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銀色的圈子向牙飛過來,牙竟然也不擋,任那圈子套在身上。牙用手摸了摸圈子,不鬆不緊剛剛好,簡直像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
自己真的有了情?牙心裡竟有一絲欣喜。
「唉呀,套住了,卻不知你心裡放的誰。」菲若自言自語。
「大哥心裡放的,自然是嫂子。」棒槌嚷嚷著接口。
菲若這才向蘇蘇看去,細細打量了一番:「一個小丫頭片子,有啥好的?不過他對你有情,你可對他有意?我倒要試試看!」說罷,又把一個圈子拋了出來。
蘇蘇見那圈子迎面飛來,乾脆也不躲了,牙都逃不掉,她又怎麼逃得掉?可那圈子在她身邊轉了一圈,竟然又飛了回去。
這是什麼把戲?蘇蘇奇怪了,那菲若卻哈哈大笑:「可憐的人啊,你有情人家沒意,果然是無情無義的妖劍!」
蘇蘇總算聽明白了,牙竟然是對自己有情的。可是她也不記得是何時認識牙的,相處才幾天,怎麼會就動心了呢?牙人長得好看,本事又大,對她也不錯,被這樣一個人喜歡,應該很幸福吧?可是心裡的感覺也不是她說了算的。
不過,聽這些人的語氣,自己似乎是一把劍,名叫玄冥,被他們稱作妖劍。難道是像美人那樣的神兵?想想很威風啊,可是她除了玩玩剪刀手,似乎感覺不到和人的不同,還真是奇怪。
這時候,卻聽牙叫道:「蘇蘇,你還什麼呆?快跑,她的七情六慾圈對你沒用!」
蘇蘇一聽,才反應過來,所有的人都被圈子抓住了,除了她自己。那圈子原來叫七情六慾圈,那東西對自己沒用,不就意味著自己沒七情六慾?
為什麼。她不也是個人嗎。她怎麼可能是沒血沒淚地兵器呢?就算她現在拿一把劍當身體。但是她知道自己地靈魂。不可能一穿過來就把自己二十幾年地人生給忘了啊。
牙明知道自己沒有愛上他。卻沒有怪她地意思。只是希望她逃跑。可是這種事。她做不出來!雖然相識才這麼幾天。但是她知道。她是喜歡這些人地。每個人都對她好。每個人都很可愛。她才不要獨自逃跑。她不是無情無義地怪物。
但是她越這麼想。就越難受。情感像要洩似地奔湧而出。卻落不到實處。胸膛了空蕩蕩地。彷彿少了什麼。
她滿頭大汗。渾身顫抖。卻倔強地站著。喊道:「我不走!」
牙對她地反應有些意外。難道是為了他們。她才不走地?她地胸膛裡面已經沒有了心。為什麼會為了別人留下來?這不可能啊。
「你們都說我是妖劍!你們為什麼緊張。妖劍應該很厲害嗎?既然如此……」蘇蘇指著牙。問。「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牙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盼著妖劍覺醒,拿走了天庭強加給她的鎖魂玉,他千方百計尋找她在洪荒時期就被奪走的妖心,他原本以為自己對妖劍的感情只是同一塊神鐵間的羈絆,他原以為自己只是把這個地球的靈魂當作天庭的傀儡,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他竟然也會被情圈套牢,他竟然為這個名叫蘇蘇的靈魂而動容?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留戀這個女孩的笑容,甚至為此不告訴她她是一把妖劍……
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這個純真的丫頭變成妖媚的玄冥,他不希望這個天真的女孩被鮮血染紅。要告訴她怎麼做嗎?要讓她以一把劍的身份,站到自己這邊,天庭的對面?但是如果不讓她重新覺醒,乾爹那邊要如何交待,還有那些等待了幾十萬年的兄弟們又該如何面對……
「大哥,為什麼不告訴嫂子?你和乾爹不是都希望嫂子變回來嗎?」棒槌奇怪了,難道魔刀有了生命,也有了那些人類的優柔寡斷?
