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的城牆高度幾乎是聯盟之最,正如同她極高的門檻t王的自尊成正比,而城下的守衛也極為森嚴,畢竟,這是聯盟最強大的帝國,最繁華的商業中心,最密集的軍事要塞,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刻,正有一個矮矮胖胖的人影,從天而降,如同一片輕盈的羽毛,無聲無息的落在牆角的陰影裡。
「法師聯盟的飄浮卷軸還真是好用。」矮子得意洋洋的把過他身高的巨大箱子扛在背上,做賊一般四處環顧,巡邏的燈火已經逼近。
守衛納悶的東張西望。
「我好像聽見什麼聲音?」火把照亮了每一個角落,可是什麼也沒現。
「安啦,這裡可是羅曼皇城啊,誰那麼大膽子敢在這裡撒野?」另一個守衛勸說著。
「說的也是……」守衛的聲音漸漸遠去。
陰影中,矮子慢條斯理的踱出來,手裡的隱身卷軸隨風散盡。
「看來皇城的守衛還要加強。」矮子說著轉動著指間碩大的金戒指,又一張卷軸落在手裡。
「唔不錯,瞬間移動卷軸,我正好需要這個……呃……坐標……」矮子喃喃著,一瞬間消失了,不久便出現在了羅曼邊境線上,那裡,巨大的金色結界籠罩著整個邊境,正是這結界在三百年內保護著羅曼不被亡靈侵入,而這個結界竟是出自光明教之手,如此強大的力量,任何一個組織也無力企及,也難怪光明教會成為聯盟的核心。
只見那矮子仰頭凝視了那結界片刻,竟也不由自主出感歎之聲,似乎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臉上浮現出滿足的微笑,而後,他低頭思索著,輕鬆繞過了結界邊巡邏的僧侶,似乎對一切瞭如指掌,然後尋了處無人的地方,打開了背上的包裹,那一隻精緻的鐵盒子,盒子上刻著一張光芒四射的太陽頭像。
矮子輕輕敲了敲盒蓋子,小聲說:「起床了,我的主人。」一個一人高的半透明人形從那盒子裡冒出來。
「格裡。你還真效率。就到邊境了。」花小舞讚道。
「哼。我是誰?這次為了你。我可是下了大血本。看。我足足帶了三百張魔法卷軸。」格裡揚了揚手裡地戒指。若是一般人聽了這話還不嚇傻眼。在法師如此金貴地人間。只有高級法師才能製作地魔法卷軸早就被炒到了天價。這傢伙竟然帶了三百多張。同時還擁有一枚儲物戒指。想想都叫人眼紅。不過格裡可不是一般人。人家那是教皇。這點能耐都沒有。他還是別幹了。
「只要打開這結界。你就可以去找你地人了。當然。我會奉陪到底。」格裡咬牙切齒地說。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你只要打開這個盒子。我自己去溜躂一圈就好了。」看著養尊處優地教皇閣下灰頭土臉做賊一般把他帶出來。卻不肯打開盒子地咒符。這傢伙還真不是一般地執著。
「哼。就這一件事。別想我答應!」格裡把那盒子一抱。得意地昂著頭。
開玩笑。打開了這只盒子。這搖錢樹還不開溜了。鬼才相信他會回來。這可是他唯一地籌碼。
「唉,堂堂教皇閣下,瞞著女王,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帶著我這麼一隻孤魂跑到敵對的亡靈大軍跟前來,我真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嘿嘿,能為主人效勞,那是我的榮幸!」格裡賊笑著。
花小舞微笑著回應,腳不沾地飄到了結界跟前,手指輕觸,那結界頓時開了一個洞,花小舞做完這一切,回頭看著格裡:「外面可就是亡靈的地盤了,你確定要出去?」這實在不符合這小老頭貪生怕死的個性。
格裡二話不說,把那盒子往背上一扛:「我才是唯一能打開盒子的人,你不會讓我死的。」
花小舞也沒再多說,一轉眼消失在了鐵盒子中。格裡小心翼翼踏出了結界,外面的天空,即便在夜裡,也蒙著更深沉的黑暗,那是亡靈的戰爭迷霧。空氣中帶著淡淡的腐臭氣息,格裡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他出來了,光明教的教皇,聯盟的最高權力者,沒帶任何軍隊,一個人踏出了羅曼的防護結界,簡直就像一塊肥肉,送到了敵人的嘴邊。已經站在權力巔峰的格裡,身價倍增的格裡,竟會為了被他捧上神位的冒牌光明神,為了一個合作三百年的利益夥伴,做出背叛女王,置自己於險境的行為,他一定是瘋了!
