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即便是以喧囂忙碌為主旋律的大都市也疲憊了,在黑夜中陷入了沉寂。】天氣有些陰沉,沒有月亮也不見星星。也許是因為接連幾日的大雨,空氣分外濕潤,從碩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視線有些受阻,因為外面氤氳著薄薄的霧氣,讓夜色更增添了幾分詭異的訊息。唯有那閃爍的霓虹,透露著一絲溫暖地映照在窗簾上。
蕭璐璐絲毫沒有睡意,耳朵敏銳地聽取著鐘錶的滴答聲,有些忍受不了這份落寞與孤寂,還有一絲莫名的恐慌,忍不住把身子蜷縮了一次又一次。
她本是本市第三中學的復讀生,本來是寄宿在學校的,因為是週末,便回家來住,沒想到父母因為醫院有急診,只能放棄了這一家人團聚的好機會,匆匆扔下她趕往醫院去了。沒辦法,誰讓她的父母都是醫院的優秀大夫呢,優秀稱號的風光背後總是隱匿著不為人知苦楚和無奈!
蕭璐璐正值愛幻想的年齡,獨自一人呆在空蕩的房子裡不免心生不安。她不敢關燈,也不敢把窗簾全部拉上,只是煎熬地捲縮在寬大的床上,不敢輕舉妄動。
她心裡明白,她為什麼會在深夜失眠,清醒得如同打了興奮劑一樣:她不喜歡這個房子。雖然買這個房子的時候父母徵求過她的意見,但是她不忍拂了他們的興致,也沒有把「不喜歡」這三個字說出來!因為她也說不清楚不喜歡的理由,只是有那麼一種直覺,從一腳踏進這裡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裡有讓她不悅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滴答--滴答--」鐘錶依然不知疲倦地走著,出有節奏的聲響。那是一隻卡通掛鐘,禮物店買來的,是生日禮物,好朋友送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並不刺耳的聲響聽在蕭璐璐的耳朵裡分外震撼,總讓她的心臟沒來由地突跳一下。她有些煩躁,努力地平復著心神,讓自己不去注意那鐘錶的滴答聲,可是越是想忽略就越是會去注意,那聲音彷彿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大聲了,擾得她心神不寧!
她終於忍耐不住了,翻身起來,走到牆邊把那掛鐘摘了下來,扒掉電池,這個世界終於清淨了!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醞釀著睡意。
「嗚……嗚……」
有時候完全安靜並不見得就是清淨,此時蕭璐璐終於知道了這個道理,因為她隱隱地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不知名的聲音似乎比鐘錶的滴答聲更讓她煩躁,她忍不住警醒地睜大眼睛,側著耳朵傾聽,想要驗證剛才是自己的幻覺。
靜,沒有一絲聲音,只有她微弱的心跳聲能證實她僅存的真實感。她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稍稍釋然了,「看來確實是我幻聽了!」
「嗚--嗚--」可是她的釋然沒有堅持到一分鐘,當她再次閉上眼睛的時候,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比上一次要真實了不少,聲音也大了一些,彷彿是一個女子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蕭璐璐只覺得頭皮麻,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背上已然出了汗。她定了定心神,想要仔細聽個清楚的時候,那聲音又隱沒在靜謐裡,沒有了蹤跡。
「一定是我想太多,所以神經衰弱了,耳朵不太好使了!」她自我解嘲地寬慰著自己,努力鎮定心神,「睡覺吧,一覺醒來天就亮了,一切就都好了!」
「嗚嗚--嗚嗚--」似乎有意跟她過不去,就在她剛剛安定了心神的時候,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來了,彷彿故意要粉碎她的樂觀想法,這次聲音分外真切,已經能明白地聽出是一個年輕女子的悲泣之聲,綿長的,充斥著哀怨的,似乎近在咫尺又好似遠在天邊,可是卻那麼真實地傳進了蕭璐璐的耳朵裡。
「啊--」蕭璐璐受到了驚嚇,鴕鳥一樣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嗚嗚嗚--」那個哭聲似乎不再壓制,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蕭璐璐雖然蒙住了腦袋,卻依然能感覺到那聲音就在耳側,就像一個女子正坐在她的床邊幽幽地哭泣著,似乎隨時都能掀開她的被子,跟她傾訴一番。
蕭璐璐躲在被子裡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起來,薄薄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她的頭腦一片混亂,被恐懼任意地侵略著,毫無反抗的能力。
「嗚嗚嗚……嗚嗚嗚……」那個女子的哭泣聲越來越連續了,那麼悲傷,又那麼詭異,聽得蕭璐璐渾身上下的毛都直立了起來,胸口彷彿壓著幾噸的石磨,讓她透不過氣來,幾乎就要窒息了。
「不能這麼下去了!」也許瀕臨絕望的人反而會鼓起勇氣,蕭璐璐就是這樣,這個念頭突然在腦海閃過的時候,她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掀開被子,大喝了一聲,「你到底是誰?」
可是當她循著哭聲的方向看去的時候,不由得愣住了:什麼都沒有!
