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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章 不成功的仙人跳 文 / 宛然如夢

    深秋的西皖,已是風如刀雨如箭,冰冷的秋雨落在人的面上,恰似刀子刮過一般,生疼生疼的。已是傍晚時分,梅遙騎著馬,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緩緩行著,邊關的淒風苦雨,他早已慣了,亦早不當一回事情了。從獵場回來已有數日,弓馬教習府上並無任何動靜,那個石楠也不曾回去。他不由擰緊了眉,上官胤已派人去尋寧宇昀,卻並沒有消息,包括寧宇昀在內的那四個世家子弟,便似石沉大海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那個花解語。

    想來老太尉此刻已是心急如焚了罷,梅遙暗暗想著,心中有些淡淡的煩躁。南嶽的細作已然查了出來,不出上官胤所料,那細作並不是冉鏡殊或者該喚她楚青衣。上官胤已抓捕了西寅城的弓馬教習滕磊,只是滕磊知道的其實有限,緊要人物偏又受傷跑了。

    梅遙仰起頭,一陣寒風刮來數點急雨,落在他的面上,不但未能使他冷靜下來,反而更覺心中燥熱得緊,似乎有什麼東西急需爆,卻又始終無有門路。他急躁的舉起馬鞭,重重的打在胯下馬上。那馬原是他素日最為心愛的,何曾受過這等待遇,這一鞭下去,一驚之下,便撒開四蹄,沿路狂奔起來。秋雨漸漸落得大了,細細密密的,編織成了一道朦朧的水幕,景物也迷離起來。梅遙被急雨打得一時睜不開眼來,又想著這般的天氣,天又晚了,想來也無人會在街上亂走,便由得馬兒疾馳,也不曾勒韁,只騰出手來,去拭面上雨水。

    待到他聽得馬前一聲嬌呼,再急急勒馬之時,已是不及。只見得馬前一名女子已宛轉於地,動也不動,亦不知生死。梅遙額上冷汗涔涔,忙甩蹬下馬,上前去扶那人,伸手急急去摸那人鼻息。只覺鼻息雖然輕緩,幸而還有,這才略略放了

    他忍不住便打量了一下懷中女子,卻見她烏黑的已然半濕,卻更覺黑鴉鴉的,如雲一般濃密。因受傷昏迷而蒼白的面上絕無一絲血色,緊閉的雙眼,黑色睫羽沉沉的垂著,在白得如冰玉般的面上劃出兩道驚心動魄的曲線。梅遙只覺得自己心中一陣陣的抽疼。微微猶豫了一會,他一手抱起那女子,一手去牽馬。打算將這個女子帶回府中去修養,便在此刻,那女子卻偏偏低低地呻吟了一聲,睜開眼來。

    梅遙心中微微一喜,忙低頭看去,一眼便看進了一雙既澄澈如水又驚惶羞怯地眸子,那麼怯怯的,視線與他一接,立時垂了眼。蒼白的面上頓時飛起了一抹淺淺的紅暈,梅遙怔怔的看她,忽然便想起一句「煙籠芍葯」來。

    感覺到她輕輕掙扎了一下,梅遙有些慌亂的現自己猶然抱著她,便急急得鬆了手,那女子顯然不曾料想他就這般鬆手了,嬌軟地身子便無力得跌落在地上,出一聲細微如貓般的呻吟,黑亮的眸子中頓時泛起了層層水霧。卻拿了潔白的貝齒咬出蒼白的唇,只是強自忍住眼淚,倔強中更顯楚楚風情,萬種情致盡在不言。

    梅遙僵立在雨中,鼻中猶自縈繞著一絲淡淡的馨香,似是她身上的,清而淡遠。他一生風浪經的不少,戰場上亦曾幾度生死,卻自來不曾遇過這種事情。已故的亡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多年,夫妻二人聚少離多。卻始終少有怨言,只是默默幫他孝敬母親,料理家事。他也是個淡漠之人,日子便在偶然地探親中越過得平淡而寧馨,直到她一病而亡。

    他歎了口氣,有些迷茫的現自己竟會忽然想到了那個素來沉默安靜的女子,已有好些年不曾想起了罷,連她地容顏也幾乎便要淡忘了。地上的女子掙扎了幾下,似乎又觸到了什麼痛處,又輕輕的哼了數聲,始終不能起身。他走上前,伸出手去,那女子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猶豫了良久,才將玉白綿軟的小手放進他手中。梅遙慢慢握住那隻手,纖若春蔥、柔若無骨……他按下心中綺思,將她拉了起來。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話才好,於是便楞在那裡。

    蕭瑟的秋風捲起幾片微濕的黃葉,她於是瑟縮了一下,打了個寒戰,悄悄抬了眼,透過濃密的睫毛偷偷瞥了他一眼。梅遙這才注意到她渾身已然濕透了,有些單薄的淺綠襖子緊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無限美好地曲線。他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在這潮濕微雨的天氣中他竟感覺口乾舌燥……

    他有些煩躁,更多不捨得放開那隻小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替她披上,輕輕的攏了一攏,溫聲道:「這種天氣,你穿的太也單薄了些,快些回去罷!」

    她楞了半天。有些不置信地看他。眼中迅捷地閃過一抹異光。快到他幾乎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她已垂了眼眸。低低地吐出兩個字:「多謝……」聲音嬌軟而甜糯卻低得他幾乎不能聽清。