格裡自嘲的笑笑,心裡卻格外暢快,哼,就算肥肉送到了嘴邊,也要看那些骨頭有沒有那麼大的胃口吞掉了!
格裡走了幾步,遠遠看見了迷霧籠罩下的沙巖峭壁,那是海浪沖刷而成的地形,看來懺悔海峽就在不遠處。峭壁邊上,白色的堡壘一座接一座,帝國的軍隊駐紮在海峽東岸,警惕的注視著亡靈的動向。格裡知道,在那裡,軍隊守護著帝國與不列顛島上諸國聯繫的唯一水道,而那條水道,正是亡靈千方百計想要切斷的聯盟命脈!
不過現在,他也要通過那條水道到對面去,除了軍隊的渡船,任何偷渡方式都會被無情的擊落。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要搭上軍隊控制的渡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需要軍方特批的准入證,而偷偷溜出來的格裡是斷然不會傻到公開自己的教皇身份的,
他可以借助教會的力量……
萬人圍觀骨龍環遊不列顛島一日游的盛況並未出現,阿諾是一條聰明的龍,他高的飛行技術一次次躲過了監視的哨塔,他把巨大的身體適時地隱藏在了濃密的烏雲中,一路上有驚無險。不過蘇蘇幾乎被他搞出暈機來,好在她這些天也沒吃什麼東西,西方的飲食完全不合胃口,所以也沒什麼好吐的。考爾卻早就熬不住了,幸而阿諾度極快,這傢伙吐出來的東西也在一瞬間飛散,落得老遠,不知道會被哪個倒霉鬼沾上。
飛了大半夜,在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漆黑的亡靈迷霧隱約可見,阿諾尋了個密集的樹林落了下來。
「前面就是懺悔海峽了,那邊有聯盟的守軍,我只能送你們到這。通過軍隊的渡船你們便可以到東方的羅曼帝國去了,也許還需要一些手續。不過這些我就幫不上忙了。」阿諾說著垂下了頭。
「沒什麼,很感謝你把我們帶到這裡來。」蘇蘇已經感覺到了碧水的興奮,看來小花確在不遠處。考爾跟在後面跳到了地面,觀望著遠處那一片漆黑,那迷霧下,真不知是怎樣的地方,但四周時閃時滅的光芒應該是光明魔法的波動,看來戰鬥一直在持續——這就是前線了啊。想想都熱血沸騰,直到一個人被阿諾輕輕放在他腳邊。
「咦,你不帶她走?」考爾奇怪的看著阿諾,那巨龍卻搖了搖頭。
「讓我跟她再見一面,是我最後的願望,也是我的召喚者對我的恩賜,而我也要信守我的承諾,從今以後,我就是人類的敵人了……」
蘇蘇和考爾聽了這話,不禁大吃一驚。
「你怎麼可以答應這樣的要求?這種承諾,不遵守也罷,我倒要看看哪個亡靈法師,敢從我手裡搶人!」蘇蘇腦海裡又浮現出白羅那晚出現的那個亡靈召喚者,這件事他只怕脫不了干係。
「我的新主人聽到了我靈魂的聲音,才給了我這個重生的機會,我感激他,所以我一定會遵守承諾。我知道,如果我不回來,露絲一定會一蹶不振……她就是這樣的人,雖然很要強,卻一直孤獨著……但若給她留下希望,她就會活得很好……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但請你們不要告訴她真相……總有一天,她會忘記我,找到能給她幸福的人……」阿諾說著,振翅而起,頭也不回,也許每一次回頭,都是對靈魂的煎熬。
這就是重生?不,這分明是更殘酷的交易,可是空有力量的蘇蘇卻對這些操縱生死的事情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巨龍孤獨的離去,而昏睡的露絲,還沉浸在重逢的美夢中。也許下一次的重逢便是在戰場上了……
