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策看看其他兩兄弟堅定的目光,微微一笑,回過眼神來笑著對軍師道;「現在亂世已經開始了,想做順民是做不成的,即使我們被招安了,那些地主老財也不會還給我們被霸佔的田土,那些貪官酷吏也不會不再催逼盤剝我等小民,即使我們這些頭領能被授予一官半職的,那又怎樣,」
看看周邊那些若有所思的人等,陳策繼續說道:「軍師說的對,水泊梁山的結果在那裡擺著的,那結果還不是一個個的被那皇帝老兒和那些奸佞迫害的死無葬身之地,大家沒見到,那些朝廷裡正經出身的將軍武人,都被文官死死的打壓著,當作豬狗,老怕他們反叛,我們這些被詔安的人在那些士大夫的眼睛裡,最終都是有反骨的,那都是要除之而後安心的,所以我們被招安便是死路一條,」大家不由的都點點頭,認為陳策見識長遠有理,
「退一萬步說,即使我們苟且不死,那跟隨我們的那些鄉親父老怎麼辦,一時得些詔安的糧食散去,但最終他們的出路還是只有不堪催逼盤剝,再次上山落草或是成為流民餓死溝渠,到那時候,我們要不就與貪官酷吏同流合污鎮壓他們以苟活,要莫就是再次揭竿而起為民請命,但再次起事談何容易,那時,我們已經失去了民心士氣,想想看,還有誰願意和一個隨時都能為自己的榮華富貴拋棄他們的人戰鬥,」
大家大點其頭,那些原先隱藏著猶豫私心的人,也心悅誠服的讚歎陳策的分析對路,就把那些小算盤悄悄收起,
「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這樣,一步步的在軍師和大當家的帶領下,把這個已經興旺強大起來的臥牛山做好,然後實現軍師你心裡給我們描繪的那個理想世界,」陳策堅定的道,
呂世感激的看了眼陳策,陳策的話變相的是在替呂世講的,更直接讓人更信服,
「耿奎兄弟怎麼說,」呂世又把眼睛看向耿奎,耿奎本是官軍出身,也代表了一幫山寨裡曾經是逃亡官軍的態度,
耿奎沒有一絲猶豫拱手道;「我只是知道我渾渾噩噩的披著官軍的皮,想為百姓做點什麼卻千難萬難,現在我知道,還有一個那樣的世界給我們,雖然模糊,但那也絕對不是皇帝神仙能給我們的,所以我願為之奮戰到死,」
呂世點點頭,又拿眼睛看看別的大隊長和其他幾人「諸位怎麼想,不要拘束,暢所欲言吧,把各自的想法說出來大家參詳嗎,不管對錯以後一定還是兄弟,「
已經有了陳策在情在理的分析,大家都知道該怎麼做才對,那些人都一起點頭道;「軍師勿做他想,我等和陳策耿奎兄弟一個心思,」
再看向筋疲力盡的曹猛,曹猛笑著道;「當個百姓是死,當個桿子也是死,揭竿而起還是個是,怎麼樣都是死,何不死的壯烈些,要不造反也成,狗皇帝先殺了所有的太監,再殺了所有的狗官,再平分了天下良田,那我們何樂不為呢,」他的一番話引得大家一陣哄笑,
「三叔---」
「哈哈,別看我,我都是土埋半截子的了,能看著你們快樂的活著,看好你們別敗家就成,我還指著你們養老呢,」
「春蘭妹子有什麼想法,」
在這個時代,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是沒有什麼地位可言,什麼事情也不需要徵求她們的,但呂世來自後世,卻沒有這樣的習慣,女人也是山寨的一股力量,也應該受到尊重,再說了,自從春蘭脫離了他哥哥跟著大家上了臥牛山之後,大家一起把這個果敢開朗的小姑娘都當成了妹子寶貝,
「我我,」春蘭拿眼睛溜著呂世,小臉紅的和火炭一樣,好半天才細聲細氣的道;「我都聽你的,你說咋辦就咋辦吧,」
此話一出,一時間又引來大家一陣哄笑,尤其是過天星的笑聲最大,眼睛裡還在春蘭與呂世之間飄來飄去,突然過天星的笑聲戛然而止,抱著腳直吸冷氣,人們一愣馬上笑的更歡了,
呂世尷尬的止住大家的笑聲,微笑著說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個心思就好,在這個亂世,只有大家擰成一股繩方能活命,方能帶著跟隨依附我們的鄉親父老打出一個全新的天地,但是現在我們將要開始討論我們未來的發展方向問題,」
一聽這個大議題,大家都立刻做直了身子,
