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和鄧演達剛聊完,一個隊人馬前來獨立團行轅表示感謝,從軍服的顏色一眼就能夠認出來,是建國豫軍流落在這裡的人馬.
身穿骯髒的軍服,一個個荷槍實彈的佇立在行轅外,不上傷兵還躺在簡易的擔架上,支持者自己要站起來。負責行轅警戒的警衛阻攔下了他們,和氣的讓他們再次等待,看著這幫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南康的情況,如此相同。猶如自己正身在其中,看到他們眼中堅毅的目光,鼻子不由得一酸。
豫軍的士兵先開始一片嘩然,問問詢問怎麼樣才能進去。為了安撫這些豫軍的兄弟們,警衛們趕緊告訴他們已經進去通報了,自己的團長馬上就要過來。
這才讓讓這幫軍旅生活依舊的老兵痞們安靜下來,說他們是老兵痞不是在侮辱他們,而是他們已經習慣了軍人的那種熱血和直來直往,經歷了長時間的出生入死之後,那股帶著血腥味的怒氣讓人往往覺得避之不及。在領頭的幾聲吆喝聲後,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高振和鄧演達在警衛還沒前來報告的時候已經聽到了這一陣的喧嘩,還沒猜透是何人到來,警衛就已經跑到了跟前,稟報了行轅外面的事情。
倆人不約而同的笑了一下,決定出去迎接一下豫軍的傷員們。剛一出來,警衛們同一時間立正,道:「團長好,代表好。」
在警衛立正的同時,幾米外的豫軍傷員、士兵和軍官齊齊的看向了倆人。高振回禮後命令稍息,走到了這幫豫軍的頭領面前,莊重的說道:「你好,我是廣州革命政府獨立團團長高振,這位是我們的黨代表兼副團長鄧擇生。」
那名軍官脖子上還掛紗布,被夾板加固的右臂吊著胸前,從紗布的顏色上看,應該是剛剛更換過的,後面不少傷兵也是如此。
那名軍官帶著感激的眼神看了看高振,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苦笑了一下感慨道:「報告高團長,卑職是豫軍一師三團二營的副營長黃建,和這裡的傷兵都是隸屬於豫軍,一共有324名傷員。卑職帶著還能動的都在這裡了,我們是來感謝一下貴軍對我們的幫助。」
高振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寬慰道:「黃營長嚴重了,我等皆為北伐出力,一上戰場,視為兄弟,何分你我。不知道現在貴部的傷兵情況怎麼樣了?」
黃建聽完,激動的有些哽咽:「高團長,站著的傷員馬上在經過幾天的休整就能夠參戰了,就是有一些重傷員…那些人要不是貴軍派人及時來……」
說著,偉岸的身軀有些顫抖,眼淚再也止不住,從眼眶中流露出來,聲音中漸漸的變為哭泣。
高振能夠體會到他的心情,對於現在這種派系林立的軍隊來說,就算你是友軍,到了戰場上打光了又如何。像自己這種不去考慮的,少之又少。
拍了拍黃建,安慰道:「黃營長,你們的浴血奮戰沒有白費,如果沒有你們在前面一直的挺進,我們也不能夠這麼安詳的到達這裡。你放心,帶著士兵回到給你們安排的地方好好休整一段時間,現在我們來了,能讓你們這麼著上戰場?這不是等著讓樊司令笑話我高某人呢麼。」
黃建哽咽的點點頭說道:「高團長,不知道貴軍和樊司令他們聯繫上了沒有?」
「放心,我們已經聯繫上了,樊司令他們現在已經打下了吉安,正在那裡休整,我們正準備派人到那裡把傷員運回來救治。你們就不用操心了,安心的帶兄弟們回去修養,爭取在下次大戰前能夠恢復過來,這才對得起我們的藥,對得起你們的樊司令。」高振解答道。
黃建聽完點點頭,高振和鄧演達逐一慰問了一下前來的士兵,並囑咐他們一定要多注意休養之後,在豫軍傷兵不捨的目光下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行轅當中。
