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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二章 康定城中 文 / 魔國領地

    伍泰西俯瞰著壯闊山河,回想一路所聞內心頗不寧靜,隨即口占成詩:盤旋升千丈,迢遞越二郎。嶺東稠田陌,峰西漫牛羊。穿城雲邊水,裂岸鏈底江。茶馬知何跡,雪嶂空蒼蒼。

    過了埡口便是滬定縣轄區,自此進入了康藏地帶,天晴日好,一路下行十分暢快,早先越過埡口的背夫們也輕鬆了許多,有的人甩開嗓門唱起了山歌:陽雀叫喚桂桂陽,背夫背茶過二郎。打起拐子歇口氣,只見巖下白茫茫……

    在埡口看到的大渡河谷近在眼前,一旦走起卻遲遲不至,看太陽西下,便在山腰處藏人開的驛站休息了一晚,眾人第一次喝上了酥油茶,除了小道士,其他人都喜歡上了這特別的香味,小道士自幼入了全真,十幾年不惹葷腥,從軍後雖漸漸吃些肉,但這酥油之味實在無法消受,曹證通曉康區風俗,心下作壞,慫恿著店主婆娘唱歌敬茶,小道士面皮薄,知道這是恭迎貴客之禮,無奈只喝了一口,心下便把淨天地神咒念了十遍,衝到後院就著山泉水灌了個足飽。

    又行了一日,下到谷底,小城瀘定外設有關卡,稅丁查稅,士兵查違禁品,混在一處亂糟糟。

    釐金徵收常分兩種,一是官征,一是包繳,前者為各省通行的辦法,商人將貨物運至局卡前,自報品種價值,再由稅員查驗,繳稅開票放行。後者為大戶商行聯合所用,於發運前先認繳稅額,再持稅票通過關卡,這一方式對商人政府均有所利,無偷漏之虞且節省徵收靡費。

    此處查驗的正是官征,大商戶手眼通天不敢招惹,索些茶資便放行,背夫持商號路引也可記帳先走。中小商隊便是稅關的苛盤對象,也不說你偷漏,只要命你將所有茶包貨物一一解開過稱詳查,一來耗費時間,二來遇到下雨天茶包貨物見不得水,損失了馬鍋頭無法交差,稅員卻不管這些,冷面強令拆解,藉以敲詐得了好處,個中關節不必多言。

    馬丙篤一行因是軍人,不在課稅之內,迷糊喊過一個關卡老兵去請長官,不久來了一個少校營長,見禮完畢,馬丙篤自稱十七路軍考察隊欲去康定,這營長一聽十分熱情,說上峰早有交待,專候考察隊一行不得怠慢。聽得此言,馬丙篤也略放了心,劉文輝雖然新敗遠遁西康,但還是給了考察隊歡迎姿態,於是跟隨營長到了軍捨,雖無山珍好酒,但白米肥肉也是供應慷慨,隊員們好好祭了肚中饞蟲。

    飯後伍泰西帶趙如琢和葛鳳蘭去看了瀘定橋,小道士和迷糊帶了幾個隊員隨行保護。馬丙篤沒有同去,找到營長借用機要室發電報。

    滬定因處川康交界的咽喉要地,應布重兵,因路艱城小,只有一個營的兵力設防,但還是配備了電報機,馬丙篤向楊虎城、劉文輝、鄧錫候分別發了平安電報,兩個小時不到三人陸續回電,楊虎城的電報非常簡單,只是再問伍泰西安好,並轉致劉文輝問候;鄧錫候的復電十分值得玩味,川康途險,但劉自乾公求賢若渴,想必已在康定城中淨水灑街了。正主劉文輝的復電很是懇切,急盼考察隊一行,已派員至中途相迎,又說西康建省在即,考察隊此來定為西康文化事業增添重筆。

    不覺一睡到天亮,此後道路漸緩,天藍雲白,逆大渡河北行四十餘里,便折向正西,此去康定還有七十里,也不急走,又行了二十多里,在途中休息了一晚,被劉文輝派出的西康建省委員會候任教育廳長李逢時接著,再半日行程,便到了古稱打箭爐的西康首府康定。考察隊自三月十七日從西安出發,到達康定時已經是四月四日,共行走了十八天,計程兩千六百多里。

    康定城被兩山夾峙,房屋比鄰沿折多河依次展開,此時正值西康建省前夜,省府機關陸續籌建,把個縣治折騰得如同工地。劉文輝一來敗退已無逐鹿之心,二來向南京要了一省建制,起了終老於斯的念頭,用國民政府的財政撥款,加上自己的半生積富,在這邊疆苦寒之地用心經營起來。

    城內建築漢藏風格均有,街中行走的有軍警文員,也有馬幫行商,人群中不乏紅袍喇嘛和峨冠道人,但更多的還是裹著羊皮襖的康藏男女,騎在馬上趕著成群牛羊,顯是趁著雪融草長,行進在尋覓春季牧場的途中。

