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孝風艱難的伸出手,想要將近在咫尺的龍脊抓在手中,滿是血水的手一點點靠近龍脊,就在快要抓到它的時候,一隻黑色的長靴輕輕的踩在他的手背上,阻止了手的移動。龐昱林彎腰撿起龍脊,淡淡的說道:「誰允許你動我的東西了。」
楚孝風掙扎了幾下,將身子慢慢直起來,他跪在血水中,冷冷的說道:「毀掉它,這是不祥之物!」
「不祥之物?哈哈這是我的寶貝,有了它,我就可以做天下的主人!」龐昱林面容扭曲,他瘋狂的吶喊道。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它,最終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楚孝風轉身將小腿上的長刀拔除,他渾身血水,早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地上不斷流淌的。他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虛弱的說道:「姑父,罷手吧。」
「嗯?你是」楚孝風的這一句話,驚得龐昱林向後倒退一步,他瞇起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血的金蛛衛士,驚愕的說道。
「我是孝風呀。」楚孝風慢慢將面具摘下,露出一張滿臉麻子的面孔。龐昱林震驚的說道:「你怎麼會是你!」四周的金蛛衛迅速將楚孝風圍攏起來,準備隨時滅殺。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多的就想一場噩夢。姑父,孝風自幼便十分敬重你,想當年,你率領黑虎*騎,縱橫四野,殲滅亂黨。何等的威風,何等的英雄。為何如今,陷入權利的漩渦,而無法自拔。」楚孝風踉蹌的向前走了一步,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用親情感化龐昱林,他畢竟曾經是自己心中的偶像。
「我我」龐昱林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他很想將龍脊扔掉,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不受控制一般,緊緊的握住它。彷彿它身上有一股魔力,牢牢地吸附在了自己的手上。
「少爺,要不要」一名金蛛衛士冷冷的說道。他的彎刀已經繞在了楚孝風的脖頸上,只是等待龐昱林的一聲命令。
「滾!」龐昱林見狀一聲大喝,楚孝風與他的關係向來非常好。他敬重先皇后的大義,為了皇上奮不顧身,機敏多謀,幾次救大軍於困境之中。她一直都是龐昱林尊敬的嫂嫂。
那名金蛛衛士歎了口氣,隱在面具下的面容不知是何表情,他緩緩將彎刀收起,重新站在了一旁。
「孝風,我」龐昱林慚愧的低下頭,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那個一直為自己默默付出的昌平公主。
「姑父,把龍脊給我。」楚孝風再次向前邁出一步,他緩緩伸出手,他相信,龐昱林良心未泯,他記得自己與他的親情,他記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孝風,幫幫我」龐昱林緩緩將手中的龍脊遞給楚孝風。忽然,他的眼眸血紅一片,伸出去的手瞬間收回,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嘿嘿笑道:「不!我要做皇帝!」瞬時,一道道紫色的閃電在他的身上游移,紅色的圓球上,再次劈下一道紫色閃電,打在龐昱林的身上。
地面上的血水開始緩緩飄起,朝著紅球流動。楚孝風心中大駭,他有種不詳的預感,彷彿那顆紅色的圓球有了生命,它在控制龐昱林的心神。來不及多想,楚孝風猛然撲了上去,緊緊握住龐昱林手中的龍脊。
「嗷!」一聲龍吟自天際傳來,所有金蛛衛都是一驚,就見雲層之中,正東方的一顆金星上,一條若隱若現的龍影疾馳而下,狠狠的撞在了紅色圓球上。「彭」的一聲,龐昱林被狠狠的甩了出來,在地上彈跳了幾下,方才落地。
「少爺!」
金蛛衛急忙跑過去,將龐昱林扶起,就見他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已經昏迷。「轟」的一聲,整個大地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紅色的圓球開始不斷的膨脹起來,遠處的房屋「辟里啪啦」的紛紛化為糜粉,盡數被紅色圓球吸納。
金蛛衛急忙帶著龐昱林向遠處逃去,如此駭人的一幕,只有天神之威方能媲美。他們可不願意觸碰天威。
楚孝風緊緊握住龍脊,他最後看到的就是金蛛衛離開的身影。當一片蒼茫淹沒意識,楚孝風的身體忽然輕輕飄起,連同龍脊一起,沒入血紅色的圓球中。恍惚之中,他頭腦中不斷有不同的畫面閃現,先是自己持劍刺進了父皇的胸口,再就是宇文琅手持黑色的長槍頂在自己的喉頭上,而後便是郭清箏渾身鮮血的倒在了自己面前。
凌亂的畫面讓楚孝風感覺腦袋都要爆炸了,他的意識漸漸模糊,再也沒有了任何內容閃現。紅色的圓球中,一條淡淡的龍影來回盤旋,一隻七彩的蝴蝶翩翩起舞。如此美輪美奐的一幕卻沒有一個人看到。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烏途鎮上空突然炸裂開來,猛烈的狂風向四周吹散,周邊的林木被吹的橫七豎八。方圓千里內,所有動物齊齊悲鳴,有些甚至口吐白沫,當場暈厥。劇烈的地動讓附近的百姓惶恐不安,一個個跪在地上,祈禱上蒼的垂憐。
背著張斐急速奔行的宇文琅,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穩住身形,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驚愕的長大了嘴巴,就見遠處的天空中,一片紫色的雲彩,閃閃發光。他有種預感,楚孝風已經成功的阻止了茂常邑的行動。許久,他眼角流下兩行淚,握緊了拳頭,低聲說道:「蕭兄,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辦到。」
瞥了一眼自己肩頭上,還在昏迷的張斐,宇文琅抹去眼淚,繼續向前奔跑。時間可以讓人成長,而眼淚則可以讓一個男人成熟。
「踏」、「踏」、「踏」
宇文琅剛想動身,忽然聽到背後有輕微的馬蹄聲,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錯覺,他再次轉過身形,就見遠處一個黑點正快速的向著自己這邊移動。
「難道是」宇文琅大喜,急忙飛速朝著那黑點奔去,他心中有一種隱隱的感覺,楚孝風絕對沒有死,他是皇子,哪能這麼容易就死了。
「嘶」隨著一聲輕微的馬嘶,金鱗駒轟然倒地。馬背上的一個黑色的東西被甩了出去,落在一旁。宇文琅急忙跑過去,卻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一個渾身漆黑,冒著淡淡白煙的人形物體躺在地上,而一旁的金鱗駒則是毛髮盡去,渾身冒著煙,馬大腿上血肉模糊,馬尾巴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屁股上光禿禿的一片。
宇文琅趕忙放下張斐,伸出右手,他顫巍巍的移動到那個黑色物體的鼻息處,良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而後跪在地上,無比虔誠的對著上蒼,使勁磕了三個響頭,嘿嘿笑道:「多謝老天保佑,多謝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