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大黑子派回來通報的西城消息,不沾泥再次一愣,突然兩手一拍,大笑道:「好好,好個聲東擊西掩耳盜鈴連環計,好好,西城破城不遠矣。」
轉身看看如潮水般退下來的自己的手下,跺跺腳道:「好吧,我就再咬牙堅持一陣,給那呂世書生加把力。」
不沾泥言罷豁然退去外衣,露出其血性本色,也不走梯子,飛身下房,直奔戰鼓旁,抄起鼓槌,奮力擊打,一時間鼓聲再次隆隆響起,喊殺再次沖天,
桿子如剛剛退潮的海水,在這再次激昂去的戰鼓聲中,再次湧上城頭。
這時候一個小桿子的首領大步跑來,見到不沾泥帶著哭音道:「盟主,不行啦,我的精壯死傷慘重,實在的頂部動啦。求盟主讓我的兄弟撤下來,給兄弟我留下點種子吧。「
不沾泥停下手中戰鼓,用陰狠的眼神看著這個小桿子頭,陰沉沉的道:「你的兄弟死傷慘重?那我問你,誰的兄弟不是死傷慘重?留種子?只要有了城裡的糧食,還要種子幹什麼?你的人馬立刻就是十倍幾十倍,到那個時候你就是呼風喚雨的大桿子。」
「可那些都是我多年的兄弟啊。」
「廢話少說,我命令你攻城。」不沾泥再不跟他廢話,就拿狼一樣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咬牙切齒的命令道。
那桿子也豁出去了,在他看來這就是在拿自己消耗,於是大聲喊道:「要攻城你去攻,爺爺我——」話還未完,只見刀光一閃,一個大好頭顱滾落在地,不沾泥獰笑這撿起那個腦袋,交給親兵:「去拿著這個腦袋號令全軍,再有言退者,殺。」
一轉身,對著目瞪口呆的督戰隊大喊道:「督戰隊,再次向前十丈如有退過紅線的,即便是我的親兄弟一樣砍殺。」
督戰隊得令,大步上前,在十丈遠處,再次用紅色畫出一條直線,那鮮紅的顏色就如同用鮮血畫出。
「去再次催促呂世過天星,無論如何在天黑之前,一定要破城,勝敗在此一舉啦。」
想想道:「還有,你將我剛剛的決斷做派一併通知呂世過天星,讓他們好自為之。」
那親兵明白,也不說話,打馬奔向了西城。
城上的榆木噴再次轟響,但威力已經大不如殺傷也及其有限。
原來,榆木噴畢竟是木頭所做,經受不住連續的使用,尤其是三炮之後,必須要用水淋濕內部,以滅掉由於火藥發射引起的火點,若不然,只要火藥下去,立刻就會轟然爆炸,但現在戰事緊急,千戶徐忠已經沒了耐性,揮舞著戰刀拚命的讓負責操炮的士兵再次裝藥,並加大火藥和鉛子的數量,以便更大更多的殺傷賊人。
有一個老炮手聽千戶這般吩咐,當時就嚇白了臉,戰戰兢兢的哀告著;「大人,不可啊大人,這榆木噴散熱性能奇差,不能連續發射,再說了,運用這傢伙是一次比一次管壁變薄,每打一炮就應該是逐漸減少裝藥才好,要不的就要炸膛拉。」
那徐忠這時候已經是氣火攻心,血灌瞳仁,一心只想壓制住滾滾而來的賊人,哪裡還聽得進去這軍漢的良言?以他的想法,只是知道加大藥量,加多鉛子才是增大威力的辦法,才能打散人潮,就直著脖子瞪著血紅的眼睛對那個老兵嘶喊道;「你敢抗命?你敢禍亂軍心?看我不當場斬殺了你這廝鳥。」
說著抽出腰刀對著那老兵就要斬下,有與老兵相親厚的忙一把抱住千戶大人,對著老兵連連使眼色,讓他快逃。
那老兵見自己如果再是堅持,那就是被當場砍殺的下場,嘿的一聲跺跺腳遠遠的跑開。那有經驗的老兵一走,其他人也不知道就裡,也是情況緊急,也沒了思考的能力,就依照上官的命令操作起來。
把藥量加大了一倍,把鉛子也加大一倍,然後在負者火器的百戶大人的嘶喊聲中點燃了火門,所有的人都把耳朵堵上,張大了嘴,看著那火門的火線飛快的竄進了炮膛,等待著那即將出現的讓賊人損失慘重的一刻。
「轟轟轟——」
只聽城牆上驚天動地的十聲巨響,十門榆木噴不堪重和,一起炸膛。整個城牆之上立刻升騰起一個巨大的蘑菇一樣的雲團,翻滾著帶著火焰和鄉勇簽丁以及攻上城頭桿子的殘肢斷臂和碎肉合著城牆垛口的碎石漫天飛舞,整個城牆上下為之一空。
大爆炸發生的時候千戶徐忠剛剛在敵樓裡坐下,把那把沉重的大刀丟到地上,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要找那個敢於挑戰自己威信和將令的老兵的晦氣,心中也想出了各種整治的辦法,準備解氣立威。
