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海的這個提議當時引動了大家無盡的心思。
既然會盟當然要政令出一門,若不如此便是一盤散沙,根本便不能成事,但現在卻有了一個問題出現。
先不說別路桿子,單只蓋叫天首議此事,應該理所當然的做那盟主,但不沾泥卻是實力最強輩分也高,以弱領強那是會盟大忌。
同時還有一個便是,若強者為盟主便有了吞併弱小之虞,各個桿子雖然艱難,但都是一地土皇上,自由自在呼來換取慣了的,還真做不來別人的手下,到時你管我不服,豈不亂套?這卻更是不得不防。分贓也是如此,誰都想多得些,但進城之後卻是大的壓服小的,或者是萬一乾脆來個火並,吃了獨食,那便真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了。
於是大廳裡突然便陷入一陣沉默。
呂世無奈的笑笑,用腳偷偷的踹了下過天星,不是呂世想參與期間,實在是時間緊迫,張老實還在水牢裡受苦,哪裡有時間再在這裡磨牙,同時也從過天星對不粘泥的恭敬裡便知道,在內心裡是實在恭敬和懼怕不粘泥。
人這東西便是這樣,一旦在骨子裡恭敬和懼怕一個人,那是無時無刻也不能在那個人的陰影裡走出,即便是將來高位,那也最終在那人面前畏手畏腳施展不開,與其這樣,便索性做個大度,也好讓不粘泥感念過天星擁戴之恩,在以後的事情上傾斜一些過天星,這般交換也算作無奈中的收穫。
過天星正在沉思,猛覺到自己的腳被呂世踹了一下,微微轉頭,卻見呂世的眼睛往不粘泥那一瞄,當時便明白了呂世的想法,呀呀牙,放棄了那不現實的想法,當下站起道:「此次會盟雖然由我的先生發起,但不粘泥老前輩卻是當仁不讓的盟主,我過天星便在這給盟主施禮了。」言罷一禮下去。
不粘泥一愣,當時心中大喜。
感情這不粘泥也不再忌諱祖訓,看到這幾年世道大亂,天災**的,按照改朝換代的老規矩,翻天覆地的事情說不定就在這幾年,也不甘寂寞,想在未來裡撈些好處,混個出身,那這第一步便是人望,然後便是實力(後來在高迎祥的聚會裡就有這不粘泥出現,但畢竟還是一個小人物,不知道在那個戰鬥裡便消失不見,淹沒在野心勃勃的起義大軍裡了)
如果這次出山便當上盟主,無論是哪個桿子,將來便是有個風吹草動的都要想上一想這地方實際的盟主。同時雖然沒有當時便吞併了這幾個山寨的人馬的心思,這樣下作的事情暫時還不屑為之,但一日盟主,便是這幾個山寨變相永久的盟主,那以後再用些手段,便是這陝北一地最大的勢力,這盟主之位怎麼不讓人垂涎欲滴?
但的確如上所說,是人家過天星首倡此事,自己可抹不開這個老臉爭奪這盟主之位,但自己實力在那裡,讓一個後生小子指東喚西的還真是心有不幹,所以便低頭不語,等著大家說話。
正不知道該如何說的時候,過天星倒是識相,推薦了自己當這盟主,當下心中大樂,笑呵呵虛情假意的推遲道:「過天星小侄,本是首倡之人,更是年富力強,本該是這盟主的。」
「老前輩德高望重,更能勝任,老前輩不要推辭了。」過天星連忙謙遜。
於是爺兩個便一個真心相讓,一個假意推脫,最後在另外兩人擁戴下,不粘泥做了盟主,真正結盟那是要個黃道吉日的,那儀式以後再說,現在解決第二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便是出兵時候的排兵佈陣。
這很重要,這關乎著這盟主的存心立意,這也是這次會盟大家最關心的問題。
這盟主本就是各中前輩,更是人強馬壯,真的要是有了歪心,那可就坑了這般手下兄弟,且不說在真正戰鬥之中,偏袒了個人,只是指揮著別人衝鋒陷陣,自己的人馬只作壁上觀,那損失的便是其他幾個桿子的實力,保存的便是自己的力量,等其他三家在攻城之時變得氣息奄奄,也消耗了官軍的力量人數,這時候,他不粘泥大手一揮,養精蓄銳親信奮勇上前,不過是摘下熟透的桃子。
如此下來,第一的破城大功當然便是這不粘泥了,其他只能是出力不討好的,更有後續,一旦城破,分得贓物之時,便是論功行賞也是人家功大,更是其他三家損失嚴重,獨獨一家實力強悍,便會出現以大欺小的事情,這路桿子只能是替人作嫁衣裳了。
能成為一個山寨之主,也不是浪得虛名,雖然粗豪但也要有些心機,要不也不能活到現在。