「用那個圈,你手上那個……」牙終於憋出一句話來。
「這個?」蘇蘇取下胳膊上的金色小環,「可是,這個要怎麼用?難道也跟她一樣用丟的?」蘇蘇正想著,那圈卻似明白她的心意,自己飛了起來,半空中,迎風一晃,一下子變得老大,圈子中間現出一個黑洞,頓時狂風大作。
圍守的天兵都感覺到了強大的吸力,手中仙器紛紛脫手,被那圈子套去。地上的小狗渾身一抖,趕緊把那些法身收了,卻也有收不及的,全進了那金剛圈。小狗嚇得一頭鑽進那少年懷裡,居然成了禿毛。
「可恨,竟然是金剛琢!太上老君的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罷了,今天算便宜你們了!」楊菲若第一次露出緊張的神情,也顧不得套人了,手一揮,把那些圈子收回去,有幾個竟然搶不過,在半空中掙扎了半天,還是被那金剛琢套了去。
眾人身上一輕,圈子沒了,不禁歡呼。蘇蘇看著天上大顯神威的金屬環,暗自竊喜:這東西竟然是金剛琢!記得西遊記裡,太上老君就拿它來暗算孫悟空,後來還被青牛拿去套走了金箍棒。這金剛琢可以變化,水火不侵,能套各種法寶,妙用無窮,這麼逆天的東西,現在居然為自己所有!她哪裡知道,她自己這把妖劍,比這金剛琢還要厲害,要不是看在她是妖劍的份上,太上老君的東西怎麼會隨隨便便讓她用?
只見這寶貝,現在收完了兵器,左晃晃,右晃晃,再沒找到目標,很自覺地變成手環大小,乖乖回到了蘇蘇的胳膊上。蘇蘇心裡得意,取下來仔細瞧著,越看越歡喜。
「別看了,快走!」脫困的牙一個閃身到了蘇蘇身邊,攔腰把她一抱,拔腿就跑,身後跟著封四娘和美人,棒槌跑在最後,還不忘給那些天兵們做個鬼臉。這一幫人個個不是凡人。原本圍成圈防止他們逃跑的天兵,還沉浸在失去武器的恍惚中,根本沒來得及阻攔。幾個人一眨眼就跑沒了影。
楊家少年看了看妹妹,問道:「還要追嗎?」
「兵器都沒了,追什麼?」楊菲若生氣的跺腳。
「那就這麼回去了?」
「哼,待我去找太上老君,看你們往哪裡跑!」楊菲若道,「我們回天庭!」
一團彩雲一卷,天兵天將瞬間沒了蹤影,一切又恢復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生過。若是開了陰陽眼的人,就會現,幢幢的樹影裡,飄出來一團團青黑色的煙霧,無聲無息的消散在空氣中。
千里之外,摩雲洞中,花小舞很沒形象的堆在虎皮石椅上,儼然一位山大王,不過拉風的黑色披風下面,卻是散成一堆的白玉骨頭,因為聚攏這些骨架有些費神,花小舞乾脆偷懶讓它們散成一堆。那個白白淨淨的骷髏頭此刻正在椅子跟前的石桌子上大嚼山珍瓜果,食物從嘴巴進去,從下巴漏出來,花小舞卻嚼得津津有味。
鬼姬在一旁伺候著,極為恭敬,似乎相當欣賞這位鬼王,只不過誰也不知道她那絕美的外表下,藏著怎樣的心思。
「報——」洞府外面,飄進來一隻小鬼,手上拿著一卷泛黃的紙。
鬼姬手一抬,那紙片飛到她手上,她瞟了一眼,花小舞停了停頭骨的動作,問道:「妖劍的消息?」
鬼姬點點頭,花小舞那骷髏頭裡面神光閃了閃,卻見那堆骨頭挪動了下,裡面一隻手組裝完畢,飛出來,把那紙片拿到頭骨面前。
「小丫頭過得不錯啊,居然惹到太上老君頭上了。」花小舞哈哈笑,從那頭骨裡傳出來就成了卡嚓卡嚓的沙啞聲音,聽起來毛骨悚然。
