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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十二章 召集 舊部 文 / 魔國領地

    聲音剛停院門就被推開,錢大拿帶著四個五十歲左右的半老漢子走了進來,這四人個個穿戴破爛,入了秋還打著光腳板,皮膚黑得發亮,但嗓門卻是不小,赫蘭聽到動靜也從屋裡踱步出來,四人看清赫蘭後激動的打千下跪,當先一個說:「標下那隆見過將軍,」後面三人依次翻身單膝跪倒行著前清軍禮,嘴裡分別說著「標下哈里揚請將軍大人安,」「標下格倫古見過參將大人,」「標下喇都給將軍請安,」說完後四人低頭單掌伏地,雙肩卻不住抽動,顯然是激動非常,

    赫蘭熟練的做了個單手抬起的動作,眼睛也有些濕潤:「都起來吧,兔崽子們,現如今大清早沒了,甭行這些舊禮,」

    第一個打千的那隆低頭說道:「標下等人心中,無論大清還是民國,哪怕是日本人坐了天下,將軍都是標下們的將軍,禮絕不可廢,」

    第二個叫哈里揚的也接話:「若是給老娘知道標下沒給將軍請安,非把標下的腿打斷不可,」

    格倫古是第三個,接著說道:「不是將軍救我,哪有格倫古活命到今天,標下今生只跪將軍,」

    最後一個也是最年輕的喇都帶著哭腔說:「將軍不是忘了我們這幾個快死的傢伙了,只要能見到將軍,標下願給將軍天天叩頭請安,」

    赫蘭換了厲聲:「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沒得讓人看了笑話,爺還有事兒指著你們呢,這一個個病秧子狗屁倒灶沒志氣的,都給我滾,」

    哈里揚趕快答道:「回將軍話,標下們吃得下飯拿得動刀,將軍但有差遣吩咐就是,」

    格倫古也爭著說:「將軍用得著標下幾個那是標下們的造化,爺您說吧,指定誤不了爺的差使,」

    赫蘭這才喝道:「才幾天不見到成了病泥鰍,我來給你們引薦,這位是國民政府第一戰區巡視官馬大人,放在前清那檔子可是領著皇命的欽差,快來參見,」

    四人抬頭順著赫蘭手心捧指的方向看清了馬丙篤,又紛紛低頭請安,不過這次的請安用語就沒有那麼規整「標下給馬大人請安,」「馬長官吉祥,」「欽差大人在上,小的給您叩頭啦,」,最沉穩的是那隆,一邊低頭一邊斜眼又瞅了馬丙篤,嘴裡含糊著:「小人請馬老爺安,」沒有一個按照軍中舊例行禮貌的,顯然是沒把馬丙篤當成原來的上司,

    馬丙篤也不虛抬,上前兩步實實的攙扶四人,嘴上客氣道:「我可不是赫將軍,再說國民政府也不興請安了,諸位年紀不小,快快起來吧,」

    這四人還是單膝跪在地上動也不動,直到赫蘭吐了聲:「沒出息的,都起來吧,」四人這才從地上趴起,年紀最大的那隆閃了閃腰,兩次用力才站直身子,馬丙篤看向錢大拿有些詢問的意思,錢大拿悄悄伸出雙手做了個我也不清楚的手勢,

    赫蘭這時轉身面向馬丙篤說:「讓馬巡視官見笑了,這幾個都是我的老部曲,三十年前可是這北平城水裡的霸王,整個河標營水性最好的就是這麼幾位,您在四九城兒打聽打聽,這幾位都是有名有號的主兒,這個那隆人稱大螃蟹,水下閉氣能有一刻鐘,哈里揚這傢伙名號是河狸子,水下岸上都有一手兒,格倫古腳穩力大,撐船一天也不停賽過火輪船,天津衛後調來的,賽火輪說的就是他,最後哭鼻子的喇都您也別小看,這小子襲著三等奉恩將軍的爵,不過生在廣東海邊兒,一身好水性,在廣東就得了個鯻頭魚的外號兒,」

    馬丙篤聽完知道赫蘭找的這幾人確實有本事,也用了誠懇的語氣向四人拱手道:「幾位老英雄,失敬了,屋裡請,咱們裡邊兒說話,」

    把幾人進來後,馬丙篤又讓曹證在隔壁飯館採辦酒菜,不大功夫夥計們流水般把菜送來,房中支的臨時飯桌上赫蘭還是推讓馬丙篤坐了首位,酒互敬了幾巡,馬丙篤又把從北海運書的計劃講了一遍,幾人聞聲都不言語,

    赫蘭看了一眼幾個老部下,有些感慨的說道:「馬長官,三十年前我雖頂個三品參將的銜兒,名義上歸著河道總督軍門的節制,可是實際歸內務府管著,連一天的河務漕運也沒幹過,您當我做什麼了,我這差使其實就是給老佛爺通通下水道,讓她老人家從宮裡到頤和園坐船方便,北京城裡外裡各處海子我們可是都淘到了,這水面兒上哪處兒能行船,哪處兒能藏人,哪個溝子接哪條茬,我這幾百號弟兄都是清清爽爽,