離開前,黃建等人看到這群駐紮在這裡的獨立團的配置和火炮,羨慕不已。如果自己當初在戰場上的時候,能夠用到這些東西,至少會有多少兄弟可以留在身邊。而對獨立團的行為也覺得非常感激,如果不是他們能夠派來專業的醫療隊,會有多少弟兄慢慢的離開還不得而知。
獨立團,如今各北伐軍誰不知道這是孫總理的嫡系部隊,這個團的配備是最精良,麾下的士兵接受的訓練和戰術培訓是最先進、最嚴格。而他們的團長也是最嚴肅的,別看獨立團的軍規極其嚴格,但是誰都知道這個人護短,只要你按照軍規行事,不管惹了誰他都去幫你扛著。就單說獨立團的官兵和黃埔軍校的學員之間打過多少回架,那次吃過虧,最多也是打敗了被關的時間多一點。
回到行轅後,高振和鄧演達的心情些許沉重,神色為疲憊。
直到要開晚飯時,收到了鴉片隊伍被剿滅的報告後才稍減,事情果然如同鄧演達的判斷,經過審訊從俘虜的人員嘴中得知,他們的確是為粵軍服務,讓高振感到驚奇的是,他們本身也是軍人。
也許後世評價粵軍官比兵多,兵比槍多,槍比子彈多的言論在這個時候已經埋下了隱患。
看過詳細的報告後,高振才放下心來,唐澤明他們做的還是比較乾淨徹底的,現場做了詳細的處理,所有參與到運送鴉片的粵軍士兵都被就地處決,鴉片也被處理掉了,至少說順著留下的線索也不會查到獨立團身上。
經過將近兩天的打掃,暫時被徵召為行轅的小樓不像先開始那麼混亂不堪,樓下也駐紮了整個憲兵連和警衛連的部隊,十幾個營帳駐紮在小樓附近。
炊事班給大家準備了豐盛的晚飯,高振在隊伍中排著隊,問了一口飄來的反響讚歎著,至少從味道上來講不會像上次那麼糟糕了。一邊端著自己的軍用飯碗,一邊和鄧演達聊著晚上的事情。
士兵們在打完飯後,走到不遠處,蹲下來,等飯菜稍微涼了一點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往嘴裡面送,趕緊吃完,然後去替班。
等所有人都吃完後,預約好了的各代表逐批也來到了獨立團的行轅,雙方都是第一次來到行轅,好奇的看著站崗的哨兵,在警衛的帶領下走進了小樓的會議室中。
高振和鄧演達身穿少將軍服,和幾位文秘在裡面等候,一張大桌子把兩方代表隔開,他們幾人的位子擺放在了中間。每個座位面前被擺放了一個煙灰缸和一個茶杯,茶杯裡被倒好了清水,沒有為他們準備茶葉。
拿著桌子上的煙灰缸,高振皺著眉頭左看右看,臉上露出了擔心,嘀咕道:「等會他們吵起來可別用這個拽,估計能鬧出人命。」
這麼說一點不誇張,這兩撥人要是打起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八成商人和地主的代表要吃點虧了。
鄧演達聽完小聲笑了一下說道:「沒事,等會開會前,你先跟他們說,這是獨立團的私有財產,誰要是敢破壞就要按照獨立團的規矩賠償。」
高振看著好友打趣,無奈的贊同,的確是個方法。
先走進來的是王厚、劉津、陳晶等人,大部分應該是附近農會、婦女會的負責人,從他們的目光中能夠看出一股怒氣,有些疑惑。
和王厚等人打了聲招呼,便邀請他們入座。
劉津給人的感覺很豪爽,坐下之後張嘴說道:「不知道高團長你這麼讓我們來所謂何事?難道是為了跟我們討論一下農民自衛隊訓練的事情麼?」
高振扶著桌子,看著他嚴肅的一字一句說道:「劉隊長,今天上午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獨立團暫時不會給農民自衛隊加以培訓,也就是說,沒有受到革命政府承認的正規部隊之外,獨立團不會照顧任何地方武裝。」
幾人聽完表情不一,憤怒驚訝亦有之。劉津更為直接,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睜著會議桌前的高振怒聲道:「高團長是不是要為你說的話負責人,什麼叫沒有被承認的,難道在廣州就沒有農民自衛隊了麼?還是你這個高團長看不起我們?」
鄧演達聽到後向前邁了一步,面色嚴肅,想說什麼卻被高振揮手止住。
