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天出差剛回來,一進家門,你大娘就哭著告訴我,說你母親失蹤已經三天了!我抬腿就往單位趕,好去找熟人幫著打聽,還沒進辦公室,就在廣場現了尋無名女屍親人的告示。
我當時並沒想到,那無名女屍就是你母親,走進辦公室,所裡人告訴我,說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臥軌自殺了,可能還在哺期,幾天過去了,就是沒人認領屍體,所裡也沒處理,只好到處張貼告示。
我這時才想到了你母親,急忙追問女屍的處理情況,他們說已經送火葬場了!我一方面命人打電話跟火葬場聯繫,要他們千萬把人留住,自己則坐單位的吉普車匆匆趕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他們早把她按無名屍處理了!」講到這兒,李老頓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
「回到單位,我找出幾張驗屍照片和這張證明,拿回家裡給你大娘看,我們倆口子都確信,那無名女屍就是你母親!難過了一陣子之後,我到北大給她撤消了戶口,校方也沒做過多的聲張,換句話說他們根本就沒當回事,我們也沒把這事告訴酒井敏夫,因為他當時的日子也不好過,而且,他的身體也不好。
一年後,結束了,我們把你母親的事告訴了酒井敏夫,他的頭一下子全白了。我還告訴他,很有可能,宋桂櫻懷的孩子還活在世!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不住的流淚,轉身就進了教室。」
章一木聽到這兒,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了酒井敏夫和善而親切的笑容,怪不得,第一次見面就有一種越師生情意之感!原來他果然是自己的父親!
李老不講了,他不住地流淚,用紙巾使勁兒擦臉。
「媽媽她,什麼也沒留下嗎?」章一木揉揉眼睛問。
「有!」李老抬頭說道:「我們倆收她的遺物時,現一本蘇聯《復活》,還有一打她寫給趙曉松的沒有出去的信。看得出,這兩樣東西是她精心保管的,我們倆怕這些東西轉給酒井敏夫不合適,就在她祭日那天,把信全燒了!留了下來」
「在哪?」章一木驚疑地問。
「說來也真奇怪,就在前兩天,卻不見了!」李老歎道。
章一木低下頭去,默默不語,在他的潛意識中,隱隱約約的記得,他的的確確來過這裡,而且就是為了那,是自己實在想媽媽了嗎?還是有別的什麼用意?即使這就是媽媽的遺物,可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的?那的下落至今又在何處哪?他的心裡還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時,宋老起身沖李老道:「敢不是你老糊塗了,自己放在哪兒,都想不起來了?還是我再找找去!」說著,宋老起身就進了裡屋。
「怎麼會哪?我明明放在大衣櫃底下的抽屜裡!」李老嘟囔了一句。
「我媽媽究竟是怎麼死的?」章一木望著李老,又問了一句。
「據當時勘察現場的民警分析,你母親是買了站台票,進入站內,了過車天橋,等火車來的時候,從天橋跳了下去!」李老說道。
「她為什麼要到哪裡?」章一木又問。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李老道:「假如我不在那裡工作,或者不是那麼巧的就趕了回來,也許,我這位老戰,就永遠在人間蒸了!」
這也許算是個解釋,至於媽媽究竟為什麼要選擇哪裡以及採用那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恐怕要成為永久的謎了!章一木心想。他正要再問些什麼,忽聽宋老在屋裡喊:「這不在這兒嗎!這死老頭子,真是老糊塗了!」
說著話兒,宋老從裡屋出來,她把那本《復活》遞給了章一木。
章一木下意識把接在手裡,瞟了一眼,是俄文版的,很舊,章一木豁然意識到,他的確見過這,他剛一翻弄,一張字條兒從頁中飄飄然然的落在地。
章一木伸手撿起字條,仔細一看,見字條也是用俄文寫的,字跡很潦草,看得出寫的時侯一定很倉促,幾乎是匆匆而就。他問兩位老人:「你們二老見過這張字條嗎?」
兩位老人都搖搖頭。
李莉也湊了前來。
章一木這才仔細看那字條,見面寫著:
「孩子,媽媽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找到這張字條的,實話告訴你,媽媽是迫不得已才走這條路的,媽媽實在受不了了,頭痛得要炸開了,它們不僅控制了我的身體,也控制了我的靈魂,它們想利用我,去做我不願意做的事,為了救贖自己,也為了救贖別人,更為了救贖你,我親愛的還沒見面的孩子!沒有別的選擇,也沒有人能夠幫我,只能這麼做,這也是我唯一的辦,這就是我的命運,原諒媽媽!
母親宋桂櫻手一九七五年十二月十二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