還是那個床,那個床頭櫃,那個書桌,那把椅子……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東西,哪裡有什麼人?!那個哭泣的聲音也隨著她的大喝杳然無蹤了,屋子裡一時間平靜得有些過分!
蕭璐璐覺得心臟被閃了一下,詫異地僵直了半晌,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調整了一下驚魂未定的情緒,重新躺在了床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真是我耳朵出了問題?幻聽了?」她心裡暗暗地尋思著,開始懷疑自己一直好的不得了的聽力。
「嗚……」就在她剛要閉眼的時候,那個哭聲又突兀地響了起來。這次沒有循序漸進地來,一開始就很清晰,很大聲。
蕭璐璐這次真的被嚇著了,這聲音明明就在她的身側,可是她瞪大了眼睛也沒能看到有什麼人。莫非這人是隱身術?
這個想法剛剛冒頭就被她否定掉了,一個更可怕的想法同時不容否定地站了出來:有鬼!
「啊--」蕭璐璐終於忍不住驚恐地大叫起來,第一個念頭就是跑。她顧不上穿鞋,直奔房門而去。可是當她雙腳一落地,就感覺一雙冰冷的手搭上了她的腳腕,讓她下半身麻酥酥地起了雞皮疙瘩。
「啊--」她雙腳交替地蹦著向門口跑去,房門近在眼前,可是她卻被什麼東西絆倒了,結結實實地趴在了地上。她伸手去夠房門,卻現怎麼也抬不起胳膊,那上面似乎壓了一個千斤墜,無比沉重。
「嗚--」那哭聲肆無忌憚地從她身後移向了耳邊。
「不要,你到底是誰?」蕭璐璐絕望了,哭喊著問道。
那聲音似乎有意要漠視她的問題,戛然而止,整個房間又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同時她感覺自己胳膊上的壓力杳然無蹤了,她愣了半晌,求生的**讓她驀地爬了起來,猛地去拽房門。
打不開?!
再用力,那房門彷彿長在了牆上,無論她怎麼用力都無法打開。
「嗚嗚--」那哭聲再次響起,雖然是哭聲,可是聽在蕭璐璐耳裡卻像是示威一樣,帶著嘲弄,帶著警告,帶著得意,似乎要告訴她,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還不如乖乖地回來!
蕭璐璐只覺得一顆心沉到了底,緊緊地靠在房門上,警惕地打量著整個屋子。橙黃的壁燈柔和地灑落下來,除了物品的影子什麼也沒有。手機?!她一眼瞟到床頭櫃,看到上面的手機,心裡升騰起一絲希望。她雙腳動了一下,眼睛掃視著整個屋子,似乎在確認著什麼,突然,她以平生最快的度奔上了自己的床,在身體落到床上的一瞬同時摸過床頭的手機,慌亂地打開,撥通了父母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一定是在手術中,「爸爸,媽媽,你們快回來吧,家裡有……有鬼……我怕……」她哭著留言,說道鬼字聲音忍不住小了下去,還驚恐地望了一下四周,確認有沒有被那個隱形人聽到!
遲疑了一下,她又把電話撥給了自己的死黨,小池。小池似乎從深夢中醒來,帶著埋怨地問道:「璐璐,你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啊?」
「小池,我家有……鬼,我害怕……」蕭璐璐忙不迭地想要傾訴,可是卻被小池不以為然地打斷了。
「璐璐啊,不是我說你,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胡說什麼呢?是不是做噩夢了?」小池哈欠連天地說,「你腦袋總是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哪裡來的鬼嘛,是你自己嚇唬自己罷了!乖了乖了,不要鬧了,好好睡覺吧!我明天要趕早去打工,先睡了哈!」
「小池,真的有,我聽見哭聲……」她的話還沒說完,小池就不由分說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裡面的忙音,蕭璐璐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孤獨和無助過,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是啊,說出去誰會相信呢?只不過會以為她是睡傻了說的夢話罷了!
那個哭聲似乎意識到蕭璐璐在求助,很識趣地止住了,又悄無聲息地隱藏在靜謐深處。只是蕭璐璐並沒有就此安心,她知道,那個哭聲正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窺探著她,隨時都有可能冒出來。於是抱緊了被子,一點一點地蹭到上面,死死地靠住床頭,彷彿唯有這樣才能找到一點安全感。
她沒有想錯,只要她精神稍微鬆懈下來,那個哭聲就乘虛而入一般響起來,在她耳邊縈繞不休,瓦解著她的僅有的意志力。她想逃離這個屋子,卻不敢貿然行事,生怕雙腳一離開床,站到地上,就會被什麼東西抓住腳脖子,剛才的經歷還鮮明如初,她一想到這個就覺得腳脖子直冒涼氣,不由得把腳使勁縮了又縮,恨不得讓雙腿縮回腹腔裡去才真正安全了!
