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天星欲要讓賢,趙大海聞聽,眼裡不由的閃出一抹亮光,但這抹亮光轉瞬即逝,但這沒有躲過用心觀察眾人的趙興眼睛,趙興心中不由一驚。
但趙大海心中雖然貪念一起,但馬上明白過天星話裡的意思,追隨呂世那是過天星心甘情願,同時自打所有嘍囉回來之後,趙大海也看見了眾人對呂世的一種盲從和打心眼裡的愛戴。
呂世所作所為,林林總總,那也的確讓人無話可說,自己也的確沒有和呂世爭這一山之主的資本,先不要說這過天星,就是那些山寨嘍囉都不會答應,這裡掙來,說不定一出這房門,便被那些桿子給推翻了,沒必要給自己找難堪,瞬間權衡之下,於是便收起蠢蠢欲動之心,也把身子往椅子背上一靠道:「要說哥哥我做這大當家的確是風光啊。」
趙興見過天星眼睛裡閃現了一下失望之色,然後便把眼睛閉上了,而且還哼起了小曲。
「但是啊,哥哥我芝麻綠豆的小官,最多就管過驛站三個漢子,多了就手忙腳亂了,這些年來還就養成了被人指派的習慣,不行了,深入到骨子裡去了,改不了嘍,所以啊,我還是耍我的花槍,衝鋒陷陣吧,不管怎麼說,我可是真正的百戶出身,原本那就是武官哈。」趙大海打著哈哈,說出自己的心思想法。
這一下,趙興明顯的看到了過天星偷偷的長出了一口長氣。
其實也難怪過天星緊張,其實過天星自己早就不想幹這個大當家的了,這兩年來可是苦了他,他本任俠豪爽之輩,當初開始拉桿子佔山為王的時候,自己還意氣風發,頗為威風,不過一個月之後,就已經叫苦不迭了,先不要說排兵佈陣與鄉勇官軍廝殺,就是這山寨上上下下幾千老小的吃喝病老,就已經讓過天星焦頭爛額,苦不堪言,才知道,感情這大當家不過是表面風光,卻是其苦無比。
這次下山本沒有什麼想法,不過是想幫著趙大海救了人,然後就依舊苦巴巴的繼續過自己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哪裡想到,在亂世的神機妙算之下,不但輕易的攻破了張家堡,更靠著老天的運氣,打退了鄉勇聯盟,在城門口上,更聞聽呂世與那孩子一番對答,才知道這個世界還能有那樣美好的一天,自己等捨命拚殺還能建立一個那樣的世界。
在千萬人歡呼的時候,過天星就想,如果真的能追隨先生建立那樣一個世界,自己便是死去也能在後世青史裡留下一筆吧,男兒大丈夫建功立業,是不是比當一個渾渾噩噩的桿子頭,或者在明天便被淹沒在鄉勇和官軍的圍剿浪潮裡更好?
還有一個,這也是關鍵的,就是古代人在骨子裡對讀書人的一種敬畏和仰慕,呂世是讀書人,並且不是那種迂腐的,一無是處的讀書人,這本就讓過天星更加敬畏依賴。
但是,這次來的確是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恩人趙大海,一個才是自己決心追隨的先生,這讓過天星左右為難。
但聞聽趙大海主動讓出,當時心中長出一口氣,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結局。
趙大海話音未落,過天星就忙不迭的兩手一拍大笑道:「哈哈哈,當初山寨上初見先生,我便挽留,那時候,先生還猶豫不決,這回好了,上了賊船想下去?做夢吧你,來吧,帶著我們一起,做翻了這個吃人的大明,打一個你心中的天下出來,說不得將來我還是一個開國大元帥呢。老趙,你可別和我搶著個位置啊。」
趙大海當時也大笑著打趣道:「你還元帥?得了吧,就你那兩下子,一個先鋒官就是人情了,來,哥哥我提攜提攜你再說吧。」
呂世聞聽這個決定,當時一驚站起,情急之下都帶翻了身後的椅子,這聲響當時打斷了吵鬧的過天星和趙大海,一起張望呂世。
趙興卻不急,認為這不過是呂世按照古代規矩,要三推四讓才可上位,就連那皇帝繼承老爹的位子,還要假模假式的來上這一出的,要不怎麼顯得自己持重拿捏,於是,趙興就準備開始如古代先賢,做那再三勸說的戲份。
「大當家的,趙哥哥不可。」呂世大急道,一時間臉都漲的通紅,可見心中之惶急。
呂世基於種種考慮,那是真心的退讓。
讓自己做這個大當家的,那便是臥牛山禍亂的開始,那是萬萬不可的,於是連忙站起搖手分析解釋道:「大當家的萬萬不可,且不說我本是一書生,沒有上陣殺敵的能力,最主要的是,我初來乍到,毫無根基功勞,知道的是您過天星兄弟看得起我,不知道還以為我這個小白臉用了什麼下作的手段搶了您的位子,在原先山寨兄弟們的心中,定然不服,那樣一來,一定會造成山寨兄弟們的猜忌混亂,事情若是到了那一步,山寨大業將毀於一旦,這事——」
過天星一見,當時豁然起身,一拍桌子大聲道:「他們敢,有我過天星在,還反了他們了,現在這山寨還是我說了算的。以先生智慧手段,以先生所言所行,以先生為山寨幾乎不死一人,便得了這些財物糧食,能讓那些依附三寨的幾千父老得過寒冬,哪個還敢說先生對山寨無大功?還哪個敢於懷疑先生帶領大家的能力?先生你就放心施為便是,如果有那不服氣的,不要先生說,我先剁了他。」言語此,已經擼胳膊挽袖子躍躍欲試了。
趙大海也站起道:「過天星兄弟說的是,我趙大海在這裡還有點影響,我與過天星兄弟一起支持你帶著大家前行就是。」
「兩位兩位,且不要激動。」呂世更急,怎麼越說越不明白呢?
