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衣推門進房的時候,正看到上官嫣兒興致勃勃的把玩著那支銅麻花。
上官憑聽見聲音便抬頭看她,向了她微微的笑了笑,清淡卻溫暖:「回來了!」
她點了點頭,對他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走了過來,卻是一指頭彈在上官嫣兒額上:「這東西是哪裡來的?」她隨手指著那銅麻花。
上官嫣兒於是痛呼了一聲,苦起了小臉,可憐兮兮的看她:「嫂子真是凶!」
楚青衣打了個響指,似笑非笑的斜睨了她一眼:「再叫我嫂子,你才真知道我有多凶……」
俊美的面容上便露出威脅的表情來。這個丫頭,自打知道自己是楚青衣後,便總是滿口的嫂子,聽得自己彆扭不已。
上官嫣兒也不怕她,只是作個鬼臉,舉一舉手中銅麻花:「這個是大哥桌上的,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
楚青衣略帶深意的看了上官憑一眼,笑了笑。
三人說笑了一會,上官憑看出楚青衣有話要對自己說,終究尋了個借口將嫣兒打了去寧夫人那裡。上官嫣兒雖然不滿,但是也不敢不聽,乖乖的出去了。
她一走,楚青衣便沉默了一會,靠在椅背上,好一會兒也不說話。上官憑便也靜靜的喝茶,並不追問。
楚青衣微微的歎了一聲,伸手入懷取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
上官憑有些訝異地看著那疊銀票。忍不住笑笑:「怎麼又拿回來了……」依著石楠地脾氣。似乎沒有多大可能將這銀票完璧歸趙吧。
楚青衣撇嘴。懶懶道:「我去尋石楠地時候。她正數地高
當著我地面把銀票收在懷裡。居然還敢不知死活地膩到我身上。我自然是要順手牽羊地了。只是沒想到這本來就是你地銀票而已。原本我看了這疊銀票還在想著是她又宰了哪只肥羊。回來再一看到那隻銅管擰地麻花。哪還能不明白。
上官憑笑了笑。有些無謂。只是看著她。楚青衣被他清明中正地眼眸看得一陣虛。終究咬了牙。慢慢道:「我想去一趟勝京。去看看宛然。我……有些不放心她……」
上官憑居然淡淡地應了一聲:「可要我陪你一同去……」
她脫口道:「不……」話一出口。才覺自己反應太過激烈。激烈到讓人明顯感覺大有隱情。「我想一個人去。而且……而且逍遙樓那裡。你也要多注意些才是。那個酷似宛然地女子……」她慌亂地尋找著理由。卻愈地覺得破綻處處。
在那雙黑的不見底的眼眸地凝視中,她忽然感到無所遁形。有氣無力的垂了頭,悶悶道:「其實……我是想離開一段時間。好好想想這段時間所生的事情……」
好累……許多想不到的事情都生了,有些曾以為永遠不會變的東西也都改變了……有很多事情似乎從來就不在我的預料之中……
「是因為白煥風……」她聽見他如是的說,很是肯定,語氣中也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她頹然的點頭,沒有要隱瞞地意思。
他看著她:「我給你二個月的時間……」見她忙不迭的點頭,他忍不住苦笑。
「你真的是去尋宛然麼?」若是真去尋她,我倒是放了心了,她是個聰明人,自然會好好開導你。你又那麼的信任她。
楚青衣忙重重的點頭,甚至還舉了手:「我可以誓……」
他好笑起來,抬手在她額上彈了一下:「打算何時走?」
「就今天吧……」她答,因為自己的迫不及待而有些汗顏,不由得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竟點了頭,平和道:「那也好,早去早回!」
石楠沉著臉坐在那裡,滿面不快之色。楚青衣,你個該死的,手腳還真是夠快的,我前腳剛敲到竹槓,你後腳就又摸了去了,難道那銀票上竟然還有上官憑地味道。
她咬牙切齒,果然是女生外向,該死的……門忽然就被人一掌推開了,她愕然抬頭。卻看到自己的丫頭明秀正竭力的想攔住一個人。
「你不能進去……」
「我是來找石楠姊姊的……」有些熟悉的清脆的聲音。
石楠揚起了眉。忽然開口道:「明秀,讓嫣兒進來罷!」瑞雪留在了勝京。明嫣給了宛然,自己身邊只剩了三個丫頭。明秀算是出挑的了,只是跟瑞雪她們幾個一比,還差得遠,她不由暗暗歎了口氣,越地有種想要生吃了楚青衣的衝動。
明秀聽她開言,應了一聲,便讓開了道。
上官嫣兒悶悶的走過來,坐下,托著下頜看著石楠。
石楠笑了笑,問道:「怎麼了?」
「我嫂子要去勝京……」
石楠微微的瞇起了眼,青衣要去勝京了?
