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叫韓元嘉的師範學生謹慎的舉手發言道:「營長。我聽學校裡的**宣傳。說委員長和**都想投降打內戰。才讓日本人打到華北。是不是真的啊。」
馬丙篤微笑一下:「小韓同學不要緊張。咱們在軍隊裡和黨派政治無關。再說現在全國統一抗戰。**也是抗日的中國人。八路軍也是我們的友軍。不過他們的宣傳也有過當之處。你們以後的路還很長。現在在這個洞子裡我可不當自己是營長。而是作為之琚的兄長和大家多說幾句我的淺見。你們姑且聽之。」馬丙篤擺手制止了一個掏出紙筆想做記錄的學生。繼續對直腰聆聽的學生們說:「張少帥也罷。宋軍長也罷。包括委員長。我敢斷言沒有一個想投降的。否則當年也不會從血火中拚殺了。民國十七年。張少帥在東北易幟。使三千萬同胞真正在法統上成為我們的手足。可能有同學會說。張大帥的起家也是受了日本人的扶助。但此一時彼一時。當年的軍閥們哪個背後沒有列強身影。不過張大帥在大節上無虧中華民族。所以才有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的結局。
再說宋哲元軍長。宋軍長是山東人。生活簡樸、尊師重教。早年治軍更是嚴謹。也是我們西北軍五虎將之一。民國十四年。宋軍長任熱河特別行政區都統時。在承德避暑山莊裡成立了蠶蜂學校推廣植桑養蜂。振興熱河農業。還興辦了一所軍械廠。仿製的德國毛瑟二十響駁殼槍也是很有名的。九一八事變爆發後的第三天。宋軍長即率第二十九軍全體官兵。向全國發出抗日通電。咱們胡參座還把電文給我念過。電文上說『哲元等分屬軍人。責在保國。寧為戰死鬼。不作亡國奴。奮鬥犧牲。誓雪國恥。』民國二十二年為守衛熱河打響的長城抗戰大家都聽說過。我就不多說了。這裡我提一下。當時熱河省主席湯玉麟望風逃脫。宋軍長帶二十九軍將士在長城要隘喜峰口、羅文峪與日軍展開血戰。現在傳唱最廣的《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就是唱的這段故事。
最後再說委員長。按紀律我們革命軍人不能議論領袖長官。可是同學們既然聽了這種投降傳聞。我也應該把自己知道的說說。我們總說中國革命自辛亥始。辛亥起事滅亡了滿清。但先總理也說過革命尚未成功。就是指的軍閥割據。所以中國革命的真正成功是自廣東出發的兩次北伐。而這兩次北伐都是委員長親自指揮的。現在中國的軍閥除了在偏遠省份還有殘喘。如中原、兩廣、兩湖、兩浙哪裡還有軍閥的蹤跡。民生得以恢復。實在是國人幸事。前年開始統一金融發行法幣。國民政府定都在南京。卻為當年的北京國民政府承擔了六億多美元的外債。到七七前夕。已經償還了百分之九十之多。而我國的債券在倫敦交易所形勢上漲。價格可是超過同期發行的日本債券。地方省份也紛紛放棄省內貨幣而改用法幣。中華經濟得以統一。日本人挑這個時候動手也是經過思考的。若再給中國十年和平。我們的國力和軍備得以發展。有了經過整訓的三百萬軍隊如何不收復東北。那時在喜峰口上掄大刀的恐怕就成了日本鬼子了。大家不用笑。這話是有些遠了。說近的吧。我剛自川康執行任務回來。那裡從前清時就是藩王土司自立的局面。民國十八年國民政府成立蒙藏委員會。專管蒙藏回疆等民族地區的事務。同時將寧夏和青海分別建為行省。現在西康也是建省在即。這可算真正的我國管轄的領土。還有同學們關心的文化方面。戰事剛起時。委員長這保護教育的命令就下達了。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天津南開大學都遷至湖南長沙。組成了長沙臨時大學。估計下月就要開課。這點同學們應該比我更清楚了。」
聽到這裡有個戴眼鏡的矮小學生插話:「是啊。我表哥就上的南開大學。現在應該在湖南長沙了。」
