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輕鬆回到賓館休息,曹芝國不讓強巴安排晚飯,特別聲明自己要好好回謝,接待宴請正是這位後勤助理的本職工作,雖然強巴不配合,但曹芝國渾身都是消息,三兩下就打聽到縣裡最好的飯店,是個重慶人開的川菜酒樓,整個縣城也只有這裡有豪華大包間。
到飯店坐定後曹芝國揀好菜好酒盡讓端上,強巴就勸說不用這樣破費,曹芝國悄聲對強巴說:「這是兄弟的工作啊,出來一趟要是沒拿幾張像樣的**回去報銷,領導一發火,指定是沒把貴客招待好,兄弟可是要挨批的,強哥你理解兄弟的難處吧。」
強巴知道曹芝國藉著公家經費給自己省錢,但是這話卻說得掉轉方向,反倒成了支持接待工作了,不由對曹芝國刮目相看,尋思著一會再和曹芝國整兩杯交交心。
兩天下來大家互相熟了,這頓飯就吃得放開,酒更是隨興,三瓶五糧液只敬了幾圈就快空了,曹芝國喊老闆再拿三瓶,喜得酒樓老闆趕快去找,高檔酒平時存量不多,只能出去買,可是薩迦縣城晚上沒有什麼商店營業,同行是冤家又拒絕周轉,老闆就給在國道上承包修路的小舅子打電話求援,小舅子當即開車把準備送禮的一箱五糧液拉過來,才解了燃眉之急。
這次薩迦之行人人都有收穫,馬鴻陵這方策劃達成,強巴這方尋得強援創新,曹芝國這方新交朋友又瞻仰了千年古寺,並且王小麗也相中了新的產品和市場,於是人心輕鬆,喝酒也輕鬆,不知怎麼有人起哄要曹芝國講個笑話段子,這也是中國酒桌上的慣例。
曹芝國眼珠一轉就開口:「我說個從河南聽來的,有個貧困縣倍兒窮,縣長帶司機秘書開車去深圳考察,考察結束時候三個人吃飯喝酒,縣長總結說我知道咱縣裡怎麼這麼窮了,都是吃公款吃的,我決定從現在起改變作風,這頓飯我們自己出錢,咱行個酒令,誰說不上來誰掏錢,秘書和司機都說好,縣長就佈置了酒令,每人做一首詩,必須有尖又尖、圓又圓、千千萬、萬萬千這四個詞,末了再就著詩的內容問個問題,答案必須是沒有的。司機知道自己身份最低,就先行令——我的車頭尖又尖,我的車輪圓又圓,走過的好路千千萬,走過的孬路萬萬千,出過事故沒有?沒有的!」說到這兒已經有人笑出聲來,曹芝國繼續講:「秘書一聽司機都說上來了,我這筆桿子也不能含糊,接口也講——我的筆頭尖又尖,我的嘴巴圓又圓,寫過的報告千千萬,念過的文件萬萬千,有過真話沒有?沒有的!」環顧著滿桌期待的觀眾,曹芝國輕咳一聲擺足姿態:「縣長沒想到這兩位反應神速,自己要是說不上來就太丟人了,急忙說——我的牙齒尖又尖,我的肚皮圓又圓,吃過的好飯千千萬,喝過的好酒萬萬千,自己掏過錢沒有?沒有的!——最後還是公款付帳!」
一桌人全笑噴了,幾個女人都直不起腰來,高玉蝶捂著肚子直嚷嚷槽子糕太能扯了。
強巴也講了一個:「我說個在檔案局坐冷板凳時聽來的,大前年有個縣裡組織『三個代表』學習班,黨校老師上完課問一個村支書什麼是『三個代表』?村支書撓頭說:代表黨中央、代表國務院、代表中央軍委。又問另一個村的支書,這個人回答:好像是黨代表、人大代表、政協代表吧?老師氣得沒辦法,就把底下坐著的縣長叫起來給大家重新強調,縣長正在打瞌睡被叫醒了,站起來雙手叉腰看了一圈教室裡的村鎮幹部說:三個代表都不知道,你們對下面的老百姓要代表我!我對上面省市領導要代表你們!下面有人問:縣長,還差一個代表那!縣長想想說:你們找我辦事兒,我要不方便出面可以找我老婆,她也是我的代表!」
這個段子雖然不是純笑話,但有很重的時諷意味,大家也給了掌聲。
穆野雲趁著酒興開口:「有個一小販在街邊賣西瓜,被城管趕跑,跑來跑去找到一個偏僻的小路繼續擺攤。有個過路的老爺爺對小販說:瓜挺好,給我來一個。當年我還當武工隊的員時候,就推著獨輪車在鬼子占的縣城一邊兒賣西瓜一邊兒偵查情報,這一轉眼六十多年過去了。小販奇怪的問:老爺爺,那時候鬼子咋沒趕你呢?老人生氣的罵:賣個西瓜有啥趕的,鬼子還沒有那麼渾蛋啊!」