高振不弱其勢的看著劉津,接著說道:「難道劉隊長沒有聽明白麼?我說的是廣州革命政府沒有承認的正規軍?如果劉隊長帶領的農民自衛隊是正規軍的話,請你說出你的番號,我會讓人制定訓練計劃,並致電廣州革命政府審批。」
劉津聽完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高振給他玩了一個文字遊戲,有些尷尬。
尷尬的不只是劉津,整個會場的人,除了獨立團的人之外都覺得尷尬,他們組建的農民自衛隊雖然的到了黨領導的同意,但的確還沒有得到廣州革命政府的審批,正規軍更是無稽之談。
劉津在安靜的會議室內訕訕的坐下,喘著怒氣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
徐靜琪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緩和一下會場內的氣氛,說道:「那不知道高團長叫我們來是所謂何事?」
高振點了點頭,沖這文秘示意了一下,文秘趕緊把手中的文件夾交到高振手中,看了眼手中的文件後,抬頭說道:「根據現在的情況來看,贛州已經成為廣州革命政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根據戰前規定,我部有權在此處組成臨時軍事政府和臨時軍事法庭,而這次請你等前來除了商討臨時軍事政府的組成之外,還要宣讀一下臨時軍事法庭對各位的傳票。」說完,高振掃視起在座的諸位。
徐靜琪聽完,一股不好的預感隨之而來,來源自那個臨時法庭的傳票。
王厚笑了笑,蔑視到:「不知道我們犯了什麼法,需要被臨時軍事法庭審問。」
高振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根據1912年3月8日由臨時參議院(南京)通過的《中華民國臨時約法》規定,你們在這段時間觸犯了第六條一:人民之身體,非以法律,不得逮捕、拘禁、審問、處罰;二:人民之家宅,非以法律不得侵入或搜索;四:人民有言論、著作、刊行及集會結社之自由;」
「第九條:人民有訴訟於法院,受其審判職權;第十五條:本章所在人民之權利,有人為曾進公益,維持治安或非常緊急必要時,得以法律限制之;以上幾條《中華民國臨時約法》上所述憲法。」
「不知道幾位聽清楚沒有?」
辛亥革命勝利之後,孫中山領導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就在南京制定了《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取代了《中華民國臨時政府組織大綱》。雖然在北方,此約法曾經額比《袁記約法》和《曹錕憲法》替代過,但是在南方的革命政府部分,卻從未正式廢止。所以現在高振根據上面所述的法律為準則,完全沒有問題。
王厚越聽越是驚奇,越聽越是憤怒,緊攥著雙手含怒譏諷道:「高團長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平白無故的就加以指責,不知道你還是不是革命黨中的一員。拿著個什麼臨時約法來指責我們這裡那裡是違法的,我們就是要通過自己批鬥、遊街在批鬥那些地主、土豪。」
徐靜琪一聽這話,眼前一黑,如果王厚沒有說面那句話,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這麼一說,無疑是抨擊廣州革命政府的統治權。
高振也極其不滿,怎麼說了半天還說不清楚,怒氣道:「王會長,我已經說了好幾遍了,臨時政府不會允許你們這麼做,你們這麼做是觸犯法律的。如果你們還要堅持的話,我們是不能夠容忍的,難道你們不把《臨時約法》放在眼裡了麼!
「臨時約法是啥玩意?我們沒聽過,只知道只有通過鬥爭才能拿回我們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