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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番外 之《葉飄零》(飄一) 文 / 宛然如夢

    姓葉,名恢。更新最新小說章節

    很普通的名字,我不喜歡,從來也沒喜歡過。

    我自出生就從沒見過母親,我的生命中只有我爹。

    他是個疲憊的老人,有一雙因閱盡世事而愈顯暗沉的眼,有些陰沉。他不愛笑,偶然笑起來,原先暗沉的眸中便泛起了深深淺淺的波光,疲憊的面容一時竟覺光彩無雙。

    由是,我才現,原來我的父親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我很是雀躍,於是在練功之餘悄悄溜回我的屋中,捧著那面簡陋卻平滑的銅鏡照了很久很久,然後,我得出了許多讓我沮喪的結論。

    一是我長得不夠俊美,至少現在不夠俊美。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美麗,可是……我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似乎是指望不上這個的。

    二是我長得不像我爹,但似乎也不是全然不像。

    三既然我長得並不像父親,那麼是不是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我長得其實很像我那素未謀面的母親。由是,是不是又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我的母親長得很是一般。

    至少,她肯定沒有村東頭小毛她娘長得好看,最多也就跟隔壁狗剩他娘差不多。

    忘了提一句。小毛是我們村最好看地男孩子。長得跟他娘活脫一模子。我、小毛、狗剩三人時常在一起玩。每次惹了禍。村裡地媳婦大媽總是會惡狠狠地給我和狗剩一巴掌。卻愛憐地摸摸小毛地腦袋:毛啊。你是個文靜地好孩子。以後再別跟他們野在一塊了。

    我悶悶地坐在房中。對著鏡子中地自己。默默地勾勒著我娘地長相。渾然忘記了時間。直到在外頭遍尋不著我地父親推門進來。沉著臉揪著我地耳朵將我拎了出去。

    那天以後。我很努力地習文練武。一改昔日地懶散。父親非常驚訝。非常錯愕。當然。更多地還是欣慰。終於有一天。他摸著我地頭。眸中是淺淡地波光。笑容耀亮了小小地屋子。

    「暉兒這幾日真是非常乖巧!你想要爹獎勵你什麼呢!」

    我抬頭看著父親。側頭想了一想。終於忍痛放棄了美味地糕點和在野外自由自在地同小毛、狗剩一起小鳥地**。很認真地問道:「我想要娘!」

    其實我是想要知道我娘地模樣。這樣我就能清晰地知道我自己長大以後地樣子了。

    父親愣了好大一會,才淡淡的道了一句:「你娘,早就過世了……」他說的很是淡然,似乎那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如春日花開,似秋葉飄零,惟時而已。

    「那……她長得什麼模樣?」我不甘地追問著。我知道父親擅畫,他能繪出極精細的花鳥魚蟲,觀花似有香,見鳥如聞啼。至若美人,更是佳妙至極,小毛他娘跟那畫中美人比起來,怕是連門前籬笆上開的那朵牽牛花都不如,雖然她已是村裡公認最好看的女人了。

    父親疑惑的看著我,顯然不明白我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好一會,他才答了一句:「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他面上的神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叫做淡漠。

    淡淡的,無謂的,似乎我的母親根本不是他地妻子,而是門外的一顆石頭,一株野草。

    我心中很是沮喪,因為我犧牲了美味糕點,犧牲了抓小鳥的樂趣,只換來了一句話,一句一點意思也沒有的話,我誓,如果有下次,我定然不會再問同樣的問題了。

    秋天來地時候,父親忽然病重,面色蠟黃蠟黃的,不停地咳嗽。我甚至曾在他的衣袖上現點點地血跡,不多,卻看得我心頭毛。父親的身體從來不好,我是知道地,可是吐血,村裡的老人似乎說過,那是很嚴重的,可是究竟怎麼個嚴重法,我並不知道。

    第一場冬雪飄落的時候,我們家多了一個人,他長得很是普通,其實在這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什麼叫做普通,見了他以後,我忽然就明白了普通的意思。

