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奎轉過大殿,卻被大殿後的情景嚇了一大跳,感情,在這大殿之後,擠擠查查的全是人,一個個雖然衣衫光鮮,但都各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仔細看去,卻是多有認識的,那些人竟然全是縣城大戶士紳,
感情這趙大海早就將合城富戶一網打盡了,耿奎心中不由讚一聲好手段,
趙大海見耿奎吃驚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對耿奎道:「都是父老看的起,兵荒馬亂的,尋了我想找個庇護,這不,沒辦法這才帶著大家到這廟裡躲避一時,等待天下太平,來來,有什麼事情隨我到方丈禪房敘談,」
耿奎這時候一露面,也有人認識他的,知道這便是原先的米脂衛所中的總旗,一個個立刻面露歡喜,都僥倖的以為官軍反攻得手,於是大家亂哄哄的撲上來七嘴八舌的想要打聽外面的消息,官軍的信息,但看到耿奎和那桿子頭趙大海拉拉扯扯如此親密,當時也就明白了幾分,又都老老實實的坐下,唉聲歎氣,等待著命運的決斷,
現在的禪房已經是趙大海的辦公大堂,那老和尚早就自動搬到別處禮佛去了,
進了禪房,剛剛關上房門,趙大海迫不及待的連忙拉住趙興詢問外面的情形,這一夜一天,外面殺聲四起,打的是熱火朝天,他在這裡做那縮頭烏龜,看著外面那些寶貝,兩眼一抹黑,可是緊張的緊,正急切想得到外面,山寨的消息,
趙興也不虛禮,趕緊簡單扼要的將外面這大半天的變故說了,當時把個趙大海說的是緊張一陣輕鬆一陣,來來往往幾次,一顆心就如同在雲彩裡和泥地間上下摔打,等最後得知自己的兄弟們最終勝利,這才舒了口氣,
當趙興問起趙大海事情時候,趙大海得意的在禪房的角落裡提起幾個沉重的大包袱,就隨隨便便的光當當丟在桌子上,大笑道:「看看哥哥的手段吧,那幫短視的小子在外面打生打死的,還不一定有哥哥給咱們山寨撈的實惠多多,全是貨真價實的寶貝啊,」
大家打開,伸頭一看那大堆的珠寶當時不由吸氣連連,
趙大海一屁股急坐在那堆珠寶上,再次得意洋洋的道:「這還不算,外面那些喘氣的活寶貝,一月內還要給山寨獻上糧食鹽巴布匹,最主要的是十萬斤精鐵,哈哈哈,十萬斤啊,那得夠咱們山寨打造多少刀槍器械,一旦打造完畢,說不得咱們山寨男男女女的便都有了趁手的精良傢伙,這回我看誰還敢跟咱們叫板,」言語間甚是得意,
趙興這時候才找到自己的下巴,擦了下多長的口水結結巴巴著道:「還真是收穫頗豐,只是以後的那些物資我看那幫齷齪東西會要賴賬,」
趙大海把眼睛一瞪,大聲道:「他敢,我這些時日也不是白跟那呂世兄弟混,滑頭的事情也學了幾分,」
看看兩人一臉迷茫,就得意的在懷裡摸索一陣,然後拿出一摞紙來,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不少名字還有不少手印,趙大海得意洋洋的揚揚道:「看看,我都讓他們簽名留念了,他們要是敢不給我們,我就將這東西往延綏巡撫衙門一交,呵呵呵,保管他們一個個抄家滅門,死無葬身之地,」
「好主意,哥哥這回再次為山寨立下大功了,」趙興和耿奎連聲讚歎趙大海的手段,
「哥哥躲在這裡,怎麼防備的消息這麼嚴密,」趙興趕緊收回被粘在珠寶上的眼光,轉移著自己的思想問道,
趙大海把那摞紙小心藏好,然後一面將散落的珠寶胡亂的打包,一面滿不在乎道:「這事還不簡單,這大廟面積廣大,藏上幾百人不成問題,同時大家桿子也都敬畏佛主,也很少有人來這生事,我帶著這些富戶士紳趕來,與那老方丈一說,本來這些人就是這廟上佈施大戶,方丈的衣食父母,那方丈當然痛快收留,那老方丈不但痛快收留,還一直要說為我的大德請佛主保佑我長生不老呢,呵呵呵,」
「那你怎麼保守的秘密,」
「呵呵呵,這期間也有小股桿子前來,能被方丈應付過去的就應付了,不能應付的就放進寺來,我這些兄弟可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漢,當場剁翻了便是,」看兩人吃驚的表情,趙大海哈哈一笑道:「老方丈都說為善念殺人,是為以殺止殺,殺得殺得,只是可惜方丈白在佛主面前求我長生不老了,呵呵呵呵,」