    康定城小一望即穿,也無可供觀瞻之處,李逢時便徑直引到劉文輝的住所,這是一處普通的川式宅院,上面掛著西康建省委員會的木牌,十分簡陋,劉文輝得訊迎出內堂,四十出頭略顯消瘦,一件黑布褂罩在長衫上,在李逢時的介紹下,向著伍泰西拱手作了一個長揖,又與馬丙篤、趙如琢點頭打了招呼,親手引著伍泰西登至內堂。

    寒暄之後,劉文輝問及考察事宜,伍泰西便簡單介紹了一遍,劉文輝請帶副官打開西康地圖,請諸人來到跟前,略有些遲疑道:「伍先生,你們考察需向北經丹巴、大金川、甲爾多,再至青海果洛白玉寺,這一路即是團營軍隊也不易行走,自前清康乾以來,大小金川屢剿屢反,現在也不太平,去歲****竄入此地,給本不安份的藏人送了不少槍彈,形勢堪憂啊。」劉文輝又向北指了一處所在「政府控制的區域也只能到刷經寺一線,再向北,就無法保證安全了。」

    李逢時也開口補充:「刷經寺以北素來是險惡之地,我軍到過,鄧錫候佔過,****也流竄過,藏人沒少受劫掠,遇到漢人放了槍便跑,想問路都找不到人,我方派出的建省宣教特使也屢被傷害,不得不暫停向北發展。」

    聽到形勢確實不好,馬丙篤最為擔心安全,心裡正打鼓,伍泰西略作沉吟,表明了決心:「多謝劉主席厚愛,此次考察非我一人之事,也關係到我國歷史考證之重,與藏民無衝突可言,再說有至信率兵一路護送,想必不會出什麼意外,即是這把老骨頭扔在路上,也是人生快事,望主席成全。」

    劉文輝此時也露出政界人士的本色:「先生大義令人欽佩,願為先生驅策。劉某還有一不情之請,先生歸來後,還請在我西康盤桓些時日,西康師範正值建校,固不敢請先生執鞭授課,若能為我校延請名師,亦是西康學子的幸事。」

    這便是開條件了,但這條件開得無法拒絕,伍泰西想了一下:「主席心繫教育,令人感懷,吾當發電報至西安,招來幾位學生任教,三五載不成問題,至於能否生根於斯,就要看主席的伯樂手段了。」

    劉文輝聞言大喜,又作了一個長揖,閒談幾句,又有《西康公報》記者上門採訪,這也是建省之前的必要宣傳。伍泰西從善如流,講了些西康建省的好處,不外乎藏漢團結,齊心建設的官面語言,以及此次考察得到西康軍民的大力協助,代表中國考古界真誠致謝云云。

    晚宴時,劉文輝派人請來康定名流作陪,其中有一位是身穿紅袍的喇嘛,黝黑而矍鑠,五十不到,劉文輝親自引薦,眾人才知是木雅塔公寺的活佛更登仁波切,更登活佛與眾人一一合什問好,並獻上黃色哈達,當目光看到馬丙篤時,眼中精光一露,又微合雙眼,卻不合什,而是吩咐隨從取來一幅藍色哈達,躬身低頭,雙手獻上,眾人都覺得奇怪,馬丙篤也茫然受了這一躬,低頭戴過哈達,更登活佛再次合什又念了一段經文,便復歸於平常,又為其他人獻了黃色哈達。

    一場酒宴賓主盡歡,李逢時送考察隊幾人到了旅館便離開了,馬丙篤和伍泰西正商議考察路線,小道士來報,說有個小喇嘛找馬隊長,馬丙篤見了這位小喇嘛,正是更登活佛的隨從之一,小喇嘛用不太流利的漢話帶了更登活佛的口信:考察隊赴丹巴途中必經塔公寺,佛爺屆時請馬隊長和伍先生一行到寺內稍歇,尤其是馬隊長務必親至,有事相勞。

    謝過了邀請,馬丙篤想起今天更登活佛給自己獻上的藍色哈達,便問小喇嘛是有什麼說法,小喇嘛說黃色哈達是獻給貴客的,藍色哈達只獻給高僧大德,佛爺只有禮見班禪和**喇嘛時才獻藍色哈達,平時寺裡也只備有幾條,前天出發時佛爺卻讓自己帶上一條。說完便行禮離開了。

    馬丙篤自襯與佛無緣,更與高僧衣腳都不沾,正在猜測緣由,趙如琢開起了玩笑:「至信是天生佛相,度量經上記載,佛陀有三十二相、八十隨行好,至信也有二十相、四十隨行好,乾脆入了藏密,在此出家也能早成正果。」

    伍泰西坦然說:「至信不必費解,更登活佛此舉也是善意,到了塔公寺不就知曉緣由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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