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戰鼓再次在米脂城外各門響起,一排排一列列的桿子盟軍潮水般蔓延開來,再次鋪滿了整個米脂城外。
這次,無論是西門還是南門,都不在如昨天那樣莽撞,而是將精壯立於陣前,刀槍林立如森林相仿。
西門外,過天星騎在馬上,緊緊挨靠在呂世馬旁,趙大海依舊帶著騎兵往來奔馳,壓住陣腳。
一隻虎也跑來請戰,言語間多有爭強好勝之心,呂世在馬上站起,看看一隻虎的那個陣列,也依樣畫葫蘆的準備了大量的棉被,還有許多水桶預備在那裡,呂世點點頭。
過天星大聲道:「既然一隻虎大當家的想做這攻城頭功,那我臥牛山就給你打個後手,這一陣就請一隻虎大當家的發動吧。」
那一隻虎得令,大聲道:「過天星兄弟,這昨天你得了綵頭,且看我今日手段,你我兩家就比一比,看誰先填平這壕溝。」
又轉頭對著呂世不懷好意的道:「想來先生也是一夜沒睡,腦袋還靈活?哼。」言罷把手一拱也不等過天星還禮,打馬飛奔回了本陣。
過天星看看呂世,呂世哈哈大笑道:「這倒是一場好競賽,正是軍心可用,大當家的擂鼓開戰吧。」
過天星點頭,把馬往前一帶,大聲喊道,「弓箭手,上前,為填壕兄弟壓陣。」
隨著一陣陣鼓聲,一排排長弓手再次出陣,在官軍弓箭射程之外站定,彎弓搭箭準備擊發。
但今天城上也學了乖,任憑城下如何熱火朝天,城上只是偃旗息鼓,不見一個人影,偶爾有一兩個帶著好奇表情的新丁探頭探腦的往外觀看,也立刻被昨天得到教訓的老人拉下來,緊緊的把身子躲在女牆死角里,這是長箭幾乎射不到的地方,這也是那些死去的兄弟血的教訓。
看看長弓沒有奏效,山寨物質緊缺,也沒必要浪費,於是,過天星再次大喊道:「棉被長龍上,運土手準備。」
於是再次有五條長龍奔出大陣,龍頭直奔昨天們完成作業的地段。
龍尾處也那些等待多時的運土兄弟開始挖土傳送,一個流水線又開始順暢開工。
一隻虎那裡見過天星按部就班流水樣的展開,立刻也不示弱,也開始展開進攻。
一隻虎人多,竟然一下子出動十條棉被,那些運土的桿子更是呼喊著口號干的熱火朝天。
這時候,過天星這裡就看出人少的劣勢,如果這樣下來,這場比賽就要落在人後了,於是向遠處招招手,遠處的趙興理會,立刻大喊一聲,馬上就在自己的軍營裡,一群群鍵婦兩人一夥抬著大大小小的笸籮,直接趕奔陣前。那些笸籮裡裝的可都是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有的笸籮裡還有讓人垂涎欲滴的白肉。
這下子,可把其他兩伙桿子的嘍囉給饞壞了,這是他們做夢都想吃道的東西啊。
雖然這次大戰,張家堡那裡沒少了供應大家的米糧,但都是按照人頭數目,剛剛好,想放開了吃,那是不可能的,畢竟軍糧有限,頭領們為了以後考慮,還要在牙齒口縫裡勒出一點來留作準備,萬一什麼時候人家臥牛山不供給了,或者是勒脖子了,那自己也好頂對一二不是?
但臥牛山就不同了,張家堡畢竟是人家打下來的,那糧食物資分配都是人家說了算,所以物資上就充裕的多,這下子,趙興祭出這個大殺器來,立刻引動的那些桿子側目了。
「來來,兄弟們,有力氣的到我這裡來,一包土一個饅頭,大家出力,我讓大家吃飽,可有願意的嗎?」
這下子就捅了馬蜂窩了,那兩個小桿子當時就炸了鍋,雖然有兩個大當家的彈壓,說是不要一個個跟個吃貨一樣,沒來的丟了面皮,但肚子裡的饞蟲卻不歸大當家的管,那個叫喚啊。
到最後,那兩個桿子的二當家的都舔著嘴唇上來和大當家的商量,反正都是為破城出力,得人家臥牛山的福氣,咱們沒有在昨天損失慘重,那今天也不能真的上陣了,這破城第一功肯定與自己等無緣,那就不如幫幫臥牛山的忙,看臥牛山人手稀少,自己作為盟友也不能眼看著不出力不是?
