔聖畫成張飛?但是架不住大家殷切勸導,沒耐何,就有另一個看出軍師尷尬的頭目拿來一塊木板,請呂世在木板上寫上大成至聖先師孔子的牌位應景。
這個到是可以,雖然呂世的字大大的入不了書法大家的法眼,但在一幫兄弟鄉民裡卻是大大的好字了,一筆寫下就是大家的一片誇讚,呂世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字好在哪裡。偷眼看去,只是陳策咧嘴苦笑,趙興一陣發暈。
沒有香爐,就拿一個海碗盛了白米充數,香倒是有的,但好像是為求財的財神香,一時也就湊合。
一切安排妥當就請了呂世在牌位前坐定,呂世面前腳下還找了塊紅布鋪墊,怎麼看都像是哪家的被面。
而後那位熱心的老貢生讓早就聚攏在外面的孩子個個重新洗了頭臉,整理好衣服鞋襪,分成幾排的肅穆站好,等待拜師禮開始,孩子們個個雖然衣著依舊破爛,但還是盡量的收拾的整齊乾淨,連帶著跟隨身後的大人也如此,怕是連過年也沒有這麼隆重的穿戴了。
反正是盡可能的隆而重之,看了讓呂世大為腹誹,至於嗎?不就是收幾個學生嗎?我不過是準備客串一下鄉村教師,還是民辦的那種,隨便的教孩子們一些簡單的字句,看這個架勢卻是比那個祭祖大典還要鄭重。
其實呂世倒是忘記自己是在明朝,這個時候貧窮百姓家的孩子是去不起學館念不起書的,能讀得起書的都是大戶人家的專利,而那些所謂夫子也是各個眼高於頂,輕易是不收貧寒之家子弟學生。而一個村子要是有一個孩子能唸書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跟連著孩子的父母都在十里八村風光無限,即便是夫子再是不堪,收個學生的儀式卻也是隆而重之,繁瑣異常。今天聽得新來的軍師如此大開方便之門,怎麼不叫大家喜極而泣奔走相告呢?
就這樣忙了好一會才在大小頭領和個個村裡明白人的安排下準備妥當相應禮儀,大家還一直連連告罪說是減慢了老師,在呂世無可無不可的心態下,任由眾人擺佈。
而後山寨大小頭目和各村宿老,依次長幼魚貫而入分列大廳左右,低眉順眼的一直排到門口。而後由那個老貢生站在門口,漲紅著臉先報了自己字號,是某某年某屆貢生,有幸被眾位推舉為事宜勾當事,不勝榮幸云云,然後聲嘶力竭的大聲宣佈拜師禮起。
於是先是張家三兒和王小進來,向大成至聖先師孔夫子的牌位三拜,然後到呂世跟前再三拜,口稱老師,然後執弟子禮恭恭敬敬敬上兩杯茶水,等呂世喝完茶再嘉勉幾句,再三拜,退到呂世左右,這便是呂世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了。
然後他們的父母再上前來見禮,並送上謝師的束,在一再感恩的話語裡退下。當然本來呂世應該回給弟子禮物的,或是筆或是書,但呂世身無長物,在大家一再的客氣下也就作罷。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孩子總有近二百,家屬幾近三百,如此莊重的走著雖然繁複但卻虔誠的禮儀,山寨裡的人大多一貧如洗,但還是竭盡所能的給呂世帶來這樣那樣的東西,雖然呂世一再推脫,說自己也沒有家小拖累,吃住都是山寨的也不需這許多東西,請大家都拿回去,但大家卻死活不肯,到完事時,大廳裡都快堆成小山了。
就這樣一個拜師的禮節直到天色黑透,月上柳樹頭時才完,茶水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呂世的肚子是其大如鼓,真是恨不得為先前自己的幾句話扇自己幾個大大的耳光。
終於等最後一個學生按照規矩行完拜師之禮,喝了不知道第多少碗茶水的時候,呂世定下明天在後山他的窯洞前聚攏弟子開始授課,大家這才次意猶未盡的都散了。
呂世第一件事就是跳起來直奔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