    他總是穿著一襲灰色的長衫,寬袍大袖,走起路來飄飄蕩蕩的,卻有一種奇怪的韻味,看著讓人覺得很是舒服。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個……叫做風度。

    父親讓我喚他做師兄,我乖乖的叫了,並好奇的打量著他。

    他來了以後,我們家的屋子就變了很多,他給父親開了藥,並且雇了小毛他娘來我們家做事。小毛他爹原本是不肯的,可是他拿出很大一錠白花花的東西並在小毛他爹眼前晃了一晃,小毛他爹只稍稍的猶豫了一會,立刻眉開眼笑的答應了下來。

    後來,我才知道,那叫做銀子,要很多很多的銅錢才能換來那麼一小塊銀子。

    那天,父親服了藥睡下了,小毛他娘悄悄溜回家去了。我閒著無聊,就四處晃蕩了一會,等我回家的時候,看到師兄斜斜的倚坐在門前的大石頭上,懶懶的吹簫。將落未落的夕陽落在他的身後,我忽然覺得,他其實很好看。

    我蹭過去,在他腳下坐了下來,托著下巴看他。

    他不再吹簫,只是笑笑的看著我。

    我猶豫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他:「為什麼你不讓狗剩他娘來我們家做事呢?」很久以前我就想問他了,因為狗剩他娘做的飯很香,做事也俐落,離我們家又很近。

    他笑起來,答道:「因為她長得不好看!」

    父親從來不會在我面前談論別人的長相,我偶爾提起,他也是淡淡的,很少回應。可是師兄卻主動提了起來,我立刻就覺得師兄真是好親切啊。

    「你也喜歡小毛他娘麼?」我高興的問,我想我當時的眼睛一定是閃閃亮的。

    因為師兄哈哈大笑起來,點頭道:「是啊是啊……」

    那天我跟師兄說了很多,我說我好喜歡小毛他娘,因為她長得那麼漂亮,我又很擔心的說,我長得那麼不好看,將來會不會只能娶到一個比狗剩他娘都不如的老婆呢……

    年以後,每當我想起當時自己說的傻話,都很想掐:了……

    但是那個時候,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擔心這個問題的……

    師兄笑得開心極了,笑夠了,他才摸著我的頭,說不會地,他說有他在,我斷然不會那麼淒慘,將來我一定能夠娶到一個比小毛他娘漂亮一千一萬倍地女人。

    他一面說一面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當天晚上,我一夜都沒能睡著,我想像不出,比小毛他娘漂亮一千一萬倍的女人究竟該是長得什麼模樣,應該比村長家供在佛龕裡拿著楊柳枝的女人還美吧。

    那天的最後,我很認真的問師兄,問他有沒有見過我的娘。

    師兄點了點頭,回答說,他很希望沒有見過,不過,非常不幸地是,他是見過的。

    我很是高興,忙問他我娘是不是長得很普通。

    他考慮了很久,回答說,不普通,非常不普通。

    我於是放心了,我想,按照師兄的說法,我娘怎麼著也不會比狗剩他娘差,那我以後至少也不能比狗剩差。

    幾年後,師兄有一次喝多了,很是認真的對我說,我娘長得實在是太不普通了,她那叫做糟糕,而且……是非同尋常的糟糕……普通,是萬萬不能形容她的……

    不過當時,我還並不知道師兄的畫外音,所以,很是沾沾自喜了一陣子。

    父親的病時好時壞,反覆不定,師兄的面色愈加凝重,屋子裡的藥味也一天比一天濃重,我開始感覺不安。

    窗外老槐樹地葉子開始枯黃飄落的時候,父親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程。

    臨終前,他拉著我的手,靜靜的看我,慢慢的歎了口氣,他說他快要走了,他要去見葉家的列祖列宗了,他允許我的兒子可以不再叫做葉恢,他說幾百年了,葉家的子孫也該可以解脫,也該為自己而活了。

    我疑惑的看著他,不能明白他地意思。

    他最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不孝子孫的名頭,他不忍我背,就讓他為我背了算了!

