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夜。疲憊盡去。當呂世神清氣爽的再次走進大堂的時候。那些被趙大海保護的商賈士紳已經被客氣的請來。站在大堂之上。站在如狼似虎的桿子守衛之間。一個個噤若寒蟬般等待命運的宣判。
但看見他們心目中凶神惡煞般的桿子頭呂世。竟然是一身文士打扮的時候。大家不由暗暗出了一口長氣。
戰戰兢兢地眾位士紳和大戶好像明白了為什麼這只賊人與眾不同的原因了。原來是有一個精通文墨。飽讀聖賢詩書的文人雅士帶領的這幫子賊寇。
只要是文人就好辦了。文士好啊。文士迂腐啊。文士還知道羞恥和裝樣子。那大家就可以在他的迂腐和裝樣子上做些文章功夫了。最少他還能顧及士大夫的面皮。不會過於粗魯對待大戶士紳。
但是各個大戶心中卻也忐忑。他們都知道一個典故。叫做披著羊皮的狼。所謂文士。都是面善心黑的主。真發起狠來。那心思比刀子還狠還快啊。怕是一點銀錢不能打動得了了。趕緊盤算著自己的家底。看看還能湊出多少才合適。
其實現在也算是難為了這些士紳大戶。對於他們來說。這短短的五天就如在地獄裡錘煉一般。
先是被縣尊大人以守衛鄉里不被盜賊荼毒為名。在殺雞儆猴之後。狠狠的被代表。被捐獻了一把。當時把些小戶中戶整的幾乎傾家蕩產。就剩下中戶大戶巨戶苟延殘喘。但這剛剛完。緊接著拿出了一大摞官身告白。明碼實價的一陣發賣。看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改變門庭出身的機會。大家再次自願的拿出身家來爭搶了一番。告身到手。還沒等慶賀呢。這桿子就破城了。大家為了保住身家性命。不得不再次籌集珠寶玉器古玩。買通趙大海尋求庇護。現在大家一個個除了房產幾乎都是一貧如洗了。但這時候還要咬牙再湊份子答對這真正的閻王。怎麼不讓大家倍感煎熬。
大家等呂世坐到了桌案前面的一個椅子上。立刻紛紛上前投其所好的掉起書袋。套起近乎。大堂之上不像是一個桿子在和肉票會面。反倒更像一群飽學大儒探討學問。於是子曰詩雲的滿天飛舞。把個阿諛奉承說的那是冠冕堂皇。馬屁拍的不漏一點痕跡的溫柔體貼至極。
冒牌文士的呂世聽了半天也不得要領。
要說呂世的知識水平要是擱在那個世界也算可以。但是擱在這個時代就完全不行。這就是術業有專攻。各個士紳那都是專研了一輩子的子曰詩雲的。按照那個時代來說。在這方面。那各個都是磚家級別的。這讓呂世這個小白怎麼不目瞪口呆一頭霧水。
於是。呂世為了表白自己不是磚家而只是一個毛賊的立場。準備在毛賊這個自己專業上展露下自己的專業才華。趕緊揮揮手打住大家的書袋。直截了當的道;「我沒有讀過什麼聖賢文章。也討厭他那套表面仁義道德。背地裡男盜女娼的嘴臉。我就是一個毛賊。毛賊只說錢糧與肉票。大家有事就說事情吧。我還忙。」
呂世此言一出。當時就把那些自認聖人門徒的同道噎了個半死。本想再分辨幾句為聖人正名。這可是原則問題。卻見呂世把腰間寶劍抽出送回。才突然想起那人的身份。人家和自己專業絕對不對口。可別惹毛了他。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賊寇啊。
過天星頭次見呂世這樣直白的說話。透著爽快。不由哈哈大笑。連說痛快。自己早就看不慣這幫子人的嘴臉。也大多知道他們背後的齷齪。原就想走的。但先生不讓。所以就在這裡受這份罪。這先生一句甚是解氣。
那些士紳見自己的熱臉貼了冷屁股。大家都尷尬的收住話頭。好吧。我們學術研討會就到此結束吧。我們進入下一個銅臭的話題。
於是大家共推商會會長做下一個話題的辯論者。沒奈何那商會會長只得上前道;「這位大王請了。老朽不才被鄉里推出做個代表。首先對貴部入城不擾民不擄掠。不殺人。並消弭了一場天大的兵災表示萬分感激。為貴部全了和縣小民性命表示萬分感謝。我等代表合縣父老特為貴部籌措白銀二萬兩。米面二百石。豬羊二十頭。犒勞貴部。」
呂世依舊是波瀾不驚的笑著回禮答謝。代表好啊。這下子那些小民應該真切的感覺下被代表的好處了。
見呂世只是笑著不答。那會長只好再次拱手道:「再者大家也推老朽問問先生。不知貴部是常住還是暫時住留。我等也好有個相應安排。」這就是謙虛的探聽口風了。
呂世也不繞彎。直言道;「我等畢竟不容於朝廷。所以也不打算長住。等將縣裡的民脂民膏搬運結束。在給當地百姓分發些糧草賑濟便回山去。」
