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咬牙切齒的瞪著笑吟吟的走進來的葉飄零:「死t+又動了什麼手腳了?」
寧宛然在見了她後,不多久便忽然昏迷過去,驚得她與石楠皆是手忙腳亂。幸而那個小丫鬟在一邊還不甚慌亂,於是她匆匆抱了寧宛然下了綠萼嶺,上了馬車,一路疾馳的回了小院。剛到小院不多久,葉飄零便來了。他的面上依然有笑,眸中卻有著淡淡的憂心,雖然如雲似霧一般的看不真切,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緊張。
若不是他至少還有這麼點緊張的意思,她早已出手將他丟出門外了。
葉飄零也不生氣,只是懶懶的斜瞥了她一眼,歎道:「打小兒為師的就叫你多看些書,多學些東西,你總也不肯,只是在外頭東竄西跑,如今可是越的不學無術了!竟連重生後必然會出現的記憶反噬也都忘得乾乾淨淨,祖師爺的臉面都被你丟得盡光了!」
言畢唏噓不已,意極悔恨。他口中說的極是輕巧,足下卻是極快,兩步便已走到床前。
石楠嘴角抽搐了幾下,幾乎便要爆笑出來,只是見著楚青衣青的黑的臉色終究還是忍住了,只是別過頭去,暗自偷笑。楚青衣冷哼了一聲,憤憤的瞪著葉飄零。
若不是寧宛然依然靜靜躺著,她怕早已大打出手了。迫於情勢也只能以銳利的目光惡狠狠的將葉飄零凌遲千遍萬遍,以洩心中之火。
葉飄零在床前坐下,抬手搭上寧宛然的脈門,微微沉吟了一會,從懷中取出了一隻扁平而略長的銀盒。打開銀盒,盒內是暗紅的平絨底座,一排細長而銀光閃閃的針按門別類的放置其中,那針粗細長短各不相同,望之令人有些怵。
葉飄零手指一動,只是瞬間,數寸的長針已然沒頂,黑間隱隱露出一點微微的銀光。
楚青衣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脫口問了一句:「會不會疼?」
葉飄零微微的瞇了下眼,閒閒的吩咐了一句:「蓮兒,趕人,免得妨礙我動針!」
一直緊張地站在床邊。眼也不眨看著地蓮兒一聽這話。趕緊上前一步。低聲道:「楚……呃……少爺正在施針。分不得心。還請您暫且迴避片刻!」她原是想要叫一聲小姐地。但看楚青衣那副形容。又當真叫不出口。猶疑一會。只得索性省略了。
楚青衣略略地猶豫了片刻。看到那光閃閃地銀針。實在忍不住膽戰心驚地感覺。終於憤憤地起身出了門。石楠見她都出去了。自也不好強留。也跟了一同出門。
葉飄零極小心地取出一根細若長地銀針。緩緩地向寧宛然地頂門心紮了下去。手法極輕極穩。輕輕地捻動。略略過了片刻。又迅地拔了出來。如此數次。足足耗了一頓飯地光景。這才取了白布將銀針細細擦拭了放回盒中。又起出了其他銀針。
蓮兒見他闔上了銀盒。這才忍不住問道:「小姐地反應似乎特別大?」
葉飄零點了點頭。淡淡道:「她經歷地事情太多。一時忽然想了起來。便如洪水決堤一般。有些承受不住。你記得餵她吃藥。大約要三天後才能完全清醒過來!」
蓮兒應了一聲。關切道:「那少爺您……」
「我該走了……」葉飄零輕笑:「南皇早已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我該去南嶽給他找些事情幹干,免得他太過清閒……」
「那小姐?」
「不必擔心,我會盡快趕回來的……」他笑,眼神沉凝而微帶譏嘲。岳漓函,其實我倒是很期待你見到宛然時會是怎樣的表情,可惜,我暫時是見不到了……
而宛然,正如她自己所說,她從來不會輕易的原諒一個人,在她剛剛恢復記憶的當口,我若總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只怕她反而氣我之前的不軌之心。倒不若走得遠遠的,暫避風頭,反正有蓮兒在她身邊,時日久了,被那二人纏得煩了,她反會想到我的好。
「可是,那兩個皇帝……」蓮兒急急道,有些憂慮。
葉飄零笑得頑皮,伸手拍拍蓮兒:「別擔心,我自有打算!」
他指一指安靜沉睡的寧宛然:「好好照顧她,別管的太嚴,做得太過,免得她不高興!」
他起身,拂了一下長袖,笑著摸摸蓮兒的俏臉:「記得沒事多在她面前提提我,要做得聰明,不著痕跡!」蓮兒聽了這話,不由撇嘴恨恨道:「這天下哪有你這種主子……」嘟起小嘴,不再理他,逕自走到寧宛然床前坐下,小心的幫她掖了掖被角。
葉飄零哈哈一笑,走到門口,伸手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門外,斜陽染紅了一整片天空。
楚青衣懶洋洋的拿了筷子在碗裡挑了幾下,無甚胃口的丟下了碗。上官憑若有所思的坐在一邊,他是早已吃完了,看了楚青衣的神情,便忽然問了一句。
「宛然已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