在輪番的驚恐的折磨中,蕭璐璐逐漸掌握了一個規律,大叫幾聲或者弄出點聲響,那哭聲就會戛然而止,於是她不敢鬆懈,扯起嗓子胡亂地叫著,為了壯膽她甚至唱起了「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只可惜她的聲音猶豫恐懼顫抖得厲害,調子更是跑到鴨綠江以外去了!
那個哭聲似乎也猜透了蕭璐璐的心思,漸漸的不再在乎她的喊叫,時斷時續地哭起來。無論蕭璐璐的聲音多大,那輕聲的啜泣都能清晰準確地傳達到她的耳朵裡,悲傷的,哀怨的,詭異的,十分頑強,掩蓋不住,讓她被冷汗浸濕的毛一根一根地直立起來。
一人一哭聲就這樣打了一夜的持久戰,就在蕭璐璐身心疲憊,已經快要達到崩潰的邊緣時,電話沒命地響了起來,傳來她父母關切的詢問聲:「璐璐,你怎麼了?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爸,媽……我怕……」
「好孩子,不怕,我們馬上就到家了,你再堅持一下!」蕭璐璐的父母一邊安撫著她,一邊疾奔回家,當他們打開女兒的房門時,就現平日裡像鮮花一樣水靈的女兒一夜之間變得憔悴異常,頭凌亂,臉色清白,眼窩深陷,哪裡還是一個妙齡少女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老嫗的姿態。
蕭母心疼地抱住女兒,「璐璐,你這是怎麼了,啊?到底生了什麼事情,快點跟媽媽說說,孩子,你怎麼了?倒是說句話啊!」
蕭璐璐已經嚇傻了,或者是說她根本沒有了力氣,緊張了一夜的神經因為父母的歸來豁然放鬆,讓她整個人彷彿癱瘓了,疲倦和無力瞬間脹滿了整個身軀,說不出話也動不了。
蕭父看到女兒如同癡呆的模樣,一把拉過女兒的手臂,手指搭上了女兒的脈搏,「不行了,這孩子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我們還是趕快送她去醫院吧!」
「大師,請你救救我的女兒!」接到蕭母電話的時候,冷茉剛剛送走了店裡唯一的一位客人,聽到蕭母的急切的懇求,連忙安撫她說,「這位女士,有事慢慢說!」
蕭母聽到冷茉的聲音反倒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想不到大師的聲音這麼年輕!其實我丈夫不相信什麼鬼神的,他不同意我找您,可是我女兒她……她快崩潰了……」
也許是太心疼女兒了,蕭母的聲音有些語無倫次,冷茉知道這樣沒法把事情說清楚,便跟她約定了時間,讓她來店裡當面談談。
剛放下電話,就見洛塔穿著那雙永遠比自己的腳大一號的脫鞋踢踏踢踏地往店裡走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喲,美女,不要看見我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嘛!」洛塔露齒一笑,表情一如既往的燦爛,彷彿他從來就沒有煩心事一樣。
冷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不用上班嗎?」
「今天我休假!」洛塔大大方方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吩咐著櫃檯裡忙碌的小邊,「來杯柳橙汁,記賬!」
小邊看了冷茉一眼,見她沒說話,便端了一杯柳橙汁過來放在洛塔跟前,然後從圍裙的口袋裡拿出洛塔的專屬賬本,一板一眼地記上幾筆,然後用她那永遠甜美的聲音細聲慢語地說:「255塊了!」
洛塔端起杯子把柳橙汁一口氣喝光,對小邊揮了揮手,「知道了知道了,趕快去幹活兒吧,了工資一定還!」
「洛塔哥,你一周七天有六天半都在休假,一個月的工資夠不夠結賬的啊?」小夜一邊搾著果汁一邊插嘴調侃地問。
洛塔也不理會他的諷刺,依然笑瞇瞇地看著冷茉,「小茉莉,看你這嚴肅的表情,是不是又有生意了?」
「有也跟你無關!」冷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語氣裡多了幾分警告的意味,「我跟你說過,一,不要叫我小茉莉,聽起來跟青樓名妓一樣;二,少管我生意上的事情,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也不等洛塔回應,便推開門,走到裡面的小型會客室去了。
小夜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洛塔一眼,「嘿嘿,洛塔哥,又被老闆訓了吧?不過你臉皮厚,應該不會受到什麼心理傷害,我就不安慰你了!」
洛塔笑了一笑,沒有答話,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請問……」蕭母這個時候按照冷茉留下的地址找了來,也許是因為天氣熱的緣故,她有些憔悴的臉上滿是汗珠。