「考爾,走了!露絲交給你!」蘇蘇無精打采的往山下走,考爾哀歎了一聲,扛起露絲跟上。
山下不遠處便是聯盟駐地,銀灰色的城堡上插著獅子頭的大旗。城牆壁壘下,哨卡守衛森嚴,盤查著每一個試圖通過的人。那裡圍著一群人,似乎有什麼糾紛。
「看啊,又是沒有通行證的傢伙!」有人在一邊看戲。
「這位小姐,要不要通行證?絕對是正品!」
「多少錢?」
「一千個金幣,只要一千個金幣!」
「建議你往前走,向左拐,那邊有家銀行,想要金幣,去那搶更適合你!」考爾白了他一眼。
「哼!窮光蛋,買不起一邊去!」那商人罵了幾句,繼續叫賣著他的通行證,不一會兒,一大群人圍了上去。
看來那東西不算貴的樣子,蘇蘇歎了口氣,眼巴巴望著考爾的錢袋子,那還是他從歐文那裡搶來的,那東西叮噹響了一路,蘇蘇很好奇裡面有多少錢。
考爾拍了拍胸脯:「哼,這種地方見得多了,看我不花一分錢讓他們請咱們進去。」他說著湊上前去,嚷嚷著:「我要參軍!我是聖騎士!」
話音剛落,全場頓時靜下來,彷彿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呼吸,急促的,興奮的,緊張的,以及笑岔了氣的……就連哨卡前糾結的人群也散開來,裡面一個衣著華麗的黑衣人嫌惡的看了一眼拉拉扯扯的士兵,理了理自己的領口,茫然的淡色眸子望向這邊。
「誰是聖騎士!」一個軍官從哨卡中走出來。
「就是我,長官。」考爾陪笑著。
「年輕人,做人要誠實,你可知道現在整個米德加爾特還剩下多少個聖騎士!」
「光明教每年冊封三名,至今三百年,共有九百名,其中老死的戰死的病死的七百八十四名,額外封賞的二十一名,哦,對了,上周剛死了兩個,所以現在一共是一百三十五名,其中每個聯盟國配額是一至兩名,羅曼帝國有五名固定成員,光明教總教還有十七名,現在能上前線的,最多也就一百出頭。」明顯是個反問句,可考爾偏偏回答了,還回答得如此詳細。
那軍官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研究過,非常意外,人群中更是一片叫好聲。考爾得意地轉向蘇蘇,可偏偏人家在看別處。
「那請問閣下代表哪國參戰?」那軍官明顯客氣了些。
考爾湊上前去,悄悄在那軍官耳邊說:「我是圓桌會第五十三號。」那軍官頓時臉
「請!裡面請!」
考爾也納悶了,他哪裡是什麼聖騎士啊,不過他的乾爹倒是認識聖騎士,記得那會兒總有個聖騎士來他家做客,那人便是這個番號。至於編制之類的,他好歹也是白羅的皇家騎士,偶爾要帶些新人,所以亂七八糟的背了不少,沒想到這次派上用場了。要是實在不行,他還有光明魔法劍,那東西就算只剩下半截子,也是極為管用的。
考爾扶起還在昏睡中的露絲,拉著蘇蘇準備進去,那軍官卻又把他攔住了。
「閣下可以進去,可是她們是……」
「家屬。」考爾望天瞎說。蘇蘇狠狠掐了他一把。考爾納悶了,他們說的拉丁語,為什麼這姑娘也能聽懂?她不是只會神語嗎?他哪裡知道,碧水那個會讀心的傢伙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玩的東西,早報告給蘇蘇了。
「有貴族憑證嗎?家徽也成……呃,您知道,我們也是按規矩來,身份不明的人是不允許進入的,現在是非常時期……」
「我是卡特爾家族的瑪雅,將軍您的劍不錯啊,似乎出自我們家老三之手呢,哦,不好意思,父親讓我來看看前線有沒有需要的地方,算是我的成年試煉,看我冒失的,竟然忘記帶上他的介紹信了……您看這個行嗎?這是我們家的專屬匕,外人可是那不到的。」蘇蘇說著從商人甲那搶來的布包中摸出來一把小刀,那上面的花紋果然極為獨特。
