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者遠去的背影,楚孝風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今天連續兩次施針治病讓他感到有些乏力。他這套針法非同一般,名叫「天針刺脈」,是前朝「藥王」孫思邈所創,需要借助內力發針,以自身之氣疏通病人百絡,達到治病之效。由於自幼體質虛弱,所以楚孝風便沒有被教導武學和內息之法,只是學習針灸時和一位御醫學過幾年吐納的竅門。
「哎,看來還需要繼續修煉吐納氣息以增強自身的內力,若不然,一天最多只能醫治五人。」收起手中的一文銅錢,楚孝風有些鬱悶,自己只會針灸治病,若是每天只能醫治五人,那豈不是大大的不妙,此刻他彷彿看到大把大把的銀子正從眼前流過,而自己卻抓不著。
街道上,人影漸漸稀疏,落日西墜,晚霞如畫。楚孝風見天色已是黃昏,便轉身收拾橫幅,準備明天再來。雖說今天只醫治了兩位病人,但是收穫頗豐,一下子就賺到了五十兩銀子,這讓他心中頗為暢快,以前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哪會為生計發愁。如今靠自己的能力掙得銀兩,倒覺得很有成就感。
「呼」的一聲,楚孝風直覺身後刮過一道勁風,帷帽便被摘掉,他眉頭一皺,轉過身來,就見上次的那個地痞正得意的看著自己,而他身邊還站著兩個捕快,左側年長的捕快手中正拿著自己的帷帽,一臉煞氣。
「你們想幹什麼!」楚孝風冷冷的說道,他知道,此事怕是難以善終。
「我說找了一天都沒找到你這個醜鬼,原來躲在這裡!」王二狗無比陰狠的笑道,為了請動黃蓋、劉義兩位捕快出手,可是足足花去了三百兩銀子。自從見識了楚孝風那超越常人的力氣後,王二狗整顆心都要碎了,整天擔心楚孝風報復,這才不惜重金也要將楚孝風關進大牢,要不然自己睡覺都要睜著眼。
他本是心胸狹隘之輩,心性殘暴,凡事做的太絕,久而久之總認為別人也會如此,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其實楚孝風根本沒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怎麼?找幫手了!」楚孝風見三人態度傲慢,似乎吃定自己了,心中大為不爽。從來只有他對別人傲慢,如今虎落平陽,什麼樣的狗都敢欺負他了。
「小子,你是什麼人?」黃蓋可不像王二狗那般沒有見識,一般沒有老百姓不怕官的,可是眼前之人雖然滿臉麻子,相貌醜陋,但卻神情平靜毫無畏懼之意,而且舉止中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具有的。
黃捕快雖然眼光毒辣,識人頗多,這次卻是做夢都想不到眼前之人乃是大周朝三皇子殿下,別說是面對兩個小小的捕快,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員在他面前也只有躬身屈膝的份兒。
「一介布衣,替人看病的大夫。」楚孝風輕輕一笑,他倒真想看看什麼是公權私用。
「替人看病的大夫?我看你倒像是圖駑國的奸細!」劉義年紀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出頭,愣頭青一個,只想著收了好處趕快給人家辦事,見楚孝風神色淡然,心中早就怒不可遏,忍不住大喝道,耍耍官威。
「奸細?此處離圖駑國幾萬里之遙,試問我這個奸細如何通過重重關卡,來到這清荷小鎮的?還是說你對大周朝的邊關守將心存不滿!」楚孝風不屑的說道。
「你!」劉義氣的「噌」的一聲將佩刀拔出,指著楚孝風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他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百姓如此伶牙俐齒。
「劉義,收起你刀!」黃蓋見狀急忙呵斥道,官府中人不可輕易示刀,否則將受到重罰。
「黃叔我」劉義心不甘情不願的收起佩刀,惡狠狠的瞪著楚孝風。
「那個我說二位班頭,怎麼還不把這個醜鬼抓進大牢?」一旁的王二狗見雙方出現了僵持,小心的出聲提醒道,自己那三百兩銀子可不能百花呀。
「嗯?原來二位是想抓我坐牢呀,我什麼地方都去過,就是沒去過牢房,那咱們走吧。」楚孝風將橫幅收拾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攤位,淡淡的說道。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我想今天的事可能是個誤會?」被楚孝風這麼一說,黃蓋更是拿不準,那股無形的威壓可不是普通老百姓所具備的的,萬一自己等人惹上大人物,那後果
「誤會?沒什麼可誤會的,前幾日我在街頭乞討,討到十兩銀子,卻被這位仁兄看中,只是沒想到此地流氓的打架功夫這麼弱,反而被我教訓了。」楚孝風哈哈大笑道。
「醜鬼!你你胡說八道!」王二狗聽的臉紅脖子粗,想到自己當日的醜態,忍不住出口怒喝道。
「嗯你說誰是醜鬼!」楚孝風怒了,從剛才那流氓就一口一個醜鬼,自己丑麼?不就是長了一臉麻子麼。
「啊!」王二狗驟聞楚孝風一聲怒吼,嚇得他連退數步,一個不穩跌坐在地,驚恐的望著眼前的醜八怪。
黃蓋見狀,心中「咯登」一下,暗道此人絕不簡單,這份傲然的氣勢和冷靜的頭腦絕非常人能及,他到底是何人?