不等小邊和小夜招呼,洛塔便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慇勤地招呼著蕭母,「這位美麗的女士,您快請進,想喝點什麼啊?」
「啊,我找冷茉大……小姐有點事情!」蕭母心事重重,對洛塔的婉轉的恭維充耳不聞。
「哦,原來是生意,您等一下哈!」洛塔恍然大悟,高聲地對著裡面喊,「小茉莉,有人找--」
冷茉出門來,招呼著蕭母進去,同時不忘狠狠地瞪了洛塔一眼,然後怕他跟進去一樣,重重地關了門。
「洛塔哥一來我們省了不少的力氣啊,連招呼客人都免了!」小夜總是閒不住嘴巴,笑著瞟了有些失落的洛塔一眼,對小邊說道。
小邊仍然面無表情,聲音甜美卻答非所問地回道:「他,對老闆,有意思……」
蕭母一臉苦楚地對冷茉傾訴著,「自從那天晚上以後,她就一直說有人在她耳邊哭,無論她睡在哪裡都一樣。可是我什麼也聽不到,她爸爸總說她胡思亂想心理作用,可是我能感覺得到,這孩子沒有在說謊,璐璐她從來不說慌的,看過心理醫生也沒用!我和她爸爸都是醫生,按說不應該相信這個的,可是眼看著女兒一天一天憔悴下去,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所以才來找大師,看這孩子是不是招惹了什麼髒東西了!」
「你女兒沒有說謊,你家確實有髒東西!」冷茉直言不諱地說,指了指蕭母,「你身上有不正常的陰氣,雖然不明顯,但是絕不是你本身所有,是沾惹上的!」
蕭母雖然是有心理準備,但是聽了冷茉的話還是被嚇到了,下意識地用手扑打著衣服,彷彿要把自己看不見的陰氣打掉一樣。
「不要害怕,這個陰氣很小很淡,不會傷害到你!」冷茉見她這樣連忙安慰她,見她臉上猶帶驚慌,但是已經鎮定了下來,才接著說,「可是我覺得這件事情你應該去找天師,我只是靈媒師,不負責驅魔!」
蕭母聽到冷茉拒絕她,急了,從沙上起身,往冷茉身邊走了兩步,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大師,您既然能看見我身上的髒東西,就一定能幫助我女兒,請您慈悲,救救她吧,她明年還要高考呢,她已經復讀了一年了,再出點什麼意外就……大師,我求求您,一定要幫幫我,我不認識什麼天師,我就知道大師您啊!」
冷茉被她這一突然的舉動搞得有些手足無措,連忙去扶她,可是她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小茉莉,可憐天下父母心,她既然能找到你,就說明你們有緣,你還是幫幫她吧!」會客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洛塔斜倚在門框上笑瞇瞇地說。
蕭母聽到洛塔幫她求情,連忙轉向洛塔,彭彭磕了兩個頭,「謝謝這位先生,謝謝!」
冷茉有些埋怨地看了洛塔一眼,但是見蕭母一臉欣喜的表情,也不好再說拒絕的話了,「快起來吧,我答應你了!」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蕭母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連聲地道謝。
冷茉讓她回到沙上坐好,才公事公辦地說:「我招魂要在正午,所以只能明天中午去你家了,你先留下地址,我需要事先做一些調查,放心不會涉及你們家的**!」
「當然,當然,我相信大師!」蕭母忙不迭地寫下自己家的地址,遞給冷茉,遲疑了一下,又問,「那個,報酬怎麼算吶?」
「這個等我去看過了才能定,您先回去吧,我明天中午十一點會去,請您和女兒一定要在家等我!」冷茉掃了一眼紙上的地址,吩咐道。
蕭母連聲地答應著告辭出門而去。冷茉送走蕭母,臉上擠出來的一絲微笑突然消失不見了,冷冷地盯著洛塔。
洛塔誇張地打了一個冷顫,「小茉莉,你別這麼看著我,冷!」
「凍死你算了,多管閒事!」冷茉把那張寫著地址的紙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那房子有陰靈,你去查清楚房子的底細!」
洛塔一臉苦相地拿起那張紙,「又壓搾免費勞工,真是黑心老闆!」
「是你要答應,當然你去,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冷茉看也不看他,逕直走到裡面去了。
小夜趁機嘲弄道:「嘿嘿,誰讓你自己送上門的,自作自受!」
「嘖嘖,老闆夥計都一個德行!」洛塔一邊感歎著一邊出門而去。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冷茉和洛塔準時出現在蕭璐璐家門口。
蕭璐璐一臉憔悴的神色,像是驚弓之鳥一樣躲在蕭母的身後,警惕地看著冷茉和洛塔,那眼神帶著畏懼,帶著戒備,帶著稍許憤恨和悲切,似乎冷茉和洛塔就是害她落到這個境地的陰靈。
冷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蕭璐璐的臉色,見她臉上隱隱地籠罩著一層黑霧,加上她最近飽受折磨,臉色又非常難看,看起來她反倒像個鬼了!