馬丙篤看學生們聽進去了。把話鋒突然一轉:「剛才這些都是三位長官為國為民所做的建樹。可是到抗日一事卻惹來眾多非議。原因何在。我想不是三位長官不思抵抗。而是我國可戰之力太少。坊間流傳委員長曾有手諭給張少帥放棄抵抗。同學們。不要告訴我你們也相信這個吧。自張大帥奉系成軍以來。一直站在北京國民政府的後面與南京政府打口水仗。何曾遵從過中央一紙號令。日本人在東北挑起事變後。張少帥難道就會聽命於委員長的一紙手諭放棄抵抗。這種關乎國家危亡的決定絕不是一張紙那麼兒戲。我想張少帥對日本人的行動判斷有誤。以為日本人不可能佔領全中國。所以才避免刺激。不給擴大戰事的借口。張少帥看中的是戰術。卻犯了戰略失誤。
而宋軍長在平津獨擋日軍。似乎也有消極投降的樣子。大家也從報紙上看到國人的口誅筆伐。為什麼宋軍長當年握大刀的手如今卻和日本人頻頻舉杯呢。原因還是一個實力。國人喜愛政治。以熱血自居。這是好事。但同學們今天在戰場上看到。我們面對的日軍武備精良。作戰犀利。我們往往犧牲十餘人。才可以給日軍一人殺傷。有同學也會想。如同三營的弟兄用性命去炸戰車。大不了我們多死些人就能打敗小日本。可是戰車靠著多死人還能換。那日本人的飛機、軍艦我們用什麼來換。人家不用在地面上和我們作戰。只要派幾十艘軍艦北起遼東。南到廣西。把我們的海港和江河口堵住。那時候我們什麼也別做。統統回家種地吧。以前的列強不都是這麼欺負我們的……只是日本人狼子野心想吞併我們。這才有了華北和淞滬的戰事。如果不是日本人在上海又辟戰場。南京震盪。進而動搖我國根本。恐怕僅靠華北事變。國民政府還不會輕言開戰的。」
同學們本來都是聰明人。馬丙篤說的這些從來沒有聽到過。按照馬丙篤的說法。上自領袖下自軍官。似乎覺得抗日無望。學生們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沉寂了一會。馬丙篤又說道:「我說這些不是懼怕戰爭。而是我國的國情軍力確實不宜打仗。所以委員長在廬山上也說『和平未到根本絕望時期。決不放棄和平。犧牲未到最後關頭。決不輕言犧牲。』意思就是我們中國人各種和平舉措沒有效果。只有被迫還擊。其實大家放心。只要從政府到民眾。全面抵抗的決心已下。日本人就沒那麼可怕了。大不了拼了我們十多年的建設。打成一片焦土從頭再來。我們的日子苦。日本人也不輕鬆。中國面積巨大。日本人在東北和蘇俄已經接觸。必須保持五十萬以上龐大兵力進行防守。現在華北陳兵十餘萬。又在上海派遣三十萬軍隊動手。國內兵力已經不敷。再加上日本列島環海。國內資源饋乏。我聽說很多日本人吃的還不如我們呢。」
這話引來轟然笑聲。沈伯溪問道:「營長。可是按你所說。我們拼盡全力也似乎徒勞。日本人的飛機軍艦我們打不著啊。」
馬丙篤終於把學生們的思想引到自己鋪墊的地方:「這也是我最擔心的。指望列強援助我們飛機軍艦。不可能。這世上沒有白給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估計只是比日本人索取的要小一些罷了。所以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沒有飛機我們就造飛機。沒有軍艦我們就造軍艦。同學們。抗戰剛開始就有海外同胞回國參戰的。其中不乏很多軍事工程技術人員。難道也讓他們拿步槍去衝鋒嗎。」
唐之琚這時接道:「肯定不行。要讓他們到大後方生產武器。好交給我們的軍隊去打仗。」
馬丙篤點點頭:「是的。可是我們的礦山、鋼廠、電廠這些軍工基礎都缺人啊。回國的高級人員總不能從開礦煉鋼開始干吧。」
沈伯溪這時也清楚了馬丙篤的用意。大聲說:「營長。我明白了。你是讓我們回到後方去參加抗日生產。我現在也想通了。我們不應該在這裡修槍弄炸藥。而是要到更有用的地方去。我是學冶金的。我回去就報名去武漢鋼廠。」其他同學也紛紛提出同樣的看法。衛得勝在旁邊一直默默聽。心裡對馬丙篤佩服萬分。以前團長營長連哄帶嚇都沒把這群學生勸回。代理營長十幾分鐘的聊天就讓學生們打道回府……不。是換了崗位。在更有用的地方進行抗日。馬丙篤做通學生思想更是高興。反而勸止道:「你們可別現在就走。剛才之琚說電控炸藥搞出來了。把這技術交給工兵排長方近山。以後我們就能再給鬼子坦克打伏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