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革,你現在也算得上是政府軍當中的一方諸侯了,說說,你對整編事情的真實看法吧。」蔣介石在觀察哨裡直接開門見山的對高振問道。
「點遍人槍方面我不反對,問題在於組軍的形式。別的軍隊我先不討論,就光說我的部隊,黨代表這個職務設不設兩可,對於政治思想方面,他們不存在這個問題。而且我覺得,黨代表應該是屬於文職方面的職位,難道介石會讓一個屬於參謀的人員去代替實戰指揮人員去指揮戰鬥?」高振毫不掩飾,坦言答道。
「這個的確是個問題,不過如果練忠革都這麼想的話,我看別人那裡更不會通過了。」蔣介石的微笑猶如自嘲,看來自己的如意算盤並不如意啊。
「這個確實是,其實我並不太過於反對在軍隊中設立黨代表這一塊,但是黨代表總要有一個統一的思想吧,如果讓黃埔的那些學生兵來我這裡,估計我以後也要向介石兄多多討教關於如何解決他們之間存在矛盾的方法了。」高振的這句話差點噎的蔣介石說不出話來。
「這個,也是,這兩幫學生啊,開來在這方面我還要好好考慮考慮。」蔣介石只好說道,同時打定主意,如果派去高振那裡的學員一定要都是國民黨的學員。
「所以說,我現在不能夠給出一個明確的表態。你也知道,不管你怕誰,我手底下的那些兵和他們都打過交到,能不能真正的融合在一起是個難題。不如這樣,你把五期、六期的學員到時候派到我這裡,這樣的話,我這邊不也是好安排不是。至於其他軍隊,我看介石還是先能搞定了許司令的部隊才成,不然其他的人,也不回同意的。」高振接著扔出一個方案,蔣介石更是不好意思出言反對,只好另求蹊徑:
「那麼川軍呢?忠革對於川軍的問題怎麼看?」
「如果現在政府要放出整編川軍的話來,他們也不見得能夠再有什麼反對,熊克武那邊不是給他安排了一個職位了麼,他手下的那些將領也不能掀起什麼大浪來了。怎麼來整頓他們,我看還是要結合一下他們的意願,這樣做,可以事半功倍。」說完,高振想起熊克武之前當著自己的表態,不知道他會不會堅持下去,如果堅持下去,自己和蔣介石,或者是和廖仲愷的關係會怎有什麼變化?
「你的意思就是不應該先拿川軍動手了?」蔣介石的話音雖然平靜,但是意思卻值得揣摩。
「選擇川軍,有它的好處。人數方面、影響方面都能夠起到很好的效果,也容易入手。但是如果不能夠把粵軍整編,我看接下來的滇軍、湘軍,甚至是桂軍或者閩軍都是問題。想要樹立起典範,粵軍才是最佳的選擇,難道介石不這麼認為麼?」高振的話語裡透露著股子冷漠。
「怪不得之前仲愷找過益之(朱培德)、祖安(譚延闓)、任潮(李濟深)他們談論過關於這方面的問題,他們也沒有先整編的意思,他們也是這麼說的,看來,還是卡在粵軍這邊了。」蔣介石的話裡面帶有稍許的失落,畢竟整編對他的好處放在那裡。
「對了,你有沒有相關整編這件事情的具體方案,可以起草一個,然後交給各方,讓他們知道整編的具體步驟,讓他們知曉得失。有了個譜之後,我想他們知道怎麼取捨的。」高振說完,便示意走出了觀察哨。
既然今天沒有什麼大事需要處理,不如索性回去該幹嘛幹嘛,有跟這裡扯閒的功夫不由做點實際的,爭取說服那幾個人同意這件事情。
蔣介石也看到差不多了,再多說也是無益,所以邊和高振一起走出了觀察哨所。
「對了忠革,你也有日子沒上黃埔島了,不如今天抽空隨我上去看看,最近的學員倒是蠻期待你的。」蔣介石說道,高振雖然讓他感覺有點不舒服,但人家畢竟能夠有一說一,有理說理,不想某些人似得整個一個倔牛,來回來去就是那三個字「不同意!」
「這樣,等國民政府成立之後,我看沙基的事情也應該處理的差不多了。我在回師贛南之前上一次島,到時候也是一身輕鬆,不像現在這麼緊巴巴的。你看如何?」高振本想拒絕,但是覺得有些不合適,便敷衍道。