「帶我去你的臥室看看吧!」冷茉盡量把自己的聲音放柔和,但是聽起來仍然有些硬邦邦的,帶著壓制的冷意。
蕭璐璐眼神下意識地在她手裡的小提箱上掃視著,露出驚恐的眼神。
「你不要怕,我家小茉莉雖然看著冷冰冰的,其實是個濫好人,心裡熱著呢!」洛塔笑瞇瞇地看著蕭璐璐,露出一排不算雪白但是很整齊的牙齒,「我跟你說,她很厲害的喲,會幫你的,你不要怕!」
也許洛塔天生帶有親和性,也許他那燦爛的笑容給人以明亮感,聽了他的話,蕭璐璐的眼神確實平靜多了,甚至還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蕭璐璐的臥室在二樓,跟房子相比算是小的,但是也比冷茉的臥室大上一倍不止。蕭璐璐似乎對自己的臥室有著相當的畏懼感,站在門口躲在蕭母的身後怎麼也不肯踏進去。
「冷大師,你別見怪,這孩子被嚇破膽了,說什麼也不肯進這屋,這幾天都是跟我一起睡的!」蕭母語帶歉意地解釋說。
冷茉沒有說話,只是一味地打量著整間屋子。雖然正午是陽氣最盛的時候,不怕陰靈會出來作怪,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把噬魂劍拿出來握在手裡。
她現這個臥室本身的結構就很有,窗戶不朝陽,門靠近艮位,陽氣不通,陰氣不散,使得整個屋子陰氣很重。
「大師,這屋裡是不是有陰……陰靈啊?」蕭母見冷茉在屋裡來回踱步,也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冷茉沒有說話,目光停留在床頭掛著的一副畫框上,裡面是一副繡工精緻的十字繡,一個長裙的女子打著傘站在雨中,眉眼淡淡,可是她那鮮紅的嘴唇,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絲線縫上去的,鮮艷欲滴,活了一般,整個畫面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和無奈,還帶著不知名的詭異。
「這個掛在這裡多久了?」冷茉盯著那十字繡,頭也不回地問蕭母。
「我們搬來的時候就在那兒了,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釘上去的,怎麼也拿不下來。反正看著也挺好看的,就放在那兒沒管了!」蕭母說道這裡似乎恍然,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那裡面不會有髒東西吧?」
冷茉對他們揮了揮手,示意出去說話。
幾個人到客廳坐下,冷茉看了一臉畏怯的蕭璐璐一眼,突然問道:「你平日裡走過某些地方的時候,會不會感覺身上冷,或者有別的異樣的感覺?」
「會啊會啊,」蕭璐璐被冷茉說中了心事,臉上帶出一絲驚奇,連連點頭,「走過牆拐角,或者很大的樹下,或者乘涼的時候,會突然打冷顫。有時候還會感覺有涼涼的東西掃過皮膚,像是……像是被什麼人摸了一把……可是我的朋友們就不會有這種感覺,我說的時候她們總是笑話我疑神疑……」
後面那個字她說不下去了,下意識地掃了樓上的房間一眼,生怕驚動了樓上的陰靈一般。
冷茉聽她這麼說,心裡有數了,於是點了點頭。
「大師,這孩子是不是……鬼上身了?」蕭母眼帶慌亂和畏懼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冷茉搖了搖頭,「你多心了,她沒有被惡靈附體。只不過是她是敏感體質,比別人靈性高了一些。」又看著蕭璐璐問道,「我可以幫封印靈力,以後你就再也感覺不到那些東西了。願意還是不願意,你慎重考慮之後,再做決定!」
「我願意,請你幫我封印吧,我再也不想被那種感覺折磨了!」蕭璐璐想都沒想就請求道,顯然這個女孩子是完全排斥靈體的人。
冷茉看了看蕭母,「你的意見呢?」
「只要孩子願意,我也沒意見。」蕭母連忙說道,「畢竟這不是什麼好能力,搞得孩子心神不寧的,該沒法好好上學了。」
冷茉點了點頭,「那好,我這就幫她封印掉。」說著從小白提箱裡拿出一疊符紙,晃一晃,符紙便燒著了,她把符灰放進眼前的杯子裡,那符紙灰便神奇地融在了水中。
「喝兩口。」冷茉端起杯子晃了一晃,遞給蕭璐璐。
蕭璐璐有些嫌惡地看了那杯水一眼,還是遲疑地接了過去,皺著眉頭喝了兩口,又把杯子遞還給冷茉。
冷茉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點符水,在蕭璐璐的兩眉之間迅地畫著什麼,像是一個古怪的符咒,那水漬沾到蕭璐璐的皮膚,竟然在一眨眼之間干了,像是滲入了肌膚一般。
「好了。」冷茉收回手,簡短地說道,順手把杯子交給洛塔,讓他把那杯符水處理掉。
「這就好了嗎?」蕭璐璐下意識地撫了一下額頭,有些驚異地問。
冷茉點了點頭,「好了。」
蕭母似乎是長舒了一口氣,「那大師,樓上那個……那個東西怎麼辦?」
「不急,我晚上再來。」冷茉似乎感覺到蕭璐璐的恐慌,於是微微笑了一下,「你放心,她白天是不會出來的。晚上我會睡在你的房間裡,然後幫你收拾掉那髒東西,以後你就可以安心睡覺了。」
蕭璐璐似乎多少安心了一些,於是點了點頭,「謝謝……大師!」
「那東西很難搞?」走出蕭家,洛塔見冷茉若有所思的樣子,於是瞇了瞇眼睛問道。
