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櫻展開信,一看落款,果然是他寫的.在她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個身穿蘇聯紅軍軍服的年輕英俊的華裔中尉。說實話,對於他在自己還沒清醒時就給予的關心和呵護,桂櫻的心裡,不僅僅只是感激。
中尉名叫趙曉松,是在一次回國執行特遣任務時,被日軍炮彈震昏,從而失去了記憶,也被送到這所醫院,住院治療。不過他恢復的非常快也很徹底,早在桂櫻來院之前就已基本康復,其實,這也是院方有意把他多留住了一個時期,是讓他多陪桂櫻這個邊特別關照的特殊病人,只是兩個人都不知情罷了。不久,趙曉松就要返回正在中蘇邊境集訓的遠東紅軍第八十八獨立步兵旅。
這支部隊的前身,就是曾經戰鬥在東北廣袤的白山黑水之間、英勇無謂的東北抗日聯軍。後來,由於東北局勢的極度惡化,楊靖宇、趙尚志等著名將領先後犧牲,他們便在周保中、李兆麟的領導下,全部撤往蘇聯境內,從而編入了蘇聯遠東紅軍戰鬥序列。
近日他們接受了斯大林元帥的命令,即將隨同遠東紅軍回國參戰,向盤踞在東北龐大而凶殘的日本關東軍,展開最後一擊。
這些情況,也都是近幾日,桂櫻才從趙曉松嘴裡瞭解到的。自從桂櫻從病床一睜眼,二人就一直形影不離,可卻從昨天到現在,趙曉松象憑空消失了一樣,一直沒有露面,這使得桂櫻產生了極大的疑惑和擔心。
她想: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能事先打個招呼哪?直到見了這封信,桂櫻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但她抑鬱感到,將有不測的事情生。
信是用俄文寫的,她快而又認真的看著:
「櫻!」
「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一年前你來到這所醫院時,儘管那時你還昏迷不醒,可我第一眼見到你,心裡便產生了一種異乎尋常的說不清的感覺,就好像我們以前就認識,你實在太美了,當然這不僅僅是你長得美,你留給我的印象實在太深了,我情不自禁地每天都往你的病房裡跑,哪怕只是坐一小會兒或看你一眼也好!總之,一天不見你的面兒,我就像掉了魂兒,坐臥不寧,寢食不安。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了?但絕不僅僅只有我們倆個人是這所醫院裡唯一兩個炎黃子孫,所表現出的那種自然的親密。
三個月前,你終於甦醒了,我興奮的不得了,跑到外面踩了一大把鮮花兒,放在你的床頭,沒想到你只把目光盯那些花兒,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真嫉妒死那些花兒了,恨不能也變成那些花兒,好讓你多看幾眼。
不久,我們就互相瞭解了,我知道了你的經歷;你也知道了我的經。在這異國他鄉,我們的抗日戰士,走到了一起,不用別的,這事的本身,就夠我們興奮和雀躍的了!特別是:當我知道了,你同我一樣成為孤兒,所有的親人都慘死在日本帝國主義屠刀之下了,痛恨之餘,我也對你產生了更多的憐憫和關愛,我倆雖然都失去了親人,但我們並不孤獨,我們有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和同志,我們有即將崛起而強大的祖國。
櫻!雖然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如此短暫。可我相信,我們彼此的心靠得非常近。
我就要回國參戰了,本來這事是不能向任何人講的,屬於一級軍事機密,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斯大林元帥已經下達了向關東軍進攻的命令,我們八十八獨立步兵旅,已正式納入遠東紅軍戰鬥序列,統歸華西列夫斯基元帥指揮。
我被編入了金日成指揮的第一團,第一營,三連。作為一名軍人,離開祖國,離開日夜思念和戰鬥過的白山黑水,已達數年。而今,有幸參加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最後一仗,我感到無光榮,我已抱定:誓死報效祖國,堅決打敗日本關東軍,為犧牲的親人和抗聯戰;為東北的老百姓;為全中國的老百姓,拚死一戰之決心。雖死無憾,別無他求。只是在臨行前,尚有一絲牽掛,那就是你,在此分別之際,懇請你給我一個確切答覆:你心裡能不能接受我?其實我心裡很清楚,完全沒有這個必要。我們已經是戰,是最親密的戰。只不過,我是怕這一別,也許,也許你我再也不能相見了?故而,我還是禁不住說了出來!無論你答應與否,我們都是最親密的戰,不是嗎?
我聽你說過,等打完仗,你還要回燕京大學讀或任教。我很高興,祖國的未來需要你們這樣有文化有知識的人,如果我還活著,或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一定去北平找你!到那時,再請你答覆也不遲。
時間關係,就寫到此!順便提一句,昨天沒和你一起去參加聚會,是因為我去接受命令了,沒想到命令會下得這麼快。
明天我就得走,我收拾完東西後,本想和你面談,但見你睡得很香,不忍打攪,只好以筆代言了。
另外,那本《復活》是我送給你的,不用還了,留個紀念。遺憾的是,我沒有得到你的任何紀念品!不過沒關係,你的音容笑貌已經深深銘刻在我心裡!永遠不會忘記,永遠想念你,我親愛的戰,美麗的姑娘,我們北平見!
致軍禮!
戰:趙曉松
一九四五年六月十日