「你可知道她去勝京所為何事?」
上官嫣兒扁嘴,原來她出了上官憑的房間,就打算去寧夫人那裡磨上一會子,走出不多遠,卻又想起手裡還拿著那支銅管麻花,於是便又折回了上官憑的院子。
一眼看見了房間緊閉,卻不由得便生了幾分頑皮的心思,於是悄悄的摸了過去。
她原本只是想偷聽些私房話兒,日後好拿來打趣二人,卻不想房內的上官憑與楚青衣正自心神不定,根本無瑕注意到她,居然也就讓她摸到近處,將談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若依了她往日地性子,聽了這些話,怕是早已破門而入,問個清楚了。
只是她畢竟也是在外面歷練過一些日子了,行事較之從前倒要略穩妥些。聽到白煥風這個名字,於是便暗暗地記下了,卻偷偷跑來問石楠。
石楠聽她一五一十的將情況說了,不由蹙眉。上官嫣兒也不敢打擾她,只是睜著一雙大眼滿是渴盼地望著她。石楠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覺有些失笑,心中忽然便冒出了一個主意,這個主意一旦生出來,當真是如野火燎原。一不可收拾,愈想愈覺有趣,她噗哧一笑,於是道:「嫣兒,你可知道這個白煥風是何人物?」
上官嫣兒搖了搖頭。
石楠點頭道:「說到這個白煥風,那可是天下第一等地壞人,而且他最近正在算計著你哥哥嫂子……」因將逍遙樓中白煥風與岳離軒對坐談天之事盡數說了,卻是絕口不提白煥風與楚青衣的多年情誼,最後還不忘歎息了一聲。「只是這般地人物。我雖對他深惡痛絕,奈何同屬綠林盟,手上又無絲毫證據,卻也不好與他翻臉……」
上官嫣兒只聽了一半,早已氣憤填膺,一把拉住是石楠的手:「石楠姊姊,我幫你……石楠心中暗暗道了一聲:正等著你這一句呢……
季晗安靜的坐在自己屋裡,慢慢的繡著手中的錦囊。這些日子來,她除了陪陪太后便是偶爾到鳳儀宮走走。卻是極少外出,宮中畢竟不比外面,她也不願引來不必要的是非。
有人推門進來,她抬頭看了一眼,是上官媚兒,於是向她微微的笑了一笑。
她們之間一直以來,並不算是熟悉。相較於上官媚兒的嬌柔與溫婉,她更為喜歡嫣兒的心直口快。雖然嫣兒有時候也確實很是魯莽刁蠻。如今入宮陪伴太后,與媚兒愈是相處,心中便愈地想念嫣兒。
上官媚兒淡淡的掃了一眼她手中的女紅:「是幫鳳儀宮的人做的?」她問,有些不客氣。
季晗聽她語氣頗為不善,不由的蹙了眉,壓下心中不快,應了一聲。
「鳳儀宮那裡,你最好少去攪和……」上官媚兒感覺到她的不悅之意,語氣稍稍的緩和了一些:「她如今雖得寵。可是終究也不過是一場空……」
季晗聽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不由驚了一下,一時失神。繡針已戳在了指尖上,一粒殷紅地血珠慢慢滲了出來。她忙將纖指含在口中,微微的抿了一下。
上官媚兒將她的失態完全看在眼中,於是輕輕的笑起來:「果然不愧是季家的人,連這等秘事也都知道了……」她露出一個嬌媚可人的笑:「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七妹難道不覺得,這話拿來形容皇后娘娘是再好不過了……」
季晗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媚兒,你的事情,我並不想管,我只是想勸你一句,做人千萬莫要一條道走到黑。」
上官媚兒冷哼了一聲,一言不的掉頭去了。
季晗低下頭,默默的看著手中地女紅,這是明嫣托她做的一隻錦囊。明嫣對於女紅並不擅長,托她繡的卻是一枝蓮花,翠蓋紅花,清雅出塵。
鳳儀宮中的那個女子的影像不由的浮現的腦海,難怪她這般受寵,卻依然是淡然處之,眉目間也並沒有那種沁潤的光輝……她茫然地輕歎了一聲,想起寧夫人,其實她們很有些相似之處,只是寧夫人的眉梢眼底總帶著那種瑩瑩潤潤的光輝,因著滿足與幸福。
而她沒有,她眼底有著淡淡的落寞,即便見到皇上也不見歡顏,即便有千般寵愛,專房之寵……她也不曾有那種淺淡卻奪目的光輝……
母親曾經歎息的對自己說:我這一生,只羨慕韻兒,因為她有上官樞……
韻兒,正是寧夫人的閨名。臨出門的時候,母親拉著自己的手,細細地叮嚀著,她是希望自己能夠嫁入上官家,沒有過多地妯娌,沒有妻妾的爭寵,夫君是一心一意地對你好……
可惜……上官憑已有了楚青衣了,他的眼中怎能看到自己……
她茫然垂,天香女,一直以為這個詞只會出現在家族地典籍中,一直並不認為這世上真的會有那般的一個紅顏薄命的女子,縱然世上真有那個女子,她也並不能便當真這麼巧的出現在自己短短數十年的生命中,可是……真是有緣呵,居然……居然就這麼遇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