冷茉搖了搖頭,「倒也不是,不過感覺她很可憐,我想跟她談談,能度化就度化吧。」
「哎,想不到我們的小茉莉心腸這麼好。」洛塔不知道為什麼笑了起來,瞇著眼睛望著遠處,也不知道心裡在想著什麼。
冷茉有點心事重重,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誇讚。
「老闆,你要出門啊?」小夜見冷茉提著小皮箱往外走,於是笑著問道,「用不用我去給你當護花使者啊?」
冷茉瞟了他一眼,說道:「不用,我自己去。」
「好。」小夜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笑著說,「碰見色狼要手下留情啊,老闆。」
小邊正在擦桌子,聽到這話忍不住停了手,說道:「這話,有歧義,會誤會……」
「老闆,這可是她說的,不關我事。」小夜連忙辯解,「我的意思是你懲治色狼的時候下手要輕點……」
冷茉心裡惦記著蕭家的那個陰靈,懶得跟他們鬥嘴,於是不理會小夜,逕直出門來,坐上公交車來到蕭家所在的住宅小區。
「喲,等你半天了。」洛塔斜倚在小區門口的一棵大樹下,看到冷茉笑得甚是燦爛。
「你果然很閒啊!」冷茉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洛塔露齒一笑,頗有些恬不知恥地說:「正因為很閒,才找點事情打時間。」
蕭家一家三口正懷著不同程度的忐忑心情,在客廳裡等著冷茉。蕭父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用嚴肅的目光打量了冷茉和洛塔幾眼,絲毫不掩飾厭惡和懷疑的神情。
「大師,不好意思,孩子他爸就是那樣的脾氣,你不要放在心上。」蕭母小聲地為丈夫的不禮貌道歉。
冷茉知道很多人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也已經習以為常了,並沒有放在心上,直截了當地說:「我去臥室了,一會兒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驚慌。」
「哼,故弄玄虛!」蕭父見冷茉提著小提箱上樓,忍不住不屑地哼了一聲。
蕭母連忙輕聲地制止蕭父,「老公,別這麼說。大師……她真的很厲害的!」
蕭母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因為中午冷茉走了之後,蕭璐璐睡了午覺,是這幾天睡得最踏實的一次,連夢都沒有做。所以她對冷茉已經有了七分信服。
「哼,也就你們母女倆會相信這些,婦人之見,無聊!」蕭父氣呼呼地倚在沙上,一臉的不屑。
洛塔聽他這麼說,笑了一笑,突然裝作站立不穩,歪了一下,正好碰在了蕭父的身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幫你擦擦。」他一邊道歉,一邊笑嘻嘻地在蕭父的額頭上摸了一下。
「沒關係。」蕭父雖然說著沒關係,可是語氣硬邦邦的,手下意識地打撲了一下被洛塔碰到的地方,看來醫生大部分有潔癖的說法是真的。
冷茉來到臥室,關上門,擰亮了床頭燈,雙手墊在後腦勺橫躺在床上,眼睛看著那副十字繡。仍然是那個長裙的女子,仍然是那濛濛細雨,只是感覺比白天要鮮活許多,尤其是那一張紅唇,栩栩如生,欲語還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子裡的陰氣越來越濃重了,冷茉知道她就要出來了,也不著急,索性閉上眼睛等。
「嗚……」女人輕聲的哭泣。
冷茉沒有動,依然閉著眼睛,似乎已經進入了一個甜蜜的夢鄉。
「嗚嗚嗚……」那哭泣聲開始肆無忌憚起來,聲音變得真切,也愈地大聲了,「嗚嗚嗚……」似乎要訴說著什麼冤屈。
冷茉緩緩地睜開眼睛,就見那長裙女子原本側著的臉正了過來,兩隻眼睛下面有兩條細細的水線,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嗚嗚嗚……」那聲音愈真切,能聽出來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哭得甚是傷心,整個房間裡都瀰漫著悲慼的氣氛。冷茉覺得心神突然閃了一下,知道這個陰靈還有點小伎倆,於是翻身坐了起來。
「你是仇靈吧?」她對著那副十字繡說道,「不要弄那些沒用的了,我跟這家的那個小姑娘不一樣,不會被你那點幻術嚇到,更不會害怕你。我只是想跟你談談!」
「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被稱作仇靈的陰靈不無驚異地反問道。
冷茉笑了一笑,「你在這裡為禍作亂,有人請我來對付你,我自然要做一番調查了。我不止知道你叫仇靈,還知道你七年前冤死在這個房間裡。」
「你知道我是冤枉的?」仇靈似乎更加驚異了,「你真的知道?」
冷茉正色地點了點頭,「自然知道。七年前你父母去世了,給你留下了這套房子。之後你交了一個男朋友,馬上要談婚論嫁了,你突然就死了。因為沒有別的親戚,也沒有遺囑,這套房子自然就歸你未婚夫所有。可是你未婚夫不久之後就匆匆把這套房子賣掉了!這七年間這個房子一直在轉手,沒人能住長久的。如果我沒猜錯,是你在搞鬼吧?」