蔣介石聽到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就沖那批學員之前的表現,估計高振也不回馬上答應下來,贊同的笑了一下,就不在說話了。
回到自己的營地,高振就到遇到了再次前來相商的熊克武。自從廖仲愷一喊出建立民國政府,熊克武的地位就有了相應的提高,從以前的一窮二白進入到了軍事委員會委員當中來。手下的兩萬川軍士兵雖然在軍餉上面沒有得到實質性的解決,但好歹不用再忍饑挨餓,平時也開始有了一些軍事化的訓練。
對於熊克武來說,被不被整編他已經不再去強爭,主要的問題就是放在了被誰整編,廖仲愷、汪精衛再跟他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也明確的表示了出來。要整編?沒問題,但是怎麼整編,我有話說。在這方面,他一點也不為高振著想,直接提出要要歸編於獨立師,和獨立師一起組成國民革命第六軍。
汪精衛在思索一番之後表示同意,在這一點上,他堅持的無非就是你川軍肯整編就行,至於是誰,黨軍和獨立師挑一個,對著這兩個部隊的革命思想,他最為放心。
廖仲愷卻堅持反對,一直以來,他都希望能夠加強黨軍,也就是所謂的第一軍的實力,川軍早就是他設定好的目標,現在你來跟他說,我要加入別的軍,他自然而然不能夠同意。
熊克武正是看透了倆人對於川軍處理的分歧,而抓住了這次機會,在最後汪精衛默許的情況下,來找到高振,商談關於具體整編的事情。而廖仲愷,也在蔣介石回到衛戍司令部之後,將其招來,商量對策。
在廖仲愷眼裡,高振事先早就和熊克武在這一事情上達成了共識,而之前高振百般推脫自己讓他去說服熊克武的舉動無疑就是在拖延時間。廖仲愷感到氣憤,高振當初在孫中山面前顯示信奉三民主義的那副場景浮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忠革」,忠於革命,難道這麼做就是在忠於革命麼?難道就是這麼用欺騙的方式,來滿足於你自己的權利的野心麼?為什麼當初我沒有早一點看出你的面目,甚至還提議你擔任軍事委員會的常任委員!
廖仲愷越想越來氣,他決定,一等中央再次召開關於確認軍事委員會的會議上,他先就要提出罷黜高振常務委員的職位,改為委員,以此來戒備高振的走向軍閥的野心……
高振一聽到熊克武竟然這麼做了,立馬就感到了事情的不對之處,驚愕在了當場,這不是成心把自己往火堆裡推麼?熊克武要的就是高振這種反應,他就是要這麼做,來逼迫高振來接受,來提高振做一次抉擇。根據自己和喻培棣等人的分析,他高振要說沒有收編川軍這個心思是絕無可能,無外乎是顧及別人的看法。好了,現在別人的看法馬上就要給出來了,你不收編,對你沒有好處;收編,對你也沒有好處。可終歸來講,收編了無疑會增強你的實力,不收編的話,別人也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這次讓你知道知道,想在這個圈子裡面有一番作為,有一點你必須學會,那就是抉擇,帶有「賭」的抉擇。
「錦公,你這可謂是陷我於兩難之地啊!」高振搖著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熊克武打的什麼心思他清楚,看來自己只能賭一把了。
「哈哈」熊克武一聲朗笑,接著說道:「高老弟,我和你接觸的時間可以說不長,你為人處事這方面我卻很欣賞,這支川軍以後就交給你了,要好好把握,切莫失去良機啊。」
「竟然錦公知道我的為人,難道不怕我找個機會,把喻兄他們全都除去麼?」高振聞言冷聲回應,他對於這種自作主張十分不滿。哪怕實現給我打個招呼也罷啊,我也不至於剛才還和蔣介石在這方面侃侃而談,看來今後,他蔣某人也會認為我是個兩面君子了。
