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錢大人一番演繹,現在米脂眾位不但沒有過失,而且各個都是大功報國之人,於是各位沒了丟城失地的惶惶之色,反倒一個個為能報國建功彈冠相慶,
不過現在再次上巡撫處哭窮報捷卻需要一個人去,有了前面錢師爺例子在,所有的人都眼熱心跳,希望自己能挑起這副重擔.
但這時候錢贊畫道:「此事卻還需縣尊大人親自去才成,只是,,「然後拿眼睛上下打量張縣令,
張縣令明白,這是自己脫罪立功緊要關口,這事還真就得自己親自跑一趟,但看到錢贊畫不斷的打量自己當時恍然大悟,連連道:「我明白大人良苦用心,」咬咬牙道,也不等人說,抄起地上的半個硯台猛的朝自己頭上砸去,當時血如泉湧,滾滾而下,
張縣令任由鮮血流滿一身,直瞪瞪的看著郭師爺道;「先生看這樣可好,」為了得到那潑天的大功真是下了狠手,不惜自殘身體,看著縣尊大人血流滿面的樣子,諸位真的無語了,
等大家手忙腳亂的把縣尊包紮完畢,粽子般的縣尊抬頭再次詢問錢贊畫道:「接下來,大人還有什麼教我,」
「大人此去,定要誇大臥牛山的實力,」
「這個我省得,」廢話,這還用人說,不誇大臥牛山實力那自己被敵所乘搬空了縣城就沒了借口,當然敵勢越大越好,
「還有就是哭窮,這次賊人來勢洶洶,洗劫了縣城內外所有,現在縣裡已經是財窮糧盡丁無,再無力招募鄉勇簽丁了」
「這卻為何,想那般腌臢貨沒有一個被賊人劫掠,好像在此期間還各個發了大財,我何必為他們張目,」想起剛進城時候的淒惶,自己放下身段向那些大戶募捐時候的窘迫,張縣令就恨的牙癢,
「大人且息雷霆之怒,聽下官慢慢道來,」錢贊畫笑笑道,
「這次鄉紳大戶雖然做的過分但我們也不可過分開罪,切不說這些人與左近上下千絲萬縷的勾連,都是幾百年的豪門大族,得罪一人便可能是得罪一片,千萬不能這時候樹敵,敗事容易成事難啊,」
大家就一起點頭稱是,還是這錢贊畫考量深遠,沒被眼前一時激憤迷失了雙眼,
「更主要的是,我們若是說這些鄉紳還有餘財,那麼督撫一句請大人自己招募鄉勇籌備資材繼續剿滅臥牛山,那樣大人將何以自處,」
張縣令恍然大悟,這還真是個實際情況,上官自顧不暇,還真就可能這樣安排推諉下來,那自己等可就真的作繭自縛了,忙真心誠意的給錢贊畫施禮道;「謝謝先生提點,險些犯了大錯,」
錢贊畫搖搖手謙虛一番,然後滿面憂慮的道:「更何況,我們這樣報奏下來就已經是潑天的大功了,對於督撫來說,你已經是升可到頂,賞可極限了,如果真的再立大功,那樣就不是大功而是大禍啦,」
張縣令也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首尾,是啊,現在都是幾個蘿蔔一個坑,不可能拔了自己這顆蘿蔔安上你的那顆,那也未免太高風亮節了些,當手下有功上司可以提拔,但要是危急到自己的時候,那便是拔掉你這顆蘿蔔乾脆熬湯而後快了,
「可現在督撫三邊都被韃子困擾,哪裡還能湊出兵力來理我們啊,」總兵大人苦著臉道,現在的軍事事情他比在座的哪個都清楚,如果不能剿滅了賊寇,那自己就不能也不敢回延安覆命,
「哈哈哈,這就不應該是各位所要操心的了,適當藏拙才是為官之道啊,」
大家一愣,但這次是真的佩服了這個原先的師爺,現在的贊畫了,沒有過人的閱歷心智,也不能一趟巡撫府上便得了上峰賞識給了七品贊畫,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張縣令再也不敢耽擱,丟下滿目瘡痍的縣城,連夜和錢贊畫趕奔延安府,向巡撫大人匯報米脂一戰前後經過,那個總兵就老老實實的呆在米脂等待結果,
延綏巡撫岳和聲最近很是煩躁,剛剛在西安三邊總督大人處回來,受了不少悶氣,
今年甘肅以北蒙古諸部攻打黑水河,與邊軍副總兵陳洪範,宮惟賢等交戰,整個延綏地區都亂了套了,還好那副總兵還是能戰知兵之人,現在總算是把韃子擋在了靠近蒙古的地方,沒有真正的糜爛內地,要不自己的這個巡撫帽子可就堪憂,
但是即便是這樣也被三邊總督叫去責罵一頓,並且拿出震怒的皇帝御批來摔在他的臉上,讓他好自為之,
這個時候最需要一個什麼事情轉移下皇上和總督的視線,才能推脫干係,但放眼陝北,各地烽煙,哪裡還有拿得出手的東西用於搪塞上峰,
正在書房愁苦之時,有下人書辦拿進一個手本,言道錢贊畫和米脂縣令聯袂來拜,
當時岳和聲腦袋嗡的下子,心道壞了,肯定是米脂戰事有失,這是兩人逃來求兵,在這個節骨眼上,米脂再被賊人攻陷,那自己就真的是雪上加霜再沒了轉圜餘地了,