    她攏緊了披風。微微趔趄得向前行去。舉步之間。甚是艱難。在細雨迷濛中。慢慢地走過拐角。卻忽然頓住了步子。似是猶疑了一會。才慢慢回了頭。望了梅遙輕輕淺淺地笑了一笑。梅遙只覺眼前驟然一亮。竟有一種微微熏然地感覺。不曾喝酒。心已醉了。那女子見他目光灼熱。有些微微地驚惶。便略有些羞意地急急轉頭。匆匆向前走去。

    梅遙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幾步。卻終究停下了腳步。倒是在原地站立許久之後才上了馬兒。慢慢向將軍府走去。

    他深深吸了口氣。忽然間竟有種風輕雨軟地感覺……衣伸了兩根手指拎起那件紅黑相間地披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許久。才撇嘴道:「你可別告訴我。你跟梅遙也能勾搭成奸!」

    石楠有氣無力地抱怨道:「那個梅遙。我可從沒見過這樣地……真要氣死了我了……」她剛剛沐浴過了。烏黑地半幹不幹地。隨便地挽了個鬆鬆地髻。越覺得慵懶嬌俏。

    寧宛然在一邊。輕輕一笑。隨手拿了桌上地一本書輕敲了石楠地螓一下:「梅將軍乃是世家子弟。性子甚是嚴謹。你就莫要去招惹他了。仔細引火燒身……」

    原來適才街上的女子竟是石楠。

    石楠撇嘴道:「那般木頭一般的人,你還當我願意去招惹呵。我可不是想替我家鏡殊出口氣……」她今日剛剛回的西皖。恰恰便看到了梅遙,一時心動,便安排了人,存心想耍一耍梅遙,卻不想梅遙儼然竟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楚青衣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半日才道:「你不是叫綠林盟地人埋伏在暗處,只要梅遙一有異動,你便要叫嚷了出來。鬧得西皖人盡皆知罷!」

    石楠冷哼了一聲,沒好氣道:「算你還有點聰明勁……」她眼見梅遙驚了馬,便故意湊了上去。作出被馬撞的甚重的模樣,若是梅遙對她不予理睬,暗裡埋伏的人便會叫嚷了起來,梅遙勢必名聲掃地。

    寧宛然忍不住噗哧一聲,接口道:「你眼見一計不成,又出一計,便順勢勾引他,他若心動要帶你回府,便又有人出來大喊強搶民女……」

    石楠冷哼了一聲。不予置評。眼看著楚青衣與寧宛然笑得東倒西歪,不由撇嘴道:「很好笑麼!」一頭說,畢竟自己也一個忍不住,笑了出來。

    楚青衣笑得夠了,才道:「那你也不必最後還給他一個臨去秋波,他若因此而害了相思,你豈不耽誤了一介有為子弟尋求上進之路!」一面說,早又笑得不止。

    石楠懶懶道:「當時機會難得,哪裡有時間容我慢慢佈置。只是隨便來個仙人跳罷了!」想到梅遙,她忍不住惱怒,惱怒之餘卻又覺得有些淡淡的欽佩,她精於媚術與迷藥,二者齊下,梅遙猶能把握,這份定力,即便在江湖上,也算得數一數二了。

    不解風情的死木頭。她恨恨想道。

    寧宛然笑著搖頭。調侃道:「我只怕梅將軍明日便會大索西皖,到你家下聘去了楚青衣嘿嘿笑道:「他若真這樣。我可實在欽佩得緊,而且誓日後再不與他為難了!反正……他下半生也就是個晚景淒涼,生不如死了……實在不須我再出手了……」一面說一面趕緊跳了開去,躲開石楠惡狠狠摔過來的茶盞。

    二人鬧了一陣,寧宛然才笑著伸手制止:「夠了夠了,現在該想想如何離開西皖了!」

    楚青衣笑嘻嘻的坐下,一本正經道:「正是正是,適才倒忘記問寧小子了,你不是將他採補完了,挖坑埋了罷!」便拿了眼去瞄石楠,滿面都是戲謔。

    石楠撇撇嘴,不屑的瞄了她一眼:「你當我似你這般眼窩子淺,莫說是寧宇昀,便是上官憑在此,我也懶得看上一眼……」

    她一提上官憑,楚青衣臉色頓時就陰了下去,冷嗤了一聲,不曾開口。倒讓石楠怔了一怔,素日提起上官憑,楚青衣雖略有些不自在,卻也不曾這般表情。寧宛然在一邊已遞了個顏色給她,示意回頭再說,石楠點了點頭,便知趣地轉了話題。

    「那四個小子,我本是打算將他們洗個乾淨就放了,臨時接到你們的消息,我便將他們放倒了,關在綠林盟中,叫了瑞雪看他們,等我們離了西皖再放人!」

    楚青衣懶懶的歎了口氣,無趣道:「趕緊離開這個破地方罷,我已厭煩得緊了……」

    屋外傳來更鼓聲聲,已是三更了。窗外秋雨瀝瀝,梧桐樹上聲聲秋思,皆是離愁。

    寧宛然輕歎了一聲,還未及說話,楚青衣卻忽然瞇起了眼,一個箭步便躥到了門口,一下拉開了門。門外,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黑衣人,身形搖搖欲墜,見楚青衣忽然拉開了門,便向了她虛弱地笑了一笑,低低的叫了一聲:「青衣……」

    人已推金山,倒玉柱般跌進了她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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