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7日,當全國人民享受完勞動節假期,帶著慵懶的心情準備返回工作崗位時,青海東南部的阿尼瑪卿雪山下卻是一片忙亂景象。馬鴻陵身處其中才知道,進入魔國領地的行動根本沒有想像的那麼快,由於陳洪濤已經損失了兩批進洞探查的人員,還有幾人失蹤在裡面,所以對第三次的進入慎之又慎。
幾經商討後終於定下進洞人員的名單:陳洪濤、馬鴻陵、盛晴、於愛國和手下的8位作戰士兵,這12人是進洞探查的主要力量,另外還有10名武警隨行,完成警戒和運送物資設備的任務,在這10人中馬鴻陵發現了羅席楠和田化祥,兩人穿著合體的武警軍裝,扛著老式八一步槍精神抖擻的站立在隊伍中,彷彿剛剛完成新兵訓練分配到部隊中的戰士,田化祥還悄悄對馬鴻陵使了個眼色。王平依然沒有蹤影,陳洪濤也似乎忘記了這個人,但是馬鴻陵有一種強烈的直覺——王平就在身邊。自從在花石峽下車後,好幾次都有如芒在背的被注視感,如同被獵人瞄準的動物一樣,只有王平能讓自己有這種感覺。
第三批人員將在洞外營地度過一晚,明天早上正式入洞,看上去所有人都在忙碌,唯獨馬鴻陵閒了下來。晚飯過後七點鐘還是大亮,青海與北京兩個小時的時差留住了太陽,馬鴻陵走到湖邊坐下來,寒風極為凜冽,湖邊還能看到去年飛機失事後的細小殘骸,湖面上甚至還有幾個泡爛的航空座墊在隨風擺動。閉上眼睛,飛機從空中迫降墜落的一幕又在馬鴻陵心底浮現……
「想女朋友呢?」盛晴裹著一件大衣走了過來,同時也遞給了馬鴻陵一件。
馬鴻陵謝過披上後說「大姐,我有時總在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該有多好,壞事都能避免了,早知道帶來這麼大的災禍,我寧可不認識曦顏。」
盛晴也坐在另一塊石頭上,望著湖水答道:「你的想法我以前也有過,問題是當時你根本無法知道一件事的結果是好是壞,如果改變了它新的結果可能更壞,難道你總要不改停的改來改去?人活著就是為了好事?」
馬鴻陵答不上來,只能撥弄著小石子往湖水裡丟,丟了一會說道:「如果我進去後出不來,那曦顏的事情只能交給你們了,不過,我擔心陳處長不會再盡力,他沒有繼續解救曦顏的理由。」
盛晴不置可否的答道:「你說的結果有可能出現,國家利益這四個字說偉大很偉大,說虛假也很虛假,總之是最現實的,當一件事情利益太低不值得去做的時候,我們這種國家特別機構是不會管的。所以你要活下去,為了救人你也要活下去,活著才有讓我們出力營救的價值和理由。」
盛晴話中的道理近乎於交易,但卻是馬鴻陵聽到的最可信的話,如果不是自己掌握著一些關鍵線索,憑什麼得到陳洪濤的保護和支持。想了一想,馬鴻陵問道:「那你為什麼要進去?進洞對你也沒什麼利益,而且100%會遇到危險,難道立功很重要麼?」
「立功?對我們來說每次任務都會立功,對新人很重要,我已經不需要了……」說完這句後盛晴起身離開,馬鴻陵又獨自在湖邊坐了很久,直到於愛國找過來要求回去休息。
清晨,20人的隊伍已經整裝完畢,由於已經知道魔國領地的天氣特徵,陳洪濤特意將防寒、照明和通訊設備作了加強,每人都有一部單兵通話器,隊伍還備有幾隻大功率破霧燈,馬鴻陵看到於愛國和8個手下除了槍枝外,還背了很多弓弩長刀等冷兵器,而羅席楠田化祥等武警們除了背著食物、帳蓬和藥品,還背了大量繩索,甚至還有兩隻充氣橡皮筏,明顯是準備登島用的。於愛國的手下還背了兩隻打印機大小的箱子,箱子上沒有任何標記,不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
此時無論是於愛國的手下還是武警戰士都是一臉輕鬆的模樣——畢竟是去做野外勘察,又不是真正上戰場,現在的人員和裝備就算遇到一支排級野戰部隊都有把握全身而退,何況是這個在中國腹地的山洞裡探險呢?馬鴻陵估計陳洪濤沒有對這些戰士們說出洞內的全部情況,這點馬鴻陵能夠理解,有時候不說比全說還要好一些。
行動前陳洪濤簡單的點名後交待了行軍序列和人員分工,陳洪濤只反覆強調一點,無論遇到任何情況沒有自己的命令絕不能開槍!在營地守人員的注視下,第三批小隊出發了,太陽從瑪卿崗日背後升起,雪線相比去年飛機失事時升高了許多,隊伍爬上一道矮崖後白塔寺赫然在望了。