「其實以我的性格,更適合當個出謀劃策的軍師,至於上陣殺敵,那真的幹不來,常言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難道大家真的要等到十年後才能建功立業?那豈不是頭髮都等白啦?」呂世言罷不由哈哈大笑起來,這樣才緩解了過天星趙大海等的激憤之心。
其實呂世心中卻想,何止是十年不成,按照正常歷史,那是要到十七年才能推翻這**的大明,而後還要和韃子交戰上百年,各位何止白頭,想來都是白骨了。
但是,自己的到來,是不是也算是個歷史的改變,本來這榆林地區,是在崇禎四年六月才真正爆發明末的大起義,才有高迎祥的會盟三十六家桿子,稱闖王,但現在自己就已經開始會盟了,這是不是提前的起義,這算不算是歷史的改變?
但心中卻又希望這個改變是真實的,那麼滅亡明王朝也將加速,這樣最起碼能保存些漢民族的元氣,既然走上了這造反的路子,就更應該珍惜現在的這個局面,不要為了內部的爭權奪利而葬送了,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我等也知道這事情艱難曲折,哪裡是一絕而就的?這般辛苦艱難咱們倒是不怕,但是,就怕像原先那樣渾渾噩噩的活一天是一天,不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將來能怎麼樣。現在好了,先生城門口一席話卻讓我等這些混沌漢子眼前亮堂起來,有了希望奔頭,這比渾渾噩噩活到死更讓人激動,先生就別推遲,就請受了這一位置吧。」
過天星閃身出來,恭恭敬敬的在地中央站定,給呂世深深一禮,態度虔誠至極。
呂世忙閃身躲開,然後上前扶住過天星笑著道:「其實,這樣不好嗎?我在身後出謀劃策,您在前面帶著兄弟們衝鋒陷陣,內外一體,敢說那世界上便沒有能阻擋住我們的人。」
然後再次笑道:「這說起來,還是我膽子小啊,看看,衝鋒陷陣這事,還得你去,我就躲在後面納涼了,看看,這已經就佔了便宜了的。」
趙興上前小聲道:「先生,既然大當家誠心推戴,先生不如就擔待了這份責任吧。」
呂世立刻虎下臉來,正色呵斥道:「趙兄弟休要胡說,且不說我也沒有那份能力,就是現在馬上幾家會盟,我們這裡突然換了首領,那也會讓盟軍內部人心惶惶,到那時候軍心不統一,那還說什麼勝利可欺?難道你個讀書人還沒了這個見識?」
趙興聞聽,當下大窘,自己光顧著趁機會推呂世上位,原本以為呂世就如那些士大夫一般,假惺惺的三推四請,拿捏作態,還真沒想到更深的一成,被這麼一說當下鬧了個後怕,看來自己還是所謀短淺,真不是這先生心思能達到的,於是一聲汗顏,然後退到一邊。
那曾想,這過天星倒是個直人中的機靈鬼,當下捉住呂世話把,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好,既然先生桌著會盟之時不易換將,等會盟之後當著勞什子的大當家,那這事就這麼定了,那我就繼續狐假虎威一番,哈哈哈,來來,先生,喝酒。」
「不是,我的意識是——」呂世急的直跺腳,但過天星卻不給他悔過機會,一把拉住呂世的胳膊,心情無比舒暢,並且一身輕鬆的道:「什麼不是,所謂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道你要做那無信之人?那我可看輕你。」
「可是——」
這時候趙大海也是一臉歡喜的上前拉呂世,心想,這事情好,就按照這個辦,機會大家都有,即便是呂世當了這幾千人馬是頭領,那作為這個世界上他最好的哥哥,那也少不了自己的好處,「還什麼可是,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就這樣吧,反正時間還長,威信資歷都有機會積攢,來來,兄弟,過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