王小麗也說了一個:「有個白領陪一位美國朋友路過北京中關村,他看到過街天橋上掛著一條紅幅,就讓白領給解釋,白領翻譯說——堅持黨的領導,奪取新的勝利。這個美國人聽完糊塗了,反問道:在我們國家凡是痛苦的事情才要堅持做啊,你看我和我老婆這二十年的婚姻就很痛苦,我不是也堅持到今天嗎?另外,奪取勝利,準備從誰那裡奪呢?奪是不是搶的意思啊?你們中國人的勝利都是搶來的?」
高玉蝶也接了個笑話:「北京東三環cdb有很多外企的中國總部,那些外企的門口總有賣報紙的,一到下班就喊:大哥大姐們,受了一天洋鬼子的氣,買份《環球時報》吧!」
馬鴻陵也奉獻了一個小笑話:「兩千年的時候,電視上都在說經濟軟著陸,剛好我參加了一個對外經濟的研討課,有個主講人在上面大談這個話題,其實下面坐的都是白手創業的企業家,不愛聽這種空話,不過誰也不好意思打斷,到最後有個參加研討的企業家實在受不了了,舉手站起來問了句:老師!先甭說著陸的事兒,咱中國經濟啥前兒起飛過?我就想飛在天上不下來!」大家笑過後都在問說這個話的企業家是誰,馬鴻陵笑著搖頭,指指包間裡正在播放胃藥廣告的電視:「你看央視每天都有他們的廣告,現在人家真的飛起來了。」
一頓飯吃得熱鬧歡暢,你言我語,興致上來連碰兩下也是常見,九瓶白酒下肚,也不知是酒好還是興高,沒有一個人醉倒,酣暢痛快的與強巴道別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來,馬鴻陵等人準備返回拉薩,計劃在拉薩停留一天就回北京,強巴安排了拉薩分公司的經理開車送行,曹芝國一行也要去定日再到珠峰大本營,所以三方在賓館約定了工作計劃和北京相見的時間就揮手作別。曹芝國的車與馬鴻陵乘坐的車相跟駛上318國道後又告別了一次,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彼此的車早已看不見,但捲起的漫天塵土久久沒有消散。
為了讓眾人領略著名的羊卓雍湖,拉薩分公司的經理在日喀則後離開國道,特意繞行江孜和浪卡子,道路雖然是沙土鋪成,但相當平整,當汽車攀上一座高大的山丘後,山下一片巨大而雄渾的藍色衝進眼球,不到三秒鐘,幾人從昏昏欲睡就變成了瞠目結舌,如同藍寶石製成的整面鏡子靜謐而深沉,眾人站在湖邊的山樑上任冷風吹過,眼睛貪婪地鑽進水中,鑽進這讓人心碎的魂麗世界之中。
驚訝之後眾人紛紛拿出相機,除了各種角度的風光拍攝外,馬鴻陵和劉曦顏第一次在公開場合用親暱的情侶姿態照了相,就連一向表面不對付的穆野雲和高玉蝶也挽在一起合影留念。絕美的風景是愛情最好的溫室,純潔的環境也降低了人類的偽裝。
到拉薩已是晚上七點,聽上去挺晚,其實在內地也就五點的樣子,馬鴻陵請了拉薩分公司的經理一起用過晚餐,四人還是住在了原來的賓館,穆野雲和高玉蝶經過了兩天豪飲,現在幾乎沒有高原反應,虎虎生風的提著行李上樓。
這次到拉薩主要為了工作,所以在拉薩只能再停留一個白天,明天下午就得去機場,劉曦顏回西寧,而馬鴻陵三人返回北京,只能把遠處的景點留到下次,布達拉宮也沒有時間參觀。劉曦顏還不覺得有什麼遺憾,畢竟只要馬鴻陵在身邊哪裡都是一樣,穆野雲和高玉蝶就覺得稍有遺憾。
為了照顧情緒低落的穆野雲,馬鴻陵提出夜遊八角街,這下穆野雲興致起來,四個人洗漱換衣一身輕鬆,出門向東走了十分鐘,拐了個彎就看到大昭寺門前高聳的兩根經柱,九點剛過的樣子,環繞大昭寺一圈的八角街上已經沒有多少遊人,擁擠的旅遊工藝品攤檔也紛紛打烊,白天被人群和售貨車擋住的隱秘小巷也顯露出來,天空還是純淨的深藍色,殘留的晚霞最後勾出幾筆飛紅,中間的高牆內是森森古寺,周圍的小巷裡是燈火人家,這種氣息正好稱了四人的心,先是以兩男在前、兩女在後的隊形聊天逛街,不知不覺又換成兩對男女各自相挽著散步。
八角街其實不長,白天摩肩接踵轉完要一個多個小時,晚上趁著清靜自在,幾人走走停停,一圈下來也用了兩個小時,當快轉到大昭寺正門時,左側路口一座兩層的黃色建築引起了劉曦顏的注意,這是一間藏式餐廳,裡面三三兩兩坐著食客,二層牌匾的右上角寫著四個漢字——瑪吉阿米,劉曦顏指著說:「瑪吉阿米,倉央嘉措的那間黃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