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孝風閉著眼睛,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那個金燦燦的皇宮,那個雖然冰冷但卻養育了自己的家。那裡有自己慈愛的父皇,那裡有自己嚴厲的師父,那裡有自己嬉鬧共歡的夥伴
一行清淚滑落,久別離家的孩子,有家難奔有國難投,如此淒涼的心境,如此殘忍的現實。孤客寒燈獨不眠,流落民間心淒然。故鄉今夜思千里,清淚劃過是何年?
輕輕將蒙住眼的布條摘掉,已是濕了一片。楚孝風面容肅穆,再沒有了先前雜亂的思緒,醫乃人心之術,必具仁人之心,德不合佛者不可為醫。他輕輕將銀針一根根取出,皺眉思索著下一步的打算。
「師父曾經說過,解毒首先要控制住毒素蔓延,毒老頭也曾經提到過此點。但要想控制住毒素的擴散,首先要確定毒素在悍女體內的分佈情況。」楚孝風一邊給郭清箏封鎖幾處大脈,一邊仔細的感知著她氣血中的異常元素,他必須找到這些毒素,將它們控制起來。
許久,楚孝風的心開始躁動不安起來,他見郭清箏的整個手臂和小腿,都已經被那些灰褐色的角質層覆蓋了,心中一沉。若是自己再找不到解毒的關鍵,那悍女豈不是要香消玉殞了!就在楚孝風焦急的快要亂了方寸時,他突然想起了毒醫和自己說過的一段話。
那是他們在一起,研究如何解除回天毒時,毒醫為緩和沉悶的氛圍,隨口說的一段話。他說:「這解毒和打仗其實是一個原理,必須攻防有序,循序漸進,步步為營。別人攻佔了你的城池,你首先要做的就是穩住陣腳,若是自己都亂了手腳,那等在你的命運只有敗亡。兵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無論面對多麼強大的對手,首先要搞清楚他的各方面能力,從而找到他的弱點。」
「循序漸進,步步為營。」楚孝風長長呼出一口氣,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手中剩餘的銀針。他決定給郭清箏來一個全身大檢查,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女人,摸就摸了吧。
「嗯?」就在楚孝風給郭清箏全面檢查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這長生丹的毒性很是奇特,居然能夠整體移動,而不在其他地方留下絲毫的毒素。就像是一條毒蛇緩緩爬過一樣。楚孝風心中「咯登」一下,難道是自己先入為主?這長生丹本就不是什麼毒藥,而是毒蟲?
「哈哈小子,你終於發現了。」聽到楚孝風突然發出一聲沉吟,朱耷帝哈哈大笑道。他已經運用金針逼迫毒蟲從張斐體內移除了,這一次,他朱家的「烏龍戲水」針法,完敗孫思邈的「天針刺脈」!
「老頭,你得意什麼?老子雖然剛剛弄明白,你這長生丹乃是毒蟲,但是最後贏得人一定是我。」楚孝風沒好氣的說道。他最恨人家在自己面前得意,不就是區區毒蟲麼?看老子天針破毒蟲。
「狂妄無知,你知道這是什麼毒蟲麼?」朱耷帝有些惱怒了,若是換做平常人,早就開始心灰意冷,不知所措了。他想看到的也是楚孝風垂死掙扎的樣子,那會讓他有極大的滿足感。可這小子不但沒有氣餒,反而是信心高漲,難道這「天針刺脈」真的這麼神奇?可以破解世上所有的疑難雜症?
其實,朱耷帝這次真是冤枉楚孝風了,世界上哪有如此神奇的針灸之術,包治百病。恐怕連藥王孫思邈都不敢如此說吧。再說了,楚孝風的確精通針灸,但也算不上真正的大家,治療一些常見的病症倒是毫無問題,若是真碰上複雜的怪疾,他還真就是束手無策了。如今,若不是自己三人的性命握在朱耷帝手中,自己等人尚還有一線生機,他才不會和朱耷帝比試什麼針術呢。
「聽你說話的口氣,這毒蟲難不成還大有來歷?」楚孝風心中一動,自己對長生丹的毒蟲一無所知,倒不如讓這老小子說給自己聽。他不是喜歡炫耀麼,就讓他為自己尋疑解惑。
「那是當然,一般的毒蟲如何能入的了我們丹師的法眼。」朱達昌看著一道道黑色的細流,不斷從張斐十指上的金針中流出,心中大喜,彷彿勝利就在眼前。他一邊加大功力催逼毒蟲,一邊得意洋洋的說道:「長生丹中的毒蟲名叫萬年寒蠶,是一種生長在雪峰之巔的寄生蟲。它們雖然生長在雪峰上,但卻極其害怕嚴寒。它們一般會吐出一種灰褐色的膠狀物,將它們柔軟的身體包裹起來。等到這種膠狀物被人或動物無意中吞下,它們便會因為化境變暖,而紛紛脫離休眠狀態。」
「然後就會以人或是其他動物的血肉為食,並且不斷的分泌那種膠狀物,由此將人或動物變成堅硬如同石頭一般的空殼。」楚孝風倒吸了一口冷氣,驚呼道。他萬萬沒有想到,世界上竟還有這樣奇特的毒蟲,竟能將一個活生生的生命變成不腐不化的石頭。
「哈哈沒錯,要不是這種毒蟲生存條件太過苛刻,我們早就大批量了生產了。它不僅畏懼嚴寒,在高於人體內溫度的地方也很難生存。」朱耷帝歎了口氣,悻悻的說道。若是有如此強大的武器,永樂教何愁不能覆滅朝廷,殺死狗皇帝!
「嗯?不能適應高於人體內的溫度環境。」楚孝風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迅速將剩餘的銀針插入郭清箏的兩條胳膊上,阻止萬年寒蠶的繼續挺進。而後脫掉自己的棉衣,起身將石洞中的幾個火把拿來,一起扔在了棉衣上。熊熊的火焰讓四周的溫度突然上升了不少。
「你你要幹什麼?」見楚孝風突然有了動作,朱耷帝眼中閃過驚慌。難不成他已經找到了驅除毒蟲的辦法?哎!都怪自己嘴賤!
「好好學著點,看老子如何將那些狗屁萬年寒蠶滅殺殆盡!」楚孝風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俯身蹲在了郭清箏身邊。看著那秀美的容顏,婀娜的曲線,楚孝風握緊了拳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郭清箏有事!
調息了一下自己的氣息,楚孝風將體內僅存的內力聚與手掌之上,很快他的手掌上慢慢冒出淡淡的白煙,原本白皙的皮膚隨著白煙的冒起,也變得通紅無比,如同一塊剛剛被鍛燒過的烙鐵。
「喝!」楚孝風一身大吼,將雙掌壓在了郭清箏的雙臂上,「刺啦啦」的冒出滾滾白煙。而郭清箏四肢上的銀針也開始不安的顫動起來,一股細小的白色氣流順著郭清箏體內的脈絡迅速遊遍全身,而她身上的一根根銀針也被這股氣流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整體。
「你」朱耷帝驚駭的呆住了。他不知道,有多少年自己沒有為一件事情驚呆了。即便是生死關頭,被重兵包圍,他也能夠談笑間化解危機。但此時此刻,感受到四周那炙熱的溫度,看著大石頭後面的那一股股濃煙。他,徹底呆住了,世界上居然存在這種瘋子,他居然捨得去燃燒自己的生命,來救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對他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朱耷帝的眼睛有些濕潤,曾經他也有過屬於自己的幸福。有深愛的妻子、孩子,還有父母,若不是狗皇帝的那一道命令,也許此刻,他正在家中享受天倫之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