「贖鬼姬冒昧,不知大王何以對玄冥如此感興趣?嚴格的說,那把劍似乎並不適合我道中人……」妖劍本事很大,可對於靈魂領域幾乎空白,實在不是鬼道的稱手兵器。而且那把劍還喜歡變成小姑娘,一想到強大的鬼王對她如此興趣,鬼姬就渾身不舒服。
花小舞手指一搓,一簇綠色火焰瞬間把那紙片燒沒了影。
「因為那把劍落在人妖仙哪一派手裡都對我們不利。這樣的東西,留在敵人手裡,還不如放在自己手裡。」花小舞那兩個眼睛洞裡神光炯炯,磨著牙,出奇怪的笑聲,「天庭處心積慮想把那把劍拿回去,還不就是為了這個?」
鬼姬連忙應道:「大王英明!」看來大王野心不小啊,連天庭都算進去了,鬼道振興有望了。她哪裡知道,花小舞說謊向來不打草稿。
「繼續盯著他們,有信就來報。」花小舞繼續啃水果,這摩雲洞出產的水晶梨可比廣寒宮的玉脂冰梨爽口多了,真想看紅色水果刀削梨子的樣子啊。
可惜花小舞現在是個骷髏,所以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以至於鬼姬越來越覺得這個鬼王的高深莫測。
就在這說話的工夫,又有鬼大喊著進到洞來:「報——報大王——」
「什麼事?」鬼姬有些不耐煩了,沒看見她正在欣賞大王的骨頭嘛。玉骨啊,修骨的最高境界,每一根都可遇而不可求,這位鬼王竟然一身都是,還那麼隨便的丟成一堆,讓人好生羨慕。隨便拿一根,要做成鬼道神兵又有何難?不過這種事只能想想,能整天看著這堆骨頭,鬼姬覺得都是享受。不愧是活了幾萬年的老鬼頭子,興趣有夠特別的。
「是關於妖劍……」那鬼見鬼姬臉色不好,只好瞥向花小舞。花小舞頭也沒抬,只有那只爪子不緊不慢的敲著石桌。
鬼姬跟了大王幾天,自然知道,他這是在等著聽了,連忙道:「念。」
「據前方的水鬼報,妖劍已經到了機關堡……」
「到了?」蘇蘇看著面前的大湖,這湖群山環抱,就連陽光,也只能在湖中心留下一個小小的光斑。但這除了石頭就是水的地方,連塊打地基的地方都找不到,哪來的城堡?
「沒想到現在的封家,竟然藏在如此隱蔽的地方。」牙瞇著眼睛,四處打量著。
「封印妖心的地方,不謹慎怎麼行?」封四娘道。
「那你為什麼帶我們來?我記得我並沒有強迫你。」牙奇怪了。
「先祖有令,若是有一天,魔刀想來拿走妖心,儘管帶他來。」封四娘說。
「先祖?哪個先祖?」牙眸子裡閃爍著光芒。
「自然是封當家的。」
「封?那個老瘋子?他還在?」牙的語調裡滿是不可置信。
「想見他,就隨我來罷。」封四娘說著,望著美人道,「變回去。」
唉,為什麼要出力的都是他?美人哀怨的歎了口氣,化作一對銀刀,兩刀一聲龍吟沖天而起,帶起一溜金色的陽光,緊接著一個俯衝,一頭扎進了湖裡,連個水花也無。
緊接著,湖底雷聲隆隆,那些群山的倒影,竟然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城堡。與此同時,湖面波濤翻滾,升起來一座石橋,一直伸到湖底。湖水只在橋邊打旋,卻不進入分毫。
「請吧,封家機關堡,歡迎各位光臨。」封四娘說著,率先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