「雖然大家決心做番大事業,但是,我們現在還非常弱小,我們還只能一步步在抗爭中慢慢壯大,所以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避敵鋒芒,悶頭發展,「
「對,軍師之言在理,」陳策第一個開口呼應呂世,陳策感覺到這個臥牛山不像別的山寨那樣等級森嚴,大當家各個剛愎自用,在那裡指手畫腳,整個山寨就是一言堂,而這裡,過天星豪爽仗義對呂世依賴嚴重,事事都是呂世做主,而這個呂世謙和穩健,遇事都要拿出來大家商量,整個山寨真的做到了一團和氣,朝氣向上,也就放下原先謹小慎微的心思,遇事也願意發表自己的意見,
「現在大明,僵而不死,還不是我們獨自能夠撼動的,還需要天下人共同舉事,才能在朝廷自顧不暇的時候抓住機會,天下即將大亂,這是人所共知的,我們就要在真正大亂來臨之前,養精蓄銳悶頭發展,當初太祖口號,,廣積糧,緩稱王,說的正是我們現在的情況,」不愧是讀書人,說起話來頭頭是道讓人信服,
呂世點點頭讚揚道:「陳策兄弟之言最是在理,我們現在就是不能當那出頭的椽子,早起的鳥,在我們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成了眾矢之的,大家可同意這個戰略方針,」
以過天星和趙大海為首的滿屋子裡的人一起點頭贊同軍師與陳策的想法,
呂世就繼續慢慢的在大堂中間踱步道:「既然我們做了這個決定,那麼我們就要尋找一個適合我們發展壯大的地方,這很重要,」
趙大海坐直了身子,不由問道:「難道這裡不好嗎,」
大家也一起小聲嘀咕,現在山寨已經加固,錢糧也算豐足,人馬更是強大,按照軍師剛剛說的,這裡不正是埋頭發展的好地方嗎,怎麼軍師說這裡不是發展之地,
呂世笑笑,等大家聲音小了一下之後,給大家分析道:「米脂,四戰之地,北面有大明最精銳的三邊邊軍,各地還有無數豪強地主堡寨,更是地近延安督撫治所,西有黃河天塹,一旦朝廷大軍四面來攻,我們根本就沒有迴旋餘地,只有死路一條,同時這裡已經多年大旱,土地荒蕪沒有出產,依靠劫掠,只能救急一時,不能依為長遠,依照我的觀察(實際是歷史先知)這陝西最少還要大旱七八年,等在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搶無可搶,那我們別說幾萬人馬,就是這幾千之眾,餓就把我們餓死在這了,」
呂世之言一出,滿大堂都是吸氣的聲音,原先大家小打小鬧就顧著眼前方寸之間,不覺得怎麼樣,被軍師放開了眼界,這四下一看,竟然才知道這裡就是個死地,原先炭火一樣的心思一下沉到了冰點,
最要命的是,軍師說還要大旱十年,我的媽呀,那豈不連草都不會生長,那哪裡還有糧食,
沒有人懷疑軍師之言,在他們的眼裡,呂世就是當初的諸葛亮,不但用兵如神,而且絕對能前之五百年,後知五百載,天文地理無所不通的,要不怎麼有長弓風車,棉被發威呢,
「還有兵員問題,」耿奎皺眉接口道,作為熟悉軍務的老軍戶,對兵員問題看的比放下鋤頭拿起刀槍的那些隊長們要深刻些,
「現在各地流民大起,幾乎所有的百姓或餓死溝渠,或逃難南面,或為各山寨裹挾,再也沒有多少擴展人馬的空間,零零碎碎的還有些,但那都是只能吃飯不能上陣的老弱,對我們發展沒有半點用處,我們沒有兵馬那我們做什麼都不成,」
「對,耿奎兄弟看到了這個地方又一個死結,就是沒有源源不斷的兵源補充,」呂世肯定了耿奎的見解,也為耿奎能有如此見識感到欣慰,
呂世自打上山,接受了過天星的軍師之位,卻遇上了一個甘心做甩手掌櫃的大當家,沒辦法,在自覺不自覺裡,便挑起了這山寨整個事物,
但呂世沒有依靠穿越人士的先知先覺,事事獨斷專行,穿越者掌控的只是歷史大方向,不可能連小小細節都門清,其實往往細節才決定成敗,
所以,自己盡量把事情拿出來大家商量著辦,在爭議中補足自己的缺陷漏洞,同時慢慢培養大家思考的習慣,可不能因為自己有後知五百年的諸葛亮能力,而真的把自己當成諸葛亮,事必躬親,最後一個精明人帶著一幫棒槌打手,最後落得個累死五丈原,也將蜀漢徹底搞的沒有了後勁,
趙大海這時候也不想他的騎兵問題,也坐直了身子憂心道:「其實那都是以後的事情,眼前就有一道大坎子在,我們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