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孝風緩緩坐下,將古箏輕輕的拉向自己,他抬起頭,對著對面的梁冠華微微一笑,而後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凝,竟與剛才梁冠華的動作如出一轍,甚至連給人的感覺都相似到了極點,四周的人群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氣勢驟然轉換,但卻感受到了一點莊重,立刻全都禁聲,安靜的看著楚孝風。
梁冠華和黑衣老者均是一愣,他們沒想到,楚孝風竟有如此一手,尤其是梁冠華,別人不知道這氣勢驟凝是什麼意思,他可是知道。如果在某一方面沒有達到極致的話,是很難將自己融入到裡面去的。
這就好比有些人一看就是氣度不凡之輩,而有些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我們常說,這都是一個人骨子裡帶出來的,所謂骨子裡帶出的來的就是這個意思。如今楚孝風的做法,印證了一件事,他對於琴道,絕對是無比精通,而是內中的大行家。所謂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沒有。
梁冠華的臉色瞬間有些陰沉,心中隱隱泛起一股不安,自己和他打賭,到底是對還是錯?可是他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確實將自己氣壞了,若是不找回場子,自己一輩子都會感覺到憋屈的慌。
「錚」
就在梁冠華一個人思索的時候,楚孝風已經開始輕輕撥動琴弦,登時一道弦音如同利劍一般,帶著無比霸道的呼嘯,射入每一個人的心房。單單一聲,猶如萬馬奔騰,眾人心中似是感慨萬千,似是看到那滾滾大漠,漫天黃沙,還有無數將士,征戰沙場!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大周要讓四方來賀!
楚孝風指尖落出,儘是一片悲壯,萬里江山,如斯在我胸前,千軍萬馬,好似在耳畔。激越的弦音,震撼的詞句,讓所有人都是神情悲壯,恨不能投身報國,戎馬邊關,跟隨主帥,征戰殺伐,馬革裹屍,駐守大周河山!
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四周漸漸傳出哭泣的聲音,試問哪個人兒時沒有英雄夢,哪個人甘願平庸一聲,碌碌無為。年少時的壯志,那稚嫩的臉龐,面對父母時的驕傲,那份屬於男子的驕傲。
如今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些盡都成了最美好的回憶,最不可觸摸的傷痛。無論從政還是務農經商,有多少夜晚,想起兒時的豪言壯語,凌霄豪情,只能默默的歎息一聲,自嘲的一笑,而後帶著滿心的遺憾睡去。
一曲長歌問天行,何處男兒淚滿襟。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如今楚孝風一曲終了,大家卻充滿了悲情。在坐的女子老婦,紛紛露出一臉嚮往,那神風俊朗,縱馬邊關的大英雄,才是自己等人心中的最終歸宿。
而那些青年、壯年甚至是老者,則是涕淚縱橫,幾乎捶胸頓足,為何自己貪生怕死,沒有毅然決然的尊重內心的決定,戍守偶邊關,為百姓謀福祉,為天下造太平!梁冠華呆呆的保持著一個動作,他剛才準備給自己倒一杯茶,可是就在這個動作時,楚孝風卻突然彈奏起來,他頓時忘記了自己的動作,任憑茶水流淌,將自己的衣服浸濕。
他身後的黑衣老者卻是目光深邃,看向高空,雖然那裡是漆黑的梁木和淡紅色的朱牆,可是老者分明看到了自己當年與老主人縱馬疆場,破敵千里之外,與諸位弟兄們共同殺敵的宏大一幕。那是他此生的榮耀,那是他心底唯一的信念。
兩行濁淚留下,一聲歎息,悠遠而又落寞。楚孝風眼神凜冽仔細的看著那黑衣老者,此時黑衣老者完全沒有注意楚孝風正認真的觀察著他的表情,他還處於對過去的懷念,對先人的哀悼,以及那屬於他的崢嶸歲月。
楚孝風露出一絲冷笑,他已經判定這家酒樓絕對有問題,而且那黑衣老者,絕對是個危險的存在,接下來就是如何想辦法查出此中的緣由,他們是否有永樂教有關,若是有關,自己則要將永樂教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好!」