有手下遞上一碗茶水讓他消消氣,勸解著,等這仗完了在找那個狗東西的晦氣不遲,徐忠恨恨的正要把茶碗送到嘴邊,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在耳邊炸響,巨大的震動把敵樓上的椽子都震裂許多,千戶大人在第一時間便成了滾地葫蘆,倒落的桌椅還有堆在敵樓裡的雜七雜八的攻守器具紛紛倒落,好巧不巧的那個剛到嘴邊的茶碗還砍開了他的嘴唇,崩掉了他兩個門牙,更有一個什麼東西砸在腦袋上,鮮血頓時長流不止。
等爆炸過後,滿耳朵只有嗡嗡聲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響,艱難爬起來的時候,滿屋子都是塵土,嗆得人喘不過氣來,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身形,好像天地城牆都在轉動,看看自己的幾個親兵,在門口的已經後背模糊一片倒在地上不再動彈,而還能動彈的就只看見一張張扭曲的臉在對自己嘶喊,但自己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勉強的穩穩心神,猛力的搖晃一下腦袋,讓自己空白的大腦終於能夠思考,他的第一個判斷就是;「壞了,是榆木噴炸膛了。」
不顧一切的徐忠,搖搖晃晃踉踉蹌蹌的跑出搖搖欲墮的敵樓,眼前的一幕更是讓他魂飛天外了。
原本放置榆木噴的地方,那一段寬二十丈長的城牆被生生的消去了接近一丈的一個大豁口,那裡除了碎磚亂石和城牆的夯土就什麼都被一掃而空,緊鄰這個大口子左右各十丈的範圍之內已經之鋪滿了各種鮮紅的人的四肢腸子和碎肉,血淋淋慘不忍睹。
眼看著城牆為之一空,立刻感覺不好,連忙組織人手填補空白,但一時間又哪裡調集得來?正焦頭爛額上下呼喊間就見無數人頭在那裡湧現,看見賊人趁此機會紛紛飛身上城,立刻亡魂皆冒,最先反應過來。
這已經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狠狠的踹了一腳還在呆住的親兵家將,抽出腰刀發一聲喊第一個撲了上去。
親兵家將一見主家捨命,哪敢怠慢,也各挺兵刃吶喊著衝了上去,與湧上來的賊寇混戰一起。一時間那段城牆立刻陷入刀光劍影獻血翻飛之中。
千戶大人之所以拚命,一個也知道這次守城干係重大,成則高官厚祿,一片坦途,敗則人頭落地家破人亡。
有明一朝有寇范邊,文官可以率先找個借口逃離險地,但武將卻必須嚴守駐地死戰不退,若是遇敵他逃,輕則自己人頭落地,重者全家斬殺絕不寬待。
更重要的是,在事前自己聽信了那縣尊串掇,說出那種種安排,也是認為此戰必然成功,也沒轉移家小家財,現如今一旦城破自己辛苦積攢那就萬事皆休,所以拚命。
而徐忠用大多士兵的血所供養多年的親兵家將,他們也要為自己以後的飯食老小不能倒了主家,所以也要拚命。於是倒和氣勢如虹的賊軍在這段城牆之上殺得難解難分。
不斷的有雙方的士兵哀嚎著滾落城頭,有幸運的一時受傷不死倒地,馬上就會有幾十上百隻大腳踩下,沒一刻就被活活踩死,城上城下都發了狠的爭奪著這段城牆,不斷的把鮮血性命填入這段地獄般的城牆。
當然千戶大人等大家都衝上之後就抽身退出,急火火安排人員,調來預備隊加入阻擊。更指揮人手對城外雲梯上還在不斷攀爬的賊人實行阻斷。
再見剩下的幾十桶火藥,眼前一亮,咬咬牙,跺跺腳,大喊一聲:「來人,將所有的火藥桶丟過去,丟到人群裡去。」
親兵也不想其他,紛紛抄起火藥桶丟進了那段廝殺的人疙瘩,火藥桶落地,紛紛散開崩裂,乾燥的火藥四散飛舞,徐忠抄起一個火把,猙獰著丟進那廝殺的戰團。
轟——巨大的火球再次在缺口騰起,帶著無數的慘叫帶著詭異的肉香,帶著無數的桿子簽丁鄉勇的血肉直達天際,那段城牆再次為之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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