    師兄輕輕歎息了一聲,對父親說:這麼多年,你終於還是想通了,想通就……

    那天的天氣非常的好,天空是碧藍碧藍地,庭前的桂花香地甜馥馥的。

    父親死後,師兄帶著我離開了那座小小地村莊,那年,我剛滿六歲。

    師兄是個瀟灑而落拓的人,跟父親截然不同。他地手邊總有用不完的金錢,他吃最好的,穿最貴的,醇酒美人長相伴。他長得很是普通,卻有一種自然的雍容風流氣度,因此,無論到了哪兒,他總是人群中的焦點。

    他極少提及我的父親,偶爾提起,總是現出惋惜之態,他說,我的父親終生都為家規教條所束縛,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連娶妻都不能自主……

    後來我才知道,輝王朝是因女子而亡,痛定思痛之後,祖宗才有了一條近乎荒謬的家規,那就是娶妻不得娶美,以免沉溺於溫柔鄉中,渾然忘卻了國仇家恨。

    當時師兄便冷笑的說,亡國不思自身過失,而積怨於女子之身,原就是一件極可笑的事,如此愚昧偏還傳之後代,更是可笑無比。

    他摸摸我的頭,一本正經道:你的祖宗世代皆娶醜女,到了你這一代,可得好好補一補昔日的遺憾呵……

    那時候,我已漸漸大了,再不會像昔日一樣說些傻乎乎的話。我懶懶的瞄了師兄一眼,不予理睬,心中卻暗暗的下了決心,將來,我定要娶一個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佳人……

    師兄很少強迫我學什麼,也極少在家,我漸漸覺得無趣,於是愛上了遊蕩。

    十歲那年,我在街上遇到一個小乞丐,他又髒又臭,卻有一雙倔強清亮的好眼,他將雞蛋砸了我一頭一臉,我於是將他撿了回去。

    梳洗完了,我現他竟是個極俊俏的孩子。非同一般的俊俏,也非同一般的倔強。

    他說,他叫楚青衣。

    以後的三年時間,我熱衷於捉弄他,看他狼狽不堪卻依然倔強的昂著頭。他很是聰明,他的武功一天天的好起來,以至於我捉弄起他來開始覺得力不從心。

    我開始靜心習武,那幾年,我們都像瘋了一樣的習武,彼此捉弄,鬥得不可開交。

    師兄卻總是笑吟吟的在一邊看著,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

    十四歲以後,我對捉弄他失去了興趣,我開始學一些雜學,琴棋書畫乃至醫巫樂工。十五歲的時候,師兄受了重傷,他離開江湖,帶了我們尋了一處幽靜的地方隱居起來。

    那年春深,師兄提前為我行了冠禮,他問我想要什麼字。

    我沉吟了一會,其時窗外繁花似錦,春深似海。

    我沉默許久,答道:飄零!

    一枝勃而知春,一葉飄零而知秋。世事輪迴,如是而已。

    從此,葉恢,字飄零。

    十八歲時,師兄故去,臨終之時尤且笑吟吟的,他說,無憾……無憾……

    含笑撒手而去。

    我淡淡的笑了笑,沒有過分的傷心。楚青衣抿著嘴,跪在師兄靈前,很久不一語。他十五歲了,出落的越的俊俏。他是我名義上的徒弟,卻對師兄有種說不出的孺慕。

    我看著他,很有些皺眉,我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他。師兄故去了,這個世上,除了他,我已再無牽絆。不過,我也並不想要牽絆。何況,我們從來也並不對盤。

    他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於是我們開始在靈堂上爭吵,最後上演了全武行,他拂袖而去,我轉頭最後看了一眼師兄,他依然笑吟吟的,一如平日看到我們爭吵時的模樣。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揮一揮衣袖作別師兄,我飄然下山,輕鬆而悠閒。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章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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