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濤自知對不起,誠懇的解釋:「你也知道我們有內鬼,同時對方也在盯著你,你也不要生氣,你這樣可以轉移對方視線,給我們的專家爭取多些時間解開經筒的真相。當然了,我也給專家們有時間要求,明早10點前要是沒有結果,你還有機會自己看。」
馬鴻陵問道:「好吧,我同意你這個說法,那今晚在這裡做什麼?」
陳洪濤答道:「聊天!」
「聊天?」
「對!聊天!聊綁架,聊火車,聊交換,明天火車上的所有情況我都要讓你做好準備。」
馬鴻陵聽到這話也安靜下來:「是我著急了,上次電話上我聽你說,怎麼一提火車交換你就斷定是日本人?」
陳洪濤以問代答:「如果你是個綁匪,你怎麼讓家屬付贖金?」
馬鴻陵一下被問住了:「這……電影上不是打到卡上就是藏在什麼垃圾筒裡,要麼就是面對面交換。當然,我明白這都是假的,讓我想想……如果是我得話,我會讓家屬把錢裝在一個游泳圈裡,從某條大河的上游扔下去,綁匪只要在下游幾百公里的沿線某處撈錢就行……不行,河水的流速是固定的,警方會算出錢大概流到什麼位置,也不好脫身。」
陳洪濤瞪大了眼睛:「你不去做綁匪真可惜了,你的這個方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河水漂流和火車交換實質差不多,贖金交付最怕的就是警方有埋伏,除了極個別喪心病狂的綁匪,一般匪徒是不敢和警方、家屬面對面交易的,不過警方力量有限,所以你看電視上經常有匪徒不停變換交易場地的情節。現實中這種情況也不多,因為警方的網絡永遠大於匪徒,無論換在哪個地方附近都有警察的分支,可能你會問,為什麼不選擇偏僻的深山老林交易,那對警察來說更是求之不得,只要組織民兵拉開人網一搜,沒有匪徒能逃得過山裡人的。所以怎麼收贖金也成了匪徒琢磨的難題。」
馬鴻陵確實沒有想到交付贖金有這麼大學問:「你就不要表揚我了,快說說這個火車交換是怎麼回事?火車上他怎麼脫身?」
陳洪濤說:「綁匪確定的火車肯定是條上千公里的線路,而且綁匪根本不在車上,火車快到預計地點時,綁匪只要用部一次性的手機打電話告訴帶贖金的人,看到窗外有一面紅旗或綠旗就扔出贖金。」
馬鴻陵震驚道:「警察布不了一千公里的埋伏啊,這樣匪徒隨時都能脫身,真是厲害。那你怎麼知道是日本人的手法呢?」
陳洪濤說:「想必你也能猜出我在日本有過一段經歷,就是在那段時間日本發生了幾起連環綁票案,案犯手法正是這樣,不過後來大意因為別的案子被捉,連帶審了出來。這案子在日本算是機密,就怕被人模仿,這種方式在世界上其他國家都沒有出現過,看來日本間諜也會學了。」
馬鴻陵驚歎:「在日本這麼狹小的地方都捉不到人,何況t151全程近兩千公里,這可怎麼辦?能不能讓你的人都上車,在哪裡扔經筒在哪裡停車捉人?」
陳洪濤搖頭道:「火車不是那麼好停的,我雖然也有隨時停車的權力,但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啊,我們能想到的對方一定能想到,如果你扔了經筒對方是否放人?還有一種可能,綁匪會讓你隨時在某站換車,在另外的線路上扔經筒,我們同樣要疲於應付。所以這個事情的關鍵不在於交,而在於換!」
馬鴻陵想想也是:「是的,我如果就這樣扔出去,對方不一定能放曦顏,那要怎麼個換法呢?」
陳洪濤說:「劉曦顏對你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同樣的,兩隻經筒對他們來說比幾十個劉曦顏更重要,所以這時你一定要沉住氣,無論專家的鑒定結果怎麼樣,經筒我會給你真的,前提是必須同時人物交換,而且當時的環境必須能確保你和劉曦顏安全,否則你也知道後果。」
馬鴻陵咬咬牙:「事關重大,我也明白,真到了對方不放人那一步,我寧可毀了經筒,大不了和曦顏一死而已。」