也不怪岳和聲沮喪,想那米脂被幾萬賊人包圍,自己就拿出一摞告身,就想讓那糜爛的衛所軍戶還有一些簽丁就要守住縣城,這本身就是一個癡心妄想,縣城被破那是早晚之事,原先殺了一個縣令頂缸,現在說不得再拿這張光背個黑鍋吧,
心懷忐忑的打開手本,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不由的咦了一聲,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再次把手本拿到窗戶底下陽光處再次一字一句看下,最後證實自己並沒眼花,當時把手辦啪的一合,大喊一聲:「好,老天開眼啊,」
這聲喊倒是把那個書辦嚇了一跳,正莫名其妙的時候,岳和聲大聲道:「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請錢贊畫和張縣令來書房回話,」
這個請字在巡撫對縣令的字眼裡可是大大的抬舉,門子不敢怠慢,忙請進張縣令錢贊畫,
岳和聲被張縣令頭包的如同印度啊三一樣的打扮嚇了一跳,看看官袍上滿是乾枯的血跡心裡不由大是讚賞,看來他戰報裡的親冒矢石真不是假的,作為一個文人能做到這點實在不易啊,於是忙下階相迎,
待到看座喝茶,在座間詳細詢問戰事經過,那張縣令更是把個過程添油加醋的說來,說到動情處更是淚如雨下,說到高興處便是手舞足蹈,便與那說書先生般,
岳和聲老懷大快,狠狠的一陣安撫嘉獎之後,打發張縣令回去等待嘉獎,留下錢贊畫問對,
等支開所有人等,岳和聲鄭重其事問道:「先生,你親自參與此事,事情可是如那張縣令所言,確實是斬殺賊人二萬餘,確實是收復了米脂,」
錢贊畫恭敬站起,按照事先演繹過的細細回答,不時的解答巡撫大人的詢問,當然少不得隱晦含蓄的說了自己其間的謀劃功勞,
在確認了事情屬實之後,岳和聲終於放下心來,這回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彌補自己在小皇帝心中無能的借口,
在新皇登基,無論是內還是外都是萬馬齊喑,獨我延綏督辦處,外,抵擋住韃子寇邊,內,一舉掃平匪患,一定是龍顏大悅,自己高昇有望啊,於是岳和聲撫鬚大笑,「來啊,筆墨侍候,我要親自給新皇報捷,」
於是在錢贊畫參考下,一份花團錦簇的報捷奏章便成了,當然上面少不得是各級官吏運籌帷幄互相配合的結果,錢贊畫督導得法,張縣令當然是有功,但只是馬前卒罷了,當然還有那個錦衣衛千戶也順帶著重重一筆,花花轎子人人抬嗎,
奏折寫完,放下筆抬頭看時,卻見錢贊畫面帶憂鬱之色,岳和聲不由問道:「與光,為何見功不喜,」
「老公祖在上,不該學生多嘴,但為老公祖計,學生還是斗膽諫言,這次我們是得了潑天大功,但又有一事不可不查,」錢贊畫連忙上前跪倒回答道,
「與光不是外人,有話直說,」現在岳和聲怎麼看這個錢與光怎麼順眼,言語裡已經以心腹待之,
「謝謝老公祖信任,下官所言就是那臥牛山還沒有伏法,但等新皇下來動問卻是如何答覆,」
岳和聲當下不語,其實自己知道這件事情沒完,新皇少年心性定是要問,但現在是兵力捉襟見肘,想來米脂一定也是元氣大傷,只是想著先把這功勞拿下,為自己先頂過這朝堂風暴,以後事以後說,得過且過罷了,但得錢贊畫一說就誠懇的問道「現在是力不從心卻之奈何,難道與光有何良策,」
「學生到有一借刀殺人之計,可解大人之憂,」
岳和聲聞聽眼前一亮,趕緊詢問這個自己得意心腹,
錢贊畫慢慢道;「米脂富商張元,本身與那臥牛山有殺父殺子之仇,且他家資巨萬,不若給予他個實際官職,讓他出些錢糧來招募鄉勇組成一軍,命他出些錢糧,給其他幾縣衛所兵丁補足欠餉,為老公祖剿滅臥牛山這個心腹大患,一來可為朝廷平亂,二來可不費朝廷銀錢,三來最是緊要,就是他出錢招募流民間的青壯後可保地方不再有流民起事,沒了丁壯的流民就是綿羊,一舉三得老公祖何樂不為啊,」
岳和聲當下心裡一動,這的確是個三全其美的辦法,
但一想之後沉吟道;「這個張元我知道,事情也是好事情,但卻與祖制不和,我朝最忌憚私人有兵,恐招御史言官物議,」
「老公祖,屬下有一個提案,可解期間難題,」
「說,」
「請大人發下手諭,抽調個副總兵帶領,張雲就是調度糧草銀錢罷了,這樣名正言順豈不更好,」
岳和聲不由拍手叫好,讚道:「錢先生真不愧我之左膀右臂啊,這事就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