突然,不知是誰,大聲吼道,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似是在悲壯的吶喊。隨之而來的則是經久不息的掌聲。梁冠華和黑衣老者方才醒悟過來,黑衣老者迅速隱去了眼中的驚異,而梁冠華就慘了,下半身幾乎全部濕透了,好像尿了一般。
梁冠華急忙站起身來,拍打著褲子上的水,楚孝風見狀,呵呵笑道:「我只聽說過有人被嚇尿了的,沒想到今天我彈奏的曲子也有如此功效,真是出人意外,出人意外呀!」梁冠華聞言一張俊臉登時成了豬肝色,他比楚孝風還有大上一些,聽到一個小輩如此調侃自己,登時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哼!」
梁冠華一聲冷哼,直接轉身朝著樓上跑去,他要是還呆在這裡,絕對只有丟人的份。看著梁冠華急匆匆跑上樓去,黑衣老者對著楚孝風露出警告的意味,而後也跟著急匆匆的跑了上去。楚孝風伸了個懶腰,將面前的古鎮推到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兩道消失的背影。
而在「望鶴樓」中,所有人看楚孝風的眼神頓時變得炙熱起來,這才是真正的偶像。見梁冠華惱羞成怒,憤恨上樓,所有人值得識趣的各自回去,不過卻時不時打量著楚孝風,畢竟人家一手琴藝堪比梁先生,不,應該是高於梁先生。
「哇!大哥,你好厲害!」
就在楚孝風思考著如何進行下一步時,一道興奮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進來,就見楊一鍋急速的跑到楚孝風的面前,一臉崇拜的說道。關曉軒和毒醫也跟著慢慢走到了桌子旁坐下。剛才他們早就來到這裡了,只是被很多人擋在外面,當聽說完楚孝風的那一曲《精忠報國》後,幾人也是瞬間折服了。
等眾人慢慢散去後,三人這才看清楚那人的面貌,這是這彈琴者,沒想到竟然是楚孝風。楊一股登時就兩眼冒金星,一步衝了過去,關曉軒也是心中微微詫異,這個紈褲子為何有如此的感概。剛才的琴音若是沒有一定的心境,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或者說,你即便彈奏出來,也如同照貓虎虎,難得其精髓。
而楚孝風的剛才一曲,卻讓人能夠切身感受到大漠額宏偉,邊關的壯麗,以及戍守邊關的將士們的真實寫照,當真能激發出人內心最根本的愛過之情。原本關曉軒還以為楚孝風充其量不過是關心他楚家王朝的皇子罷了,而今,這一曲《精忠報國》卻讓她對楚孝風的看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此有擔當的好男兒,世間能夠幾人。如此壯志凌天,為民造福的皇子,難道不值得百姓去愛戴麼?關曉軒雖然面無表情,但內心已經徹底的改變了,從她開始的猶豫不決,變成了堅定一個信念,那就是不但不能殺楚孝風,而且要好好保護他。大周需要他,百姓更需要他!
毒醫坐在一旁,叫來小二,點著各種菜餚。楚孝風眉頭一挑,不滿的說道:「老頭,你還真會享受呀,咱們的盤纏可是不多了,你可省著點花。」
「嘿嘿師父,你咋就忘了,現在這望鶴樓的老闆可是我師弟,您的徒弟,我們的吃住自然都是免費的。」
毒醫白了楚孝風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兩方的賭約他可是聽到了,這麼好的便宜,不佔白不佔,佔了也白佔。楚孝風聞言,眼前一亮,嘿嘿一笑,說道:「我咋就把這事給忘了呢?你這次說的不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吃徒弟,那還不是天經地義麼!」
想到這裡,楚孝風站起身來,哈哈笑道:「今天大家盡情吃,我請客!」
「好呀!多謝這位先生!」
所有人聽後頓時大喜,一個個大聲的吆喝起來。剛剛換下衣服的梁冠華聽了楚孝風的話,差點沒一屁股跌落在地上,什麼?他請!那還是不自己請!拜他為師是不可能的,這丫的一定早就知道,這是在變相的勒索自己吧!
「大哥,大哥,頂呱呱!」
楊一鍋摟著關曉軒的胳膊,咯咯笑道,一邊笑,一邊拉著夥計點菜,那架勢,不把所有菜點一遍,怕是不會罷休。關曉軒在一旁看著,露出苦笑,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似她這般灑脫,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