陳洪濤勉勵道:「也不用這麼悲觀,這只是我們的分析猜測,到底會不會讓你中途扔出經筒也難說,到現在為止,主動權在對方手上,我的人會一直在附近保護你,我已經把t151的乘警、修理工、列車員都安排上人了,就連餐車的廚師也有自己人,火車上的安全絕對有保證。如果對方半途要你換車你可以隨時告訴自己人,但是拋出經筒你絕不能答應!」
馬鴻陵認可了這個行動方案,其實也沒有什麼方案,無非是保護好經筒,盡量爭取面對面交換罷了,此時再多的預案也是白搭,還不如騰出精力去想著經筒的秘密。
陳洪濤一邊和馬鴻陵交談,一邊不時打電話詢問兩隻經筒的鑒定進程,到底是各路頂級專家會商,新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反饋過來——冶金專家說初步的光譜測驗,經筒的成份除了銅、鐵等常見金屬,在能擊發聲音的鋼針裡居然還含有鉻,並且鉻的成份在鋼針各部位非常均衡,絕不是混雜進去的金屬,而是冶煉時有意添加的合金。專家介紹,中國很多地方出土的漢代之前的銅矛、銅鏃和銅劍運用了「鉻鹽氧化「法,兵器表面附有一層10微米厚的鉻鹽化合物,這種「鉻鹽氧化」是德國在1937年才發明的,而中國在春秋時期就已經掌握,其中最出名的兵器正是越王勾踐劍。鉻是一種極耐腐蝕的稀有金屬,地球岩石中鉻含量很低,熔點在攝氏4000度,古人冶煉燒的焦碳最多才達到2300度,不可能直接煉製出這種金屬。除非採取了一種不為我們所知的化合方法進行提取。
文物專家給出的結論是這兩隻經筒是左右對稱的一對兒,製造時間大約不晚於清代康乾,或者更早,民間百姓極難擁有,肯定是富貴人家所用之物,還有一條比較奇怪,就是這兩個經筒幾乎沒有使用過,這與製造轉經筒的目的有些背道而馳。
藏學專家得出的結果是,兩隻經筒上所刻的藏文款識相同,都是「西天大慈自在佛所領天下釋教普通瓦赤喇怛喇**喇嘛」,也就是六世**倉央嘉措,藏學專家也提出可疑的地方——象**班禪這樣的大活佛,歷來是不用轉經筒的,所以這上面雖然刻了倉央嘉措的名字,也不難就肯定是他本人所有的。
機械專家沒有特別的結論,只是讚歎工藝精湛,整個經筒純粹是用手工完成銷銑加工,尤其是經筒內部發音的驅動裝備,製作水平比現代的數控車床也不遑多讓,必須精通幾何和物理才有可能設計出來。
樂器專家提供的信息最多,這兩個經筒就是八音盒的另一種版本,歷史上公認的八音盒是瑞士人在1796年發明的,發音部分由滾筒和簧片組成。一般通過發條或搖把獲得動力,再由音筒、音板、阻尼、底板、傳動機構等部分組成。通過旋轉撥動簧片,使簧片按設定的振動頻率振動而發出設定的音階。單從發音原理上看,轉經筒是相同的,可是讓樂器專家大跌眼鏡的是,世界上的八音盒只能旋轉一圈,維持10-30秒的音樂,後面只要動力不失還能演奏,但那都是重複上一圈的旋律了,這麼短的時間內最多把一首曲子的**部分表達出來。而這兩個經筒只要搖晃旋轉下去就能一直發音,無論正轉還是反轉都有不同的音樂持續響起,至少有6分鐘時間。正反旋轉都能奏樂這一點已經完全超越了世界上所有八音盒,再加上時間特別久,堪稱無價之寶!
文史專家先給出了看似無關的話,明清兩朝最是反對西方來的奇yin技巧,但是皇帝又是這些奇yin技巧的最大支持者,這裡面尤其以康熙乾隆最為出名,這兩位皇帝收藏的西洋鐘表到今天也能算是世界第一,他們不惜重金購買西洋鐘表,甚至在宮中親自指揮製作,康乾時期的起居注和清史稿中記載的購買、製造、改造鐘錶的諭旨比比皆是。鐘錶介紹完後,文史專家終於說到了正題上——據清實錄記載,康熙確實應倉央嘉措的請求,為他賜造了一些佛教法器,這兩個經筒應該就是這批法器之內的東西。但是如同藏學專家說的,給大活佛賜轉經筒,如同給大學生送鉛筆一樣可笑,康熙心細如髮,所以為這事還發文給倉央嘉措的堪布核實,結果是倉央嘉措確實請求康熙讓能工巧匠按所呈圖紙打造兩具,所以這個經筒的製造在康熙時期確有其事。
聽了各路專家的消息一一傳完,最後這個經筒的用處還是不得而知!好在確定了是康熙年間的御製法器,並且與倉央嘉措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