那兩個桿子頭現在不過是個小山寨,寨裡早就沒了存糧,肉就更是難得,這次會盟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當下早就和兄弟們一樣垂涎欲滴了,只是顧忌著自己的面皮,不好意思罷了,這下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當時大聲道:「兄弟們,別傻站著,沒看到盟友那裡人手不足嗎?趕緊上前幫忙啊。」
這一聲令下,三千多老少一窩蜂似的歡呼著殺奔笸籮。
當然前提是開始參加挖土的工作。
一個桿子手中不斷的挖土,但眼睛卻盯著那雪白的饅頭,等手中的布包已經裝不下了,二話不說,一貓腰背起土包就跑,一下子就鑽進了棉被通道。
這棉被裡,分了兩個人流,一個朝前,一個空手朝後,互相緊挨著,卻絕對不擁擠,那桿子背著土包心急如火,不斷的催促前面走的稍微慢點的兄弟:「老哥,快點,快點啊。」
那前面的也是心急,加快了腳步,但嘴裡卻說:「感情你小子剛來,我這都背第二回了,有點心慌了。」
「你都第二回啦,那你為什麼不吃了那大饅頭白肉再干?」
那前面的喘著粗氣道:「你個混蛋,這機會是千載難逢,上戰場還不死傷,還有白饅頭白肉吃,誰捨得耽擱?吃飯這會說不定護城河就填滿了,哪裡還有下趟的機會?咬咬牙,多一趟是一趟啊。」
那桿子聞聽正是這個道理,於是在輪到他的時候,把包裡的土石往已經快要填滿的護城河裡一倒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回跑。
來到取土的棉被走廊出口,一個臥牛山的漢子拍一把肩膀大聲喊一下:「好漢子,好樣的,來,饅頭一個,好肉一條,拿著,邊上吃去。」
結果那桿子也不管白肉油膩,就那麼往懷裡一揣,立刻直奔那裝土的地方,見挖土的人手腳不麻利,當下跪下,雙手齊上,一陣胡嚕,立刻就是滿滿的一包,再次甩到肩膀上,一轉身就再次鑽到了棉被長龍裡,不大一會就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跑了出來,又在那漢子大喊讚揚聲中,領了一個大饅頭還有一條白肉,也不吃,依舊往懷裡一塞,再次裝土,這舉動都讓趙興為之瞠目結舌。
直到第三回,那桿子再也沒了力氣,才氣喘吁吁搖搖晃晃的揣著三份獎賞回到自己的陣營,來到一個老頭前面,一下子栽倒,好半天才喘過氣來,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饅頭,一條白肉斷斷續續的道:「爹,您吃,白肉,饅頭。」
那老者顫顫巍巍的接過兒子遞上來的好吃喝,當時眼淚都快下來了,這是多少年沒見過的東西啦,這這——但一想,看見兒子正張著眼睛看著自己,當時毫不猶豫的把那白肉遞給兒子:「小子,來,嘗嘗,這個就是白肉,香著呢。」說到這,自己先不爭氣的咕嘟一聲嚥下一大灘口水。
兒子見了忙推開老爹的手,喘著氣道:「您吃吧,我懷裡還給我娘留著一個饅頭,一條白肉,我自己也有一份,這都是那臥牛山先生的賞賜恩典啊。」
當確定自己的兒子真的還有之後,那老漢就瞇起眼睛,把那白肉一點點的送進嘴裡。
這裡雙方比賽進度,那護城河就在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填平,一會這裡一聲歡呼,一會那一隻虎那裡一陣歡呼,眼看著一段段的護城河被填平,但奇怪的是,那米脂城上卻鴉雀無聲,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第一道防禦體系被消除,偶爾幾個探頭探腦的也只是看看,卻沒有一點舉動,這真是奇觀了。
呂世和過天星坐在馬上看著快速推進的工程,心卻越來越不安起來,難道官軍有什麼後續陷阱在等著自己?要不這也太詭異了。
正在這時候,整個戰場突然爆發出一陣有一陣的歡呼。
原來那護城河已經被幾千大軍在毫無干擾的情況下,已經填滿出足夠大軍攻城行進的通道。
一隻虎這時候滿頭大汗的打馬跑來,身後跟著的是趾高氣揚的春蘭,那一隻虎來到過天星和呂世面前,趾高氣揚的道:「過天星兄弟,怎麼樣,這一陣我沒輸你吧。」
過天星連忙拱手道:「何止沒輸,簡直已經超過了我這裡多多。還是兄弟兵強馬壯啊。」
春蘭也跑到呂世面前報功,卻不想呂世卻是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正納悶間,突然聽到南門方向傳來一陣爆豆般的聲音,夾雜的是一陣陣沉悶的轟鳴。
不好,呂世大驚失色,那沉悶的轟響大家都知道,那是榆木炮的響聲,但是和榆木炮又有所不同,但那爆豆一樣的聲音,呂世再熟悉不過——槍聲,絕對是槍聲。
呂世馬上一勒戰馬,焦急道:「這裡各位指揮,現在就開始攻城,我去南門看看。」也不等大家回過神來,打馬就往南城跑,朱鐵一見,更不敢怠慢,緊緊和幾個兄弟追著呂世絕塵而去。
(家裡小舅子結婚,上傳的晚了點,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