呂世看著各位的計較不由暗暗搖頭,本來自己求著過天星出兵搭救張家父子及各位鄉親,不但想好了智取的辦法,同時也想給這位仗義的桿子頭些好處,雖然拿出的是人家的東西,但是憑借他過天星是不可能得到的,但誰想到,這事情還沒出屋子,便已經是嚷嚷的滿城皆知,現在好死不死的出了這三家來摻和,事情往往便是一人勉強能做的,一旦多人參加便各方掣肘,那反倒壞事,便如一馬拉車,往往能前行,反而四馬拉車,沒了個好的車把式,便是寸步難行。
這時候不粘泥站起,大度道:「大家也不要爭吵,我作為盟主,便要做出表率,同時也是我寨人馬最多,我看這樣,每戰開始本盟主自己的山寨出兵二千以為主力,其他山寨各出兵五百,混編一起,統一由本盟主指揮調度,再個湊出二百高大精壯者,配以過天星大當家的長弓,作為壓制之力,大家看可好?」
此言一出,大家精神一震,對這樣的安排當然沒有異議,因為人家盟主可是出兵二千啊,整整是各個桿子的四倍,這樣義氣有擔當之士還讓人有何話說?於是大家紛紛贊同。
這樣的安排就是旁觀者趙大海也佩服起不粘泥來,看看,還是老前輩,有擔當,夠義氣,這樣的盟主選的不錯。
只有呂世在心中暗暗腹誹,好狡猾的老狐狸,就這般輕輕鬆鬆便削減了其他盟友的實力,還讓人讚一聲仗義。
其實這個分配製度卻是一個統籌學的範疇,現在的人還真就看不出期間的彎彎繞來,只是呂世來自後代,卻是一眼看穿。
大家請想,不粘泥是出兵二千,但那不過是他整個山寨七分之一的人馬,但如過天星這般的小桿子卻是要出一半或者更有那要全軍出動了,幾戰下來,就是傷損平均,那過天星桿子就真成了光桿司令了,而不粘泥卻還剩**千人馬可用,至於那各路抽調的精壯弓箭隊,只要給不粘泥時間,或收買,或示好,或除卻,那便是大家贈給不粘泥的幾百精兵,更可憐的是還白白搭上了幾百弓箭。
但呂世知道歸知道,他沒必要去揭破這個,現在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想促成大家盡快發兵,打下縣城救出張家兄弟和張家莊子弟,然後拍拍屁股帶著願意和自己走的兄弟人家趕奔江南,在自己優於古人的知識裡發家致富,積蓄力量,躲過這戰亂時代。
現在沒必要沒來由的傷了主人不粘泥。
既然人馬組織分配停當,也是皆大歡喜,大家立刻討論下一個問題。
第三個問題便是分贓,說好聽的變是分戰利品。
剛開始的時候,那兩個山寨的桿子頭對盟主興趣缺缺,也知道跟本就沒有自己什麼念想,所以也就不參與競爭,但現在開始關係到了切身利益便都開始你爭我奪,四人個不想讓爭論不休,各個話說的是冠冕堂皇,但不過是想在這次裡多分潤一些。
趙大海和呂世算做外人,哥倆本來一個官身,一個閒人,身後沒有半點實力,只能看著他們四人爭吵。
趙大海抱著膀子旁觀,那神態便是看著一場大戲,精妙處不由點頭讚賞,敗筆處眼神輕蔑,就差點尋了鑼鼓助威了。
呂世倒是沒他那個閒心,張家老小等著自己呢,怎麼能在這裡扯皮?當時一項沉穩的他已經是面有不耐之色。
過天星抽空轉頭看見,見呂世面上焦急之色,當時尷尬,也想起呂世所為何來,於是連忙敲敲桌子打住大家爭吵道:「前輩、兄弟且聽我說,這事情其實簡單,根本無需咱們這裡爭吵不休,聽一人幾句便萬事大吉了。」其他三人馬上住嘴疑惑的道:「過天星你說誰人能解了這個問題?」
「我家先生,那是心中有萬千溝壑的,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不妨聽聽我家先生意見便是,一定能給大家一個公允,。」
大家便把目光一起投向了呂世。
呂世正在著急,哪想到過天星輕輕鬆鬆的一句我家先生便把呂世拉了進去。
呂世茫然,很茫然,怎麼大戲唱的好好的,卻臨時拉起看戲的當龍套?不是龍套,貌是還是馬上的主角。
不粘泥可不知道呂世與過天星的關係,就看見進來時候,那過天星對呂世是恭恭敬敬言聽計從,更是一口一個先生的叫著,想來這呂世還真的是過天星軍師,便站起拱手道:「先生大才,不是我這等粗漢可比,既然先生已經成竹在胸,便指點一二如何?」
呂世無奈只好站起回禮道:「既然過天星大當家的指定我說,我便說個方案出來,大家參詳一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