「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房子,是我的東西,我不准別人住進來。」仇靈的聲音有些激動了,那張十字繡的臉孔氤氳著一層黑氣。
冷茉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問道:「這幅十字繡是你繡的吧?」
「是我繡的,那又怎麼樣?」仇靈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了。
「繡的時候扎破了手指把?」冷茉又問道。
仇靈沉默了半晌,聲音突然尖利起來,「你到底要拿我怎麼樣?」
「雖然你是冤死的,但是人鬼殊途,這裡終究不是你待的地方。如果你同意,我會把你從那副畫裡釋放出來,送你去輪迴。」冷茉好言勸說地道。
仇靈又沉默了一會兒,尖著聲音問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如果你執迷不悟,非要留下禍害人,那我也只能把你打得魂飛魄散,讓你永遠不能輪迴為人。」冷茉這話說得相當有威脅意味,說完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那副十字繡。
仇靈許久沒有說話,似乎在掙扎。冷茉也不催促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等著她的答覆。
「好吧,請你送我去輪迴吧。」仇靈終於下定了決心地說。
冷茉點了點頭,起身,從小提箱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在床的周圍畫著什麼,然後把一個木質的人偶放在了床上,噬魂劍抖長,「我要開始了。」
右手一翻,銀鈴叮咚,她定了一定心神,便開始唸咒:「天為父,地為母,萬物和而生靈;一者為天,二者為地,三為生之羈絆;莫要迷惘,莫要徘徊,聽我召喚,顯靈。仇靈之靈,現身!」
一道白光衝破畫框,逕直落入床上的木偶之中。牆上的十字繡畫框「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原本潔白的畫面瞬間變得烏黑。
「不好。」就在冷茉意識到事情有變,剛想動作,卻現已經晚了。
仇靈竟然衝破了冷茉加在木偶上的禁制,衝了出來。化作一道黑影,以極快的度穿過房門而去。
冷茉連忙拎了噬魂劍,開門出來,就見客廳裡一片混亂,蕭父一身黑氣,正大力地掐著自己女兒的脖子。洛塔正在跟他較勁,蕭母則不知所措地哭喊著,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為什麼突然瘋,要掐死親生女兒。
冷茉連忙拿出三道符紙,手一揮,便打在了蕭父的後背上。蕭父受到符咒的攻擊,登時鬆開了手,向冷茉撲了過來。洛塔眼疾手快,伸腿把他絆倒在地,就勢摁住了他。
蕭璐璐得到解脫,連驚帶嚇,連滾帶爬地撲到蕭母的懷裡,一邊哭著一邊大聲地咳嗽起來。
冷茉幾步跨下樓梯,手掌心裡貼住一張符,大力地拍在蕭父的後背上。一團黑影從他的頭頂冒了出來。
冷茉見仇靈像那母女撲去,連忙拋出兩個符釘,將她牢牢地釘在了地上,同時在她週身連加了十幾道禁制。
「放開我,放開我……」仇靈伏在地上,尖聲地叫著,企圖掙脫冷茉的禁制。
「仇靈,不要再執迷不悟,免得萬劫不復。」冷茉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仇靈大力地掙扎著,「我才不管什麼萬劫不復,我要報仇,我要去殺了那個變心的男人,還有那個狐狸精,我要殺死他們……」
「殺了他們又能怎麼樣?你也活不了了。」冷茉聲音愈嚴肅了,「這世界上有因果報應,殺了你的人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你如果執意多造殺孽,就是自毀重生為人的機會。放下執念,安心輪迴去吧!」
仇靈根本聽不進勸告,只是尖聲地喊叫著,「我要殺了他們,他們竟然敢背著我做出那種事情,還把我殺了,我要報仇,報仇……」
洛塔這個時候把已經暈過去的蕭父扶到沙上,直起身子來有些憐憫地看了仇靈一眼,「唉,你怎麼這麼笨呢?你這輩子已經毀了,難道還想毀了下輩子,下下輩子?你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多久?那個男人值得你為他放棄重生的機會嗎?再說了,你要找的那個男人三年之前就出了車禍,變成了植物人,在醫院躺著呢。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生不如死了,你還有什麼好恨的?」
「他……他變成植物人了?」仇靈停止了掙扎,週身的黑氣若隱若現。
「是啊,不止他,那個女人也一併遭遇了車禍,變成了殘疾人,一輩子不會走路,只能坐在輪椅上。」洛塔少見地歎了一口氣,「他們都已經生不如死,得到了報應,難道你想殺了他們幫他們解脫嗎?」
「你沒有騙我?」仇靈半信半疑地問,但是語氣已經緩和了下來。
洛塔摸出手機,調出兩張照片,「吶,你看看,我騙你幹什麼?這是我在醫院拍的,你看看是不是那兩個人?」