過程說完,趙大海把珠寶包袱推到牆角,面色一整道:「兩位前來,可是軍師有什麼安排,時間緊急,快說,現在前面殺生震天,我看喊殺聲已經開始往這面移動,真要是桿子大隊人馬來了,我這還真就招架不住,畢竟院子裡的那些寶貝可損傷不得啊,得趕緊想辦法安置,」
趙興連忙低聲將自己與陳策耿奎商量的辦法說出,
趙大海一拍大腿道,:「好,真是個好法子,只要呂世兄弟人馬一到北門,也不要陳策兄弟支援,就我們這些兄弟對付不沾泥那五百驚慌失措的桿子老弱輕鬆異常,我們就立刻殺出去,來個裡應外合,奪了北門,然後無論他蓋叫天還是下山虎從與不從,我們都有能力將這些殺了一整天的傢伙們打服氣了,」
於是幾人再不閒話,開始整頓隊伍,現在趙大海的兄弟一個個都養精蓄銳多時,正被憋的難受,一聽兄弟們即將在城外接應,更是磨刀霍霍,準備大幹一場,
等待的時刻最是熬人,眼看著時辰都要到了申時(下午3點到5點)還不見北城動靜,還有就是原先說好了的陳策兄弟也沒有趕來,看看城內喊殺更甚,火光濃煙幾乎將整個縣城籠罩,大家就急的跳腳,
正在這個時候,負責觀望北城城牆動靜趴在寺廟房頂的兄弟突然大喊:「二當家的,快看,北城門上有動靜啦,」
趙大海等三人連忙爬上房去觀察,
寺廟離著北城門不遠,也就二百多米,在房頂上看的真真切切,只見北城牆上一夥桿子正沒頭蒼蠅般往來奔跑,一個桿子頭一樣的漢子正揮舞著大刀驅趕著手下不斷的搬運著原來的攻守器械,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三人互相一看,都點頭道:「兄弟們來了,不等陳策兄弟了,我們開始吧,」
趙興焦急的往城東觀看,趙大海焦急道:「你不用看了,那陳策肯定是出了變故來不了了,這個時候,就看我們的了,」言罷,也不等其他人說話,就直接在房上跳下,
腳一沾地,便大聲喊道:「弟兄們,我們的援軍來了,就在城外,我們裡應外合殺出去,」
被趙大海這一喊,早就憋足了勁的兄弟一起發一聲喊,以隊長為先導,拉開血紅的廟門,喊殺而去,
在這些人的身後,那廟裡巨大的鐘聲,悠然而起,緊隨著便是木魚急促,和尚與避難者共唱的佛號喧天而起,似乎是在為這些兄弟祈福勝利,也似乎在驅趕籠罩在米脂天空上多日的殺戮冤魂,
耿奎趙大海帶著兄弟們直上長街,撲向北城,
北城一直暫時存在於戰火之外,但街道兩邊早就沒了一絲人影生氣,或者低矮,或者別緻的大門院落死死的關閉著,就好像千古以來就沒有人煙,一百多兄弟奔跑在這由堅硬黃土千百年踩踏而堅硬如鐵的街道上,隆隆腳步,兵器撞擊的金鐵交鳴聲,在空曠死寂裡迴響震盪,更使得這百多人有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剛踏上大街不遠,高大殘破的北門赫然矗立在黑灰的天際眼前,黑洞洞的城門洞好像是千年怪獸,就張著大口,隨時有擇人而弒,但千年的破敗更像是沒了牙的虎口,只能是狐假虎威,
迎面慌慌張張跑來五個桿子,想來是被派去不沾泥大營報信,請求援軍,正跑間突然看到了迎面殺氣騰騰的趙大海等臥牛山的兄弟,不由停下腳步,有個小頭目樣的戰戰兢兢大聲問道:「前面是那個當家的隊伍,站住,趕緊站住,」
「殺了,」趙大海只是簡短一句,身後立刻湧上無數兄弟,各舉刀槍,也不呼喊,上去就是一頓亂刀,還不等那五個桿子徹底倒下,幾百隻大腳就隆隆在他身上踏過,沒有半點停留,
北城上所有的桿子都緊張的往外戒備,一個桿子不知道為什麼回身看了一眼,這一眼便將他的身形死死定住,張著嘴,老半天也說不出話,發不出半點聲音,好一陣,才用一隻手拍打身邊的同伴,那同伴不耐煩的回身,隨著他的手指處觀瞧,立刻好像同樣被魔咒施為,也成了泥人,
第三個,第四個,緊接著就是一聲沒了人聲的呼喊,「賊人,賊人來啦,」
趙興小聲道:「詐稱,,」
趙大海兩眼緊盯著城頭馬道,說一聲:「沒必要,」
耿奎挺著大刀大喊道:「二當家,城門,我上城,」
趙興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無數兄弟就越過了他,如洪水一樣在趙大海和耿奎的身後,分成兩股,以勢不可擋之勢,殺向了北門,殺向了城牆馬道,
外面是他們的兄弟,外面是他的袍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