這道矮崖下還有凌亂的箱包碎片,煙火焚燒後的痕跡歷歷在目,就是在這裡,馬鴻陵和小措、劉曦顏度過了空難後的第一個夜晚,現在轉了一大圈又回到這裡,馬鴻陵不能不覺得自己是在遵從命運的安排。
白塔寺快到時陳洪濤小聲對馬鴻陵說:「我們發現山洞後,曾經用這個寺廟作為勘察的前進基地,可是由於裡面發生的事情太過怪異,為了避免毒害或是輻射才後撤到昨晚的大本營,不過這裡還是每天派四個人輪流守衛,隨時與大本營用無線電溝通。」
隊伍走到跟前時,四名值守的武警戰士分別從隱身之地走過來,應該也是提前知道今天的行動,象徵性的問了口令後就敬禮放行,馬鴻陵看到於愛國在這四名武警肩上多拍了一下,心中清楚同樣是於愛國的人,只不過換上警服而已。
白塔寺的殘垣已經被清掃一空,馬鴻陵彷彿能從這些遺跡上看到七十年前川康考察隊伍在這裡紮營的模樣,爺爺、趙如琢、伍泰西、曲珍、葛鳳蘭、多布、小道士、迷糊……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廢墟上交替閃現著,正恍惚間腳下一絆,於愛國從側面扶了一下:「馬大哥,跟上!」
馬鴻陵收起緬懷心思,亦步亦趨的跟上隊伍,寺後崖壁上的三角形山洞依然那麼不起眼,洞口雖然幽黑,但讓初見的人感覺不到恐怖。洞前立起了一座粗糙的木板樓梯,看來這次不用攀繩再上了,陳洪濤用對講機喊了一聲:「啟動!」隨著白塔寺內的一陣轟鳴洞裡居然亮了!原來白塔寺裡已經安裝了發電機,山洞明亮起來後更加沒有了陰虐戾氣,可是馬鴻陵卻意識到危險就要開始了。
依然狹窄而筆直的山洞,依然暖風徐徐拂來,腳下綿延的電纜上一盞盞燈泡同樣伸向遠處,走在洞中像是在某個溶洞風景區裡穿行,只不過少了滴水和鐘乳石。不久後,大廳到了,陳洪濤顯然到過這裡沒有什麼驚訝,而其他成員都發出了嘖嘖的聲音,銅樹玉桃,再加上水流驅使的旋律,還有自動旋轉的大廳地面,讓隊員們稱奇不止。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盛晴不驚也不喜,自從進洞後越走越安穩,在這種曠世未聞的古代機關前只是看了兩眼,就站在一旁瞄著下一段洞穴,表情沉靜的不知想著什麼。
「難道盛晴是內鬼?」這個想法突然蹦出來,嚇了馬鴻陵自己一跳!這個卡通版的戶外女子太有值得懷疑的地方了,火車上的交手自己始終未見,對方的催眠就連隔壁舖位的羅席楠和田化祥也「中招」了,卻獨獨漏了她?火車上勒松活佛對她說的話頗有告誡的意味,現在想來不簡單,而且到了花石峽後陳洪濤本來已經解除了她的任務,她卻自願跟了進來,太可疑了。
不對不對!按盛晴說是準備到高原度假時被陳洪濤隨機抓來的,這一點陳洪濤也承認,否則不會建議盛晴可以繼續休假去黃河源,如果陳洪濤因為有意避開內鬼反而臨時抓了個內鬼,那才叫倒霉到家呢!
如果盛晴沒有問題,怎麼到了湖邊營地下車時雙眼紅腫,顯然情緒剛剛波動過,馬鴻陵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軍特殊部門的成員在任務期間出現這種波動是極不正常的,在第一輛車上發生了什麼?是不是被陳洪濤發現可疑之處爭吵爭辯了?可是陳洪濤卻依然同意她進洞,難道……陳洪濤也有問題?
這個想法一出現,馬鴻陵的冷汗就下來了,陳洪濤正在大廳裡約束隊員準備出發,根本沒有留意站在一邊的馬鴻陵僵硬的表情。
陳洪濤是飛機失事後就出現的神秘部門調查人員,後來因為發現洞內爺爺的埋葬隊員的手書找來追查,接著就給自己提供了七十年前的軍史資料,直到自己調查完所有可能知道的事情劉曦顏就失蹤了,最後是自己主動聯繫的陳洪濤,陳洪濤判斷為日本間諜所為,這才有了一個土山的人持續引導自己火車汽車的向果洛而來,並要求以蓮籽進行交換。這伙所謂的日本間諜從始至終都沒有正式露面,未必真的存在,是否真是日本人所為也只是陳洪濤口頭說的,而且通過電訊技術模仿自己騙走劉曦顏正是陳洪濤負責部門的強項!說不定火車上的催眠打鬥是陳洪濤一手導演的,盛晴也是他的同夥,很可能根本沒有什麼小偷,打破玻璃編個故事對於這些人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