軍官瞪大了雙眼,卡特爾家族,那不是米德加爾特最神秘的兵器製造世家嗎?據說他們的祖先冒著生命危險從矮人工匠那裡學習了兵器的鑄造工藝,幾百年來鑄造的兵器享譽整個歐洲,他自己的那把劍還是托熟人重金定制,是他的最愛。卡特爾家族的鑄造女神,神秘的瑪雅小姐,更是每一個兵器狂熱者崇拜的偶像,他有生之年居然能親眼見到!那軍官幾乎跪下地去……只不過那位似乎受傷昏迷的小姐又是誰?真是佩服這傢伙,竟然可以在如此狂熱的狀態下還不忘查戶口。
「這位是露絲,我們情同姐妹啦,不過身份嘛……」蘇蘇說著湊近,「她是一位龍騎士!」軍官不可置信的望著蘇蘇,蘇蘇翻起露絲的劉海,那裡果然有一個赤紅的印記,據說每一個龍騎士的額頭都會被巨龍做上記號,看來這位也假不了。
聖騎士,龍騎士,頂級的工匠大師,感謝命運女神!則絕對是聯盟的春天啊。軍官現自己的官運到了!可惜他不知道,聖騎士和工匠都是冒牌的,至於龍騎士,沒有龍的還算龍騎士嗎?
考爾也不可置信的望著蘇蘇,那些話是她說出來的嗎?她為什麼會有卡特爾家族的特製匕?若不是知道她的底細,考爾幾乎要相信了。可是這怎麼可能?而且,他的蘇蘇,除了神語什麼話都不會的所謂九州人,什麼時候學會拉丁語了!
考爾哪裡知道,有兵器的地方,幾乎沒有什麼能難倒妖劍,至於這些說辭,自然是與某軍官某把素行不良的佩劍溝通的結果,再加上碧水的讀心術,一切毫無破綻,這一切當然是以兵器的語言進行的,至於蘇蘇,壓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而那把匕,只需要一個簡單的障眼法就輕鬆搞定。蘇蘇那點水平,稍微有點道行的人她是瞞不住,可對付一個不知道障眼法為何物的普通軍官實在有些欺負人了。
軍官高高興興帶著這三人往裡走,卻有一人擋在前面不讓道。
「你又是誰?」軍官看著跟前的年輕人,精緻的五官,卻生著黑色的頭,不像是本地人。剛才的糾紛就是因他而起吧?
「對不起,將軍,這人是個瞎子。」一旁的士兵解釋著,要把他拉走,那人卻一動不動,指著蘇蘇他們說:
「我跟他們一起的。」
蘇蘇是聽不懂拉丁語,可是考爾聽得懂。
軍官詢問的轉向考爾,只聽考爾答道:「沒錯,我們被人群擠散了,他是我們的僕人……」說到這,他不自覺停頓了一下,因為一股殺氣一閃即逝。考爾看著那盲眼的男子,對方一動不動,似乎一切都與己無關。
軍官放開那男子,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指上粘稠的蠟黃液體,好心提醒著:「趕緊給他收拾收拾,僕人可是貴族的臉面啊……」
「將軍說的極是。」考爾繃著一臉笑,盡量維持著正常的步向哨卡邁進,蘇蘇疑惑的看著那男子尾隨著他們通過了哨卡。幾個人一口氣走了老遠,終於到了沒人的地方,考爾滿身戒備的回頭,那男子卻不見了。
「他是誰?」蘇蘇問。
考爾自然知道她指的哪個。
「不認識。」
「不認識還讓他跟我們一起?」蘇蘇疑惑了。
「他身上沾的是神的血!他知道我也殺了神!」
又和神有關!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漩渦,悄悄把他們捲進來,越陷越深。蘇蘇望向遙遠的海峽彼岸,她多麼想直接飛過去啊,可是誰又知道她隨性的行為會給那邊帶來什麼。越是離得近了,她越是不安,是因為在乎,所以膽怯了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