眾人一聽都暗暗長出一口氣。不常住就好。
「既然是暫住。我等必盡力供給大軍所需。但請大軍千萬不要擄掠傷人。也是為我等小民積點陰德。」商會會長再次代表廣大無產階級向無產階級的真正代表……桿子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
「我們畢竟都和縣城百姓一樣的窮苦人。哪裡還會煎迫同袍。我早就與各部嚴明軍紀規矩。想必您也都知道了。我這裡再次保證絕對不會對縣城一草一木給與損毀。請各位父老放心。」呂世淡淡的回答道。
得到這所謂的軍師再次保證。眾人就感激的一起跪倒磕頭。
「既然先生保證了。我等萬分感謝。但不知大軍可有什麼要我等幫助籌措的。請先生道來。我等會極力滿足的。」磕頭代表不了實際。對待桿子還是來些實惠的銅臭比較貼心。
既然人家這樣的想要和自己貼心。呂世忙把大家攙扶起來。笑著道;「若說有什麼事情。還真的要大家幫忙。我們坐下說話。」
大家一聽。戲肉來了。求菩薩保佑千萬不要獅子大開口才好。於是就都支著耳朵聽。
呂世笑著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希望明天大家商舖都照常開門營業。我等也要採買些個日用品。尤其是食油。鹽巴。還有藥材布帛。對了。更重要的是硫磺和硝。有多少要多少。在座的還有經營鐵器的吧。所有的鐵器鐵料我都要。總之。我的需求很大。」
大家一聽臉都綠了。還說什麼你不是儒生士子。你看看你到底還是比毛賊手黑啊。就這麼冠冕堂皇的就要大家傾家蕩產啊。這比明搶還要狠啊。
你說是採購。但你看見過賊寇強盜掏錢買東西的嗎。更何況這些尤其是硫磺和硝。任人都知道那是幹什麼用的。還有鐵器。本來就是官賣。只是自己人脈廣才以農具為名淘動來的。這要是在檯面上。別說是賣給你們這些桿子。就是挑明了發賣。那可都是殺頭的罪過啊。
看著一個個如喪考妣。面色花紅柳綠的商人富戶。呂世還是平和的一笑道;「各位不要誤會。我說的採購就是真的不白拿各位一點東西。真金白銀的付給。列位可能還不知道。現在我們山寨是相當的有錢。單單就在縣尊的後堂私庫裡我們就繳獲了縣尊大人私藏的大約十萬兩白銀。還有我們在張家堡。米脂倉儲李也繳獲了大筆的銀子。對了。還有就是我們的趙大海當家的拿來的幾大包珠寶玉器。這些金銀對於我們來說饑不能食。寒不能衣。對於我們來說還不如一堆廢鐵來的實惠。廢鐵還能打造點犁杖什麼的耕種呢。所以我們是要花出去的。」
大家就只有苦笑點頭了。那些金銀還不都是大家的。這下可好。那縣尊是白忙活了。再說那些珠寶玉器。那可都是大家貢獻啊。這會卻成了購買我們手中貨物的東西。用我們的錢買我們的東西。你真的大方啊。
不過想想也算萬幸。按照桿子慣例。佔領一地。那就是要「綏靖」一地的。窮人也就罷了。不過是爛命一條。而自己這些士紳巨富一夜就回到貧民出身。現在有了這個呂世消弭了一場兵災。大家沒被洗劫。各商舖庫房。還有各家院子倉庫還沒損失。那就都拿出來吧。趕緊答對走這個瘟神再說。至於損失的那些。以後多多打開通聯外蒙女真的商路。加倍賺回來就是了。
現在該關心的還是剛才賊寇頭子說的。如果真的是真金白銀的事情。這得多大的採購啊。剩下的就是價錢問題。只要價格給的公道。這得賺多少的白銀啊。有銀子賺哪裡還顧及什麼戰略物資。資賊不資賊的。有了銀子才能在官府那裡保住性命。沒了銀子就是你不通敵也通了敵的。
有人立刻開始將袖子攏起。雙目微閉。如老僧入定。嘴唇上下翻飛。喃喃自語。雙手在袖子裡快速翻飛。盤算自己手裡還有多少存貨。哪些存貨是這些桿子需要的。再分出急需和不急需的。自己可以在這個時候加幾層或是翻幾番的了。都想很賺一筆。
於是在銀子生意面前。大家一時忘我。竟然忘記了是在和強盜做生意了。
正在大家心裡的小算盤辟啪山響的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中。
「但是。」又是但是。現在在他們看來世界上怕就怕但是二字。這兩字一出。當時將大家在海量的生意大單裡拉回了現實。看到周邊站立的一個個血衣未洗。刀槍在手的桿子。心中那小算盤就散落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