「如果忠革那麼做的話,就不是我看見的忠革了。好了,川軍交到你手上我最放心,喻培棣他們也都對這個方法不反對,我知道你獨立師的軍官要求的嚴格,這方面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到時候等回去之後,你就讓他們直接進入你的那個軍官學校先學習一下,他們倒還真是沒有接受過這麼正規的軍事學習。」
既然要把軍隊交給高振,熊克武自然對獨立師做了一些深層面的調查,這個軍官學校,他現在可謂知道個一清二楚。
另一邊的政府大樓,廖仲愷的辦公室內,廖仲愷和蔣介石也在做著相似的討論。蔣介石一進來,廖仲愷先是一陣火急火燎的把整個事情敘述了一遍,蔣介石也聽得有些迷糊,怎麼什麼事只要自己不再,這變數怎麼說來就來啊。
「介石,你剛才不還跟他高振在沙基巡視呢麼,你說說,他在跟你面前是個什麼表態。」從廖仲愷不再用高振的字,就知道他對這個人有了多麼的憎惡。
「這個,他倒是沒有說出關於川軍要歸他的話,字裡行間裡面也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我看這事估計是熊克武自己幹的,和忠革的關係不大。」蔣介石語言中帶有為高振說情,心裡也像著,忠革不是這樣的人啊,難道是他掩飾的太好了?不管怎麼樣,蔣介石也對這件事情有些懷疑。
廖仲愷聽完,瞥了一眼蔣介石,心裡暗自琢磨,怎麼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幫人家說好話。於是便說道:「介石,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以前也認為他高振不是個兩面派,但是你分析一下他自從加入我黨以後的表現,別的事情咱先不說,就他平時結交的人,除了我們,胡漢民和他的私交也不錯,和鄒魯謝持他們的觀點雖然不懂,但在反對蘇俄這一塊他比他們還要積極,實屬於左右游離之人。要我看,他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先看看那邊能給他更多的好處,然後才真的會去支持誰。」
蔣介石算是聽明白了,感情我也跟他差不多,要照你這麼說的話,別說我了,就是你,不也是這種人,誰能理的清楚和黨內兩派私交的問題。不過有好一點,蔣介石倒是比較同意,廖仲愷至少有一點沒說錯,高振的舉動的確像是在觀察,沙基前後他對英國和列強之間的態度不就是來了個大轉變麼。先開始是反對用強硬,到現在要求反擊,要求武力去收復,這不是明擺著的麼。
「這樣,仲愷兄,我看還要看看,沒準忠革他這麼做有他的道理。」蔣介石越琢磨越頭疼,高振這個人的確太怪了。而他這麼說的緣由,是他聽到了汪精衛已經同意了熊克武這麼做,竟然這樣,自己也沒有比較非插進廖仲愷和高振之間的渾水。雖然廖仲愷在政治上佔有的絕對的優勢,但他高振在軍事方面也不差,而且萬一一動,胡漢民還沒準為高振把頭,支持高振。
蔣介石又想了想補充道:「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沙基問題和國民政府成立的問題,我看仲愷兄還是多把精力現在這兩件事情上,等解決完了這個,再說他忠革的問題也不遲。」
「那好吧,既然介石兄認為應該先以大事為主,我也沒什麼話可說。看來真是可惜了,他高振怎麼忘了這一點,哎,難道他不知道黨軍的展是最為緊要的麼?這是可惜又可恨。」廖仲愷歎息道:「沙基的事情和國民政府的問題的確比高振的問題要重的多,真是分身乏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