「是他們,就算他們化成灰我也認識他們。」仇靈見到那兩張照片又不安地掙扎起來,似乎要撲上來把他們撕成碎片。
冷茉見她身上的黑氣已經變淡了許多,知道她動搖了,連忙趁機勸說道:「仇靈,還是安心輪迴去吧,我會幫你化去怨氣,讓你乾乾淨淨地去輪迴,來生你會得到今生失去的所有快樂和幸福,相信我。」
「我還能幸福嗎?」仇靈猶豫了一下,淒淒地問。
「當然,像你這麼好的女孩一定會得到幸福的。」洛塔笑嘻嘻地說,可是聲音聽起來分外真誠。
仇靈沉默了一下,身上的黑氣盡數散去,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影子,空靈的目光看了洛塔一眼,「謝謝你能這麼說。」
「仇靈,這個你拿著。」冷茉拿出一個粉紅色的心形符紙,「把這個給輪迴使,他會幫你托夢給你想見的人。」
仇靈接過符紙,幽幽地看了冷茉一眼,「大師,謝謝你。我心願已了,請你送我去輪迴吧。」
「好。」冷茉點了點頭,祭起送魂幡,把仇靈送走了。
從剛才開始,蕭母就似乎被嚇傻了,緊緊地抱著蕭璐璐,茫然地看著冷茉和洛塔在自言自語,說著奇怪的話。直到冷茉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醒過神兒來,驚恐地問:「大師,剛才……剛才怎麼了?」
「啊……」還不等冷茉回話,蕭父被洛塔掐住人中弄醒了,突然驚恐地喊了起來,「我看了,我看了,一個黑乎乎的女人飄過來……」
冷茉有些驚異地看了他一眼,見旁邊的洛塔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於是淡淡地說:「安心,她已經被我送走了,你也不用害怕了!」
「老公,你看到什麼了?」蕭母依然對剛才蕭父掐住女兒的事情耿耿於懷,聲音裡滿是戒備。
蕭父抖了一下,顫著聲音說:「女……女鬼……」
「啊……」蕭璐璐聽到蕭父說見到了女鬼,忍不住驚叫起來,死死地摟住母親的脖子,怎麼也不肯撒手。
洛塔笑得頗有些幸災樂禍,「現在知道有鬼了吧?不是無稽之談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蕭父忙不迭地點頭。
「放心吧,他剛才被女鬼附身了,現在全都沒事了。我已經把她送走了,你家已經安全了!」冷茉見一家人仍然有些戰戰兢兢的,於是安撫他們說。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蕭家夫婦連聲地道謝。
「不用謝我,這是我的工作。」冷茉收拾好東西,想起了什麼,又囑咐道,「房間裡那副十字繡可以燒掉了,還有,你女兒臥室的窗戶不太好,最好請人拆了重裝,弄大一點就好。」
蕭母連忙點頭,「好好好,我會做的。大師,那個報酬……」
「給我一百塊吧。」冷茉想了一下,說道。
蕭母沒想到會這麼便宜,忍不住愣了一下,連忙摸過錢包,從裡面拿出五張一百塊的紙幣來,雙手遞給冷茉,「大師,這些辛苦費你拿著,小意思……」
「我只要一百塊就行。」冷茉從中抽出一張,笑了一笑,「如果你們真的有心,不妨給仇靈燒點紙錢吧。她死的時候沒有一個親人,也怪可憐的。」
「好好好。」蕭母迭聲地答應著,「我一定會給她燒紙的。」
冷茉點了點頭,「那好,你們可以安心睡覺了,我們就告辭了。」
一家人千恩萬謝地把冷茉和洛塔送出門來,連先前態度冷硬的蕭父也顯得恭敬有加。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出了門,冷茉有些不滿地問洛塔。
洛塔嘻嘻一笑,「誰讓他那個態度來著?那種脾氣又臭又硬的人,不是親眼所見是不會明白的。他不是醫生嘛,也讓他體驗一下,知道這世上有因果循環,免得因為貪念做了黑心醫生。中午你給我的符水我還沒扔掉,正好用來給他開開眼。對了,那個仇靈到底怎麼回事啊?」
「她變成了畫縛靈!」冷茉淡淡地說道,「大概十年前她現男友跟別的女人在家偷情,雙方生了衝突,結果那兩個失手殺死了她,讓她因為怨氣靈魂徘徊不去。她之前繡了一副十字繡,繡的時候扎破了手指,她就順手塗在了那畫上,染紅了長裙女人的嘴唇。再加上那個房間太過內斂,讓她的靈魂不得出門,她便感應了自己的鮮血,寄居在那副畫中,並吸取陰氣,讓自己變強。久而久之她就變成了畫縛靈,出不來,只能靠幻術來嚇唬住在那個房子裡的人……」
洛塔聽完了忍不住唏噓,「也是個可憐人呢。」
「命運如此,有什麼好可憐的。」冷茉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誰讓她遇人不淑,愛上一個薄情的男人……」
洛塔從她的眼神裡捕捉到了一絲悲傷的氣息,不知道為什麼心動了一下。
「啊,今晚太陽好圓啊!」他伸長了胳膊,突然嘻嘻地笑著說,「活著就是勝利,生活真美好……」
冷茉愣了一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驢唇不對馬嘴!」
奇怪的是,看到洛塔的笑臉,她的心情竟然沒有那麼悲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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