楚青衣眨巴著眼睛,愣了一下,歪了歪頭,答道:「等宛然醒了,看她的意思再做定奪罷!」她素來做事極少考慮周全,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並無長遠打算。
上官憑歎了口氣,石楠在一邊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幾個丫鬟手腳俐落的上前收拾了碗筷,三人便也起了身,還不及去看寧宛然,卻見門房懶懶散散的邁著踢踏的步子過來了:「門外有個姓岳的,一定要見那個剛來的!」
楚青衣朝天翻個白眼:「來的還真是夠快的,有請罷!」
上官憑一直注意著楚青衣的面色,見她雖然不耐,但眉目間卻隱約有幾分頑皮與幸災樂禍,忍不住挑眉問道:「你好像很是樂見其成!」
楚青衣賊兮兮的笑起來,神秘道:「你都想不到一會岳漓函的面色會是怎樣的……」
上官憑愕然,忍不住望了石楠一眼,看到的是石楠同樣疑惑不解的目光。
岳漓函快步而來,身後跟了兩個白面無鬚的侍從,見了楚青衣也並不客氣:「宛然呢?」
「還在昏迷……」楚青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調侃道:「皇上請隨我來來!」她居然也無絲毫為難之意,逕自帶了岳漓函便往裡走去。
岳漓函顯然也吃了一驚,怔了一下,才疾步的跟了上去,面色迷惘,顯然對楚青衣這般近乎熱絡的態度感到極度的不解。上官憑與石楠忙跟在後面,匆匆往後走去。
蓮兒開了門,看到岳漓函,面上便有些難看,又因著楚青衣,只得不甚情願的讓開了。楚青衣領著岳漓函進去,笑道:「皇上過去看看罷!宛然估計還要兩天多的時間才能醒!」
岳漓函沒有回話,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床前,忽然便怔住了,僵直的立在那裡,好一會,一句話也沒有說。
楚青衣在桌邊上坐下,語氣中淨是戲謔:「不知皇上看了,可還滿意?」
天色早已黑了,房中一支紅燭高照,一室都是暈黃的光芒。寧宛然安靜的躺著,面色恬靜而安詳。精緻的瓜子臉上,五官纖巧而玲瓏,燭光灑在她面上,原就覺得小巧的面容有一半沉入了黑暗,益覺得脆弱而易折。
「是葉飄零干的……」岳漓函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聲音隱忍而壓抑,卻又暗流洶湧。
楚青衣漫應了一聲,笑得愈詭異。
「過幾日,朕再來看她!」好一會,岳漓函才慢慢的道了一聲,回過頭的時候,素來雍容俊雅、不露痕跡的面容有些微微的扭曲,面色是黑青黑青的。
他快步而去,彷彿旋風一般,轉眼走得無影無蹤。
楚青衣再忍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幾乎流了出來。
石楠上前揪住她,愕然問道:「快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楚青衣一面笑一面道:「我以前總是小看了我這個師傅,到了今兒才算是服了他了!」她指一指絲毫不曾被打擾,依舊睡的香甜的寧宛然:「你們可知道這張臉是誰的?」
上官憑與石楠茫然,不約而同的注目看去,只是橫看豎看,這張面孔對於他們來說,毫無疑問的是極陌生,之前從未見過的。
「是驚鴻,那是驚鴻的模樣……」楚青衣大笑。
是的,那是驚鴻,雖然並沒有完全一樣,卻至少也有**分的相似之處。而且,以岳漓函的性子,他又怎會將驚鴻的相貌記得一清二楚,做到這個地步,其實也完全夠了。
我怎會看錯驚鴻,我曾不止一次的去過燕子樓,不止一次的見過驚鴻,一次次的看她跳舞,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水袖湘裙,步步生蓮,舞動一室春風,舞出一世絕代風情。
今日在綠萼嶺上驚見寧宛然現今的面容,她也曾大吃了一驚,心中還很是迷惑了一番,這疑惑,在岳漓函來訪之時,盡數煙消雲散、瞭然於心,於是忽然之間,便覺得有趣至極。
葉飄零,我真是佩服你,你將驚鴻變成了宛然,卻又將宛然變成了驚鴻,對於別人而言,或者並無什麼,對於岳漓函而言,卻是一種無端的折磨。他原本是看到驚鴻便想到宛然,如今卻又看到宛然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宮裡的驚鴻。
驚鴻是金華名妓,曾見過她的南嶽王公親貴,沒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寧宛然換了這副面容。雖然不免有些麻煩,卻又讓事態變得極為有趣。
想來岳漓函正是想到了這一點,因此才這般失態的憤然而去。
妖孽呀妖孽,你可要多加保重,這世上若沒有了你,該是多麼的無趣。
石楠愣了好一會,才歎息的一擊掌:「葉飄零,果然夠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