「媽的!你一個賤民囂張什麼!」劉義見楚孝風一聲把王二狗吼的三魂出竅,絲毫沒把他們這兩個州府捕快放在眼裡,大怒道。
「自古常言說,官府欺壓百姓,我只當是前朝敗亡的根源,沒想到我大周也有如此毒瘤存在!」楚孝風眼中閃過寒光,逼視著劉義。
「你你想幹什麼!」劉義直覺的背後一股涼意急速躥升,腿腳竟有些顫抖。
「頭前帶路!」楚孝風掃了一眼皺眉思索的黃蓋,嘲諷的說道。
「這邊請。」黃蓋眉頭深鎖,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王二狗,心中歎氣,若不是家中老娘急需銀兩求毒醫治病,自己豈會助紂為孽,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罷。所幸把心一橫,率先朝牢房方向走去。
清荷鎮的大牢離州府府衙不過兩條胡同,以便提審犯人。牢房坐落在一條幽深的巷子最裡面,四周石牆高築,鐵鎖縱橫,近百名士兵負責看守,十分森嚴。
「黃班頭怎麼親自來了?」見黃蓋朝這邊走來,牢門守衛笑呵呵的問道。黃蓋為人和善,資歷最老,在一眾府衙官差中威信極高。
「嗯,送個人進去。」黃蓋一路上思前想後,總覺得心裡發慌,聽見牢門守衛搭腔,敷衍的說道。
「是什麼大人物值得咱們黃班頭親自送進來,不會是那個山頭的山匪頭子被抓住了吧?」牢門守衛並沒有注意黃蓋的異樣,打趣道。
「你小子囉嗦什麼,快開門!」黃蓋有些不耐煩,本來心情就煩躁,不由得脫口喝道。
「嗯是!」牢門守衛一愣,沒想到一向和善的黃班頭會突然發火,急忙應了一聲便把牢門打開。
陰森的牢房中,立刻傳出一股刺鼻的腥臭,楚孝風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向裡面走了好久方才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只見兩側的牢房裡關押著數目不等的囚犯,他們有的目光呆滯,有的面漏凶光,而有的則是冷眼旁觀。
「黃叔,咱們怎麼還向前走?」見黃蓋走過一間間牢房,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劉義忍不住問道。
「去最裡面的那個牢房!」黃蓋頭也沒回的冷冷說道。
「啊!那個李先生他不是喜歡清靜麼?」劉義顯然被這話給驚住了,低聲的說道。
「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讓你走,你跟著就行!」黃蓋轉過身冷喝道,心中暗罵:若不是你這個王八羔子見財起意,老子何至於趟這趟渾水!此人定是大有來歷,希望李先生能夠幫我們逃過一劫。
「進去!」黃蓋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楚孝風,指著最裡面那個沒有上鎖的牢房低聲說道。
「這牢房倒是怪異,怎麼沒有上鎖?」楚孝風疑惑的問道。
「你進去了自然知道。」若是旁人這麼問,黃蓋早就罵娘了,可偏偏眼前這個人來歷不明,摸不清底細,黃蓋只能強忍殺人的衝動,低聲說道。
「沒想到我也有淪為階下囚的一天。」楚孝風輕輕一笑,邁步走了進去。
「你在這裡守著,隨時聽從李先生吩咐,有什麼事立刻通知我。」見楚孝風走進牢房,黃蓋擦了一下額頭細密的汗珠,對著劉義低聲吩咐道。
「黃叔,你」劉義有些莫名其妙,黃叔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何顯的這麼神經兮兮的。
「閉嘴!照我說的做!」還沒等劉義把話說完,黃蓋冷喝道,同時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一走進牢房,楚孝風驚得下巴都要脫臼了,這哪是牢房,分明就是一件豪華上房。原本的腥臭味被一股檀香取代,屋內裝飾淡雅別緻,清一色的古銅色桌椅牆面以及地板,四周牆壁上掛滿了字畫,一把黑色瑤琴斜掛在床頭,一柄長劍立在床尾,眼前的木桌上,茶香繚繞,還帶著淡淡餘溫。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楚孝風恭敬的對著窗前正在極目遠眺的男子低聲詢問道。此人身穿灰色粗布麻衣,頭髮散亂的披在肩頭,赤腳站立在地板上,倒背雙手,若有所思。
「嗯你是真龍天子!」那人聽到楚孝風的問話,低歎一聲,慢慢轉過身來,臉色瞬間一變,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