    這差使也是蔭著我祖上的軍功得來的,雖然沒多少油水,放在太平光景天兒也能混下去,可是自打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兵馬到北京城後世道就開始變了,尤其是庚子年那會子,今天早上還說你忠,晚上指不定就傳旨殺頭,要說我老赫也不是混吃等死的主兒,我就尋思大清到底是怎麼著了,舉人們鬧上書我也去看過熱鬧,那時節人人講維新,光緒爺也下旨變法,我聽說維新的好處還真以為大清要翻身了,沒成想維了三個月這事兒就黃了,

    維新黃了沒幾天,有天晚上來了個廣東口音的人找我,把我請到一個院子裡,說是軍機章京有事托付,我一直吃的水上飯和軍機處哪裡有半點關係,正納悶呢,出來個自稱什麼南海的托我潛游到瀛台上送信,細細一說我才知道,敢情這位南海就是康有為康軍機,而瀛台上關的正是光緒爺,這事兒雖然干係重大,可是我老赫樂意啊,為國效力、為萬歲盡忠是我老赫出頭的機會來了,再說對這處水面兒再熟悉不過,每年都要游下去幾十回檢查,防備萬歲和娘娘們遊湖時有什麼不測,第二天晚上就讓這那隆先游過去送信,那隆得了萬歲的口諭我又給康軍機轉聲念過去,說的大都是康軍機謀劃解救萬歲,聯絡各處起兵勤王的消息,這送來傳去來就是一年多,也合該咱咱們弟兄倒霉,萬歲爺也沒加小心,老佛爺的人在瀛台上發現了康軍機的信,這下捅了大簍子,萬歲爺把咱們都說出來了,老佛爺那裡就要派鍵銳營和神機營拿下我們河標營,也怪我,為了一時之快把幾百兄弟身家性命都搭進去了,不過老天也沒全閉著眼,為怕我們從水上脫身,老佛爺專門調了鍵銳營裡的船營來抓人,這船營參領是我帶過的兵,曾經搭救過的生死交情,就派人給我放了風兒,我老赫和幾百弟兄才僥倖得活啊,這位船營參領今兒也在場,就是喇都,」

    這段歷史清廷一直遮遮掩掩,民國伊始又逢內亂,所以還沒有什麼人研究考證,今天馬丙篤等人還是第一次聽說當年的這種情形,不禁為赫蘭等捏了一把汗,赫蘭喝口酒又繼續說道:「要說我們跑也難跑,河標營大都是在旗的軍功子弟,有家有口兒的,就在大傢伙兒商議著是回去帶親眷再跑還是先自己出去躲風頭的時候兒,八國聯軍打到廊坊,老佛爺帶著萬歲爺跑了,軍心惶惶也沒人來抓我們,」

    錢大拿這時插言道:「那剛好散攤兒跑唄,」

    赫蘭瞪眼說道:「跑,說得好,洋人都欺負到頭上了還跑,咱八旗雖然是沒落了可也不能跑啊,我和弟兄們一合計,這時候咱們豁出命去殺些八國兵,這可算是保王伴駕的野戰軍功,怎麼都能抵了前邊兒送信的罪過兒,於是我們在這四九城兒散開,專從水面上偷襲八國兵,為怕人不信,把這些個洋人的肩章花花兒都取了下來,馬長官,你可以掃聽掃聽,庚子年在北平城裡的八國兵總計打仗死了不到五十,可是落水淹死的有三十多號兒,那可全是我們弟兄們幹的啊,為這我們也折了百十號人,恨只恨當時我們專顧著殺高鼻綠眼珠兒的西洋人,沒有多留意那些個矮蘿蔔的東洋兵,早知道現在占北平的又是這幫東洋孫子,當年應該多殺東洋鬼兒,」

    錢大拿有些不服氣:「我說你既然當年有殺洋人的功勞,老佛爺回京後怎麼不論功行賞,後來怎麼又跑到通縣去當漢奸,呸呸呸,不是當漢奸,是投降殷主席,這差點兒也把我給裝進去,」

    赫蘭說到這裡有些淒涼:「我們那會兒也盼著老佛爺和萬歲爺能回來,可是盼來盼去人是盼回來了,我找到河道軍門把請功的信兒報上去,沒幾天上面反倒說我們是亂兵,圖謀殺害友邦士兵,姑念我們被拳匪裹挾不予追究,還把河道總督衙門也撤了,我們就成了沒娘的孩子,為了養家餬口幹點兒糧食鹽糖的私下買賣,水上沒有關卡不用交稅,再加上兄弟們齊心,有人刁難也能齊發兒鬥鬥,這才勉強過活了二十多年,直到日本兵佔了北平,我們也都老胳膊老腿兒的徹底斷了營生,可還有這一百多口子人和家眷要吃要喝,實在沒招兒我才到通縣去騙姓殷的那漢奸孫子,找補了3000大洋回來分給弟兄們,躲來躲去就被錢隊長捉住,唉,也是我不該染上煙癮賭癮,現在只有爛命一條,閻王爺見天兒就給收嘍,我這幾位兄弟把分得的錢給了死了的兄弟家眷,伙著在東便門兒外月華寺裡頭寄住下來,撐幾條小舨子,誰家有個殍浮和貴重物件兒